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

吉林◎月光雪

鄉村

吉林◎月光雪

鄉村，我該怎樣描述你的生機勃勃

露珠與田野的體香交往過密，這早已不是村莊的秘密。

夏剛剛探出頭，一幕就撞進眼簾：飽滿的五月，飽滿的物象，都穿了露骨露相的旗袍，束不住的腰身，在枝頭巡展?？诤吨榈拿?，口含愛人和芽苞的名字。廣袤的大地之上，連風都啟動了孕育模式。

一波波的春汛，把江岸推出一道道妊娠紋。羊水漸深，漫過種子的頭頂。翻漿的泥土，返青的枝葉，遮蓋不住的早孕反應。掩蓋不住生命喜悅的嘴角，萬物都被希望點名，被微笑點名。

我牽著孩子的手，站在點名簿上，站在螞蟻和蜜蜂之間，輕輕地應了三聲。便有蝴蝶和彩云應聲起落。

五月，我除了一遍遍應答，該怎樣描述你的生機勃勃！怎樣描述鄉村女兒的幸福感，描述懷一胎的妹妹、懷二胎的姐姐！

這次，我還是想請一組露珠代言。

玉米地或鄉村的女兒

絲絳尚短，老玉米剛剛站起身。愛情的乳牙，嫩綠地睡在身體里。一大群露珠，張著孩童的眼睛，在毛茸茸的葉片上滾來滾去地耳語。一只昆蟲側著頭，通體透明的綠，豎起觸須收聽，滿耳都是一塵不染的對話。

一場雨，背影還在地頭，聽懂了這些方言。聽懂的，更有皮膚粗糙的土地和母親，還有母親懷里脆生生拱動的根芽。

那年，穿著水綠短裙的小女兒，是怎樣的欣欣然，皓目潔齒，水晶般說話。

傳統的父兄，還是摒棄了除草劑藥性的傷害，一鋤一鋤地以蚯蚓松土的細膩，除草。

村莊房頂上的六月，說話間就隱身夕陽。此前，能撫摸急雨敲打的屋脊，也能扶搖炊煙心情的走向。只是，你的手指，終是夠不到玉米地思想的純度，觸不到籽粒里的包漿。

鄉村的女兒，穿著孕婦衫走在七、八、九月的田壟上，所有的謊話都黯然失色。

六月，露珠或孩子

露珠，被六月的早晨寵著。指尖和心尖尖上的孩子，從一簇葉片追攆到另一簇葉片，笑聲咯咯地蕩起秋千。老去的世界，每聽到一陣笑，就年輕十歲，直到容顏光鮮。直到童年從山坡上跑來，看見小黃鴨的微茫和毛茸茸的胎發。

一排排小水晶牙，透明的歌喉玉潤珠圓。被唱過的詞沐浴更衣。小皮膚總是細膩光潔，這些脫離橫縱坐標、自由行走的小燈盞，燃亮太陽月亮的瞳孔，所有目光的照耀，干凈清澈，柔和溫婉。

了解患者的基本信息，包括教育程度、家庭結構、經濟狀況以及既往病史，制定個性化健康宣教方案，采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向其介紹食管癌的病因病機、危險因素、易感人群、發病幾率、臨床癥狀、治療方式等，在講解時可發放相關知識卡片，囑咐患者戒煙酒，勤洗澡，保持照射野皮膚干燥清潔，且該部位禁止使用肥皂，或用粗毛巾擦洗，局部不可粘貼腳步，不可涂抹乙醇、刺激性油膏等物質，選用寬松、吸汗、柔軟的內衣。

山頂的光里，母親喊出暖色的乳名，山腰和我沒來得及接起。

山腳下，親親的名字，被那么多稚嫩的小嘴，異口同聲地撿起。

這期間，我和歲月只轉了一次身。身后的白發，每當六月，都返青一次。

附耳，生命的胎音

這一次，我沒有坐在北方的河流之上，不再聽一朵云和另一朵云，波動起伏曾經溫暖的話題。這一次，季節向晚，春風已過。不再感嘆，循環往復。一江遼闊的秋水，一江永遠在路上的光陰。

一片落葉的身姿，不能歸根的，就只剩下漂泊。

漂泊，絕不飄蕩。十指扣緊時間的交錯、冷暖的更迭。把脈手腕處，把脈自己的心跳。掌紋里，水洗的藍色魂魄。遇見長天的瞳孔、星球的眼淚。一滴滴，無意穿透，無意石頭。一網打盡的歲月，從來不是游離的碎片。

我們還站在承前啟后的節點上，行走，或者附耳水面的聆聽。

聆聽，生命伊始的第一聲胎音，第一次乳牙里含笑的露滴。干凈的母語和母腹說話，和昨天說話，和每一次陣痛說話。

朝霞夕暉分娩的血暈，一次次為這樣的側耳傾聽落款。

天的湛藍，水的心跳，風的呼吸，生命的胎動。

一塵不染的明眸，回頭望昨天一眼，母親如出水芙蓉。

抬頭看明天一眼，船工的號子澎湃起來。

嶄新的夏

夏，是嶄新的。盡管，杏花已飄了一地。盡管，老去的云，常常把自己遺落人間。我還是借午后發亮的時辰，打開不老的念想。

打開母親從昨天遞來的針線盒。

剪一片藍天做襯里，剪三片紅霞做裙身，綠葉的胸襟，素花的袖口。彩虹的流蘇，星星的紐扣，清風飄逸的裙擺。一呼一吸的輕盈，一步一起伏的曼妙。

母親，閃在云影之上，忽略那場暴雨的不安。嘴角眉梢，圣潔的光輝，貼心貼肺的暖。

光線還挽在指間，連同我自己，一并紉進不銹鋼的針鼻。

穿過六月的底色，穿過日子纖維縱橫的交錯，“千萬不要打死結”，母親說。復述這些話，我穿著新衣裳，向云上望了三望。

天堂的鐘聲，清越而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