座位

★文/朱成玉

座位

★文/朱成玉

姚遠暗戀著齊夢，像一只老鼠暗戀著櫥窗里的奶油蛋糕。他不敢表白，因為自卑。要錢沒錢，要長相沒長相，要能力沒能力，這樣的“三無人士”自然就低人一截了，前后交往過的兩個女朋友，最終也都把他甩了，從此他變得越發自卑起來，愛一個人，卻不敢再向前一步。

姚遠和齊夢是同事。他表達愛意的唯一方式，就是坐通勤車的時候，總是選擇坐在她的后面，這樣他就可以通過車窗看著她的樣子，心里就會覺得無限美好。日復一日，他就這樣堅持著做情感的陀螺，看似不停地奔跑，其實只是在原地打轉。

姚遠的內心揣著小鹿，美好又忐忑，他輕輕聞著齊夢發上的清香，他想，一輩子這樣，也挺好的。這種愛，既憂傷又美妙。

每天上了車，他都會先找尋齊夢的位置，最遺憾的就是齊夢換了座位之后，后面的位置被別人占了，他也不好開口和別人換位置。當然，這種情況很少。因為每個人的座位一般都是非常固定的，所以，他的小心思一直可以“得逞”。

有時候，齊夢請假不來上班，姚遠會很失落地坐到自己的座位，覺得這一天都失去了樂趣。

姚遠不知道齊夢是否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思，他多希望，心頭的小鹿可以跳躍到她的心間去，可是他又怕，這小鹿踢傷了她。

就這樣吧。姚遠想，誰說愛就一定要公開呢，藏在心底，是可以發酵成一壇美酒的。

可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忽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從上個月開始，同事呂斌總是有意無意地和他搶那個座位，這讓他既厭煩又無奈，厭煩的是這個粘糕一樣的人搶了他的位置，無奈的是人家畢竟有隨便坐在哪里的權利。

難不成他喜歡上了齊夢？這樣想的時候，他打了個冷戰，即便這家伙有追求女朋友的自由，可還是讓姚遠很不舒服。可是這又能怪誰呢，怪就怪自己沒有和齊夢表白吧！

姚遠在暗中和呂斌較著勁，總是搶先第一個上車，然后搶到那個位置，幸運的是，齊夢幾乎沒有換過位置，所以，他還是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坐在齊夢身后的。可他卻在呂斌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種冷冷的敵意。那敵意很彪悍，看上去殺得死一頭大象。

終于有一天，呂斌約他出去喝酒，他猶豫再三，還是去赴了這“鴻門宴”。

酒過三巡，呂斌問他：“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一個人？”

姚遠故意裝著糊涂：“我怎么知道？”

“以前你可以不知道，但現在必須知道！”呂斌眼睛紅紅地盯著他說。

姚遠覺得呂斌這是要借著酒勁兒和他挑明了，也好，那就干脆自己也和盤托出心底的秘密吧。姚遠覺得為了愛情，不能再這么畏畏縮縮的。

“可是，她不喜歡我……”說完這話，呂斌快要哭了的樣子，剛才那股子狠勁兒一下子都沒了。

“你確定她不喜歡你？”姚遠松了一口氣，看呂斌平靜了一些，試探著問。

“是的，她不喜歡我，她只喜歡你！”呂斌絕望地說。

對于姚遠來說，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怎么可能呢？印象中，齊夢好像都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怎么就突然喜歡上自己了呢？難不成也像我這樣的暗戀嗎？

“你確定她喜歡我？”姚遠像一只老鼠聞到腥味，窮追不舍起來。

“是！不管你坐哪兒，她都坐你后面，我偷偷觀察老多回了！”呂斌說。

“坐我后面？”姚遠有些一頭霧水了。

“對，就是坐你后面，所以，我氣不過，總是搶你位置坐，就是不想讓她挨你那么近！”

“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張曉雪！”

呂斌說完這個名字，一揚脖，把滿滿一杯酒倒進肚子，仿佛把煩惱倒進了大海……

（摘自《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