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嗅覺（外一章）

湖南◎范如虹

巨大的空茫里，熒光蟲飛舞塵埃，逼迫視線封閉。

霓虹燈和醉酒的探戈，讓夜晚失去了本性，睡眠中的囈語里，光明不應(yīng)是一種奢望。

尋歡作樂的紅酒里，情欲潮起潮落，一種良知豈能自生自滅？

夜的掩護下，老鼠紛紛外出旅行，蝙蝠開始捕獵。一種目光垂直而上，幾千光年外的天空，荒蕪橫陳，皸裂的隕石里，藏匿天地起源的隱秘。

夜晚是夢的樂土，許多隱秘的嘴唇，磷火一樣游動。

那支高潔和孱弱的蓮，是夜魚款款無眠的鎖鏈。

涼風孤寂，木雕的佛像溫暖夜晚，疲倦的等待里，一場雨，正從這個夜晚聚集，面目猙獰，敲打著無處可逃的黑暗。

夜晚覆蓋小橋陌徑、天和地、風和雨，丑陋的欺騙，還有欲望潰瘍的視線。

一杯濃綠的香茗，或是巨大的陷阱。一個想象小心翼翼躲入虛構(gòu)的詩歌，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夜晚隱匿的陰影。

從夜晚到夜晚，風是一種寧靜。雨是一種精神，掙脫黑暗的桎梏，無論高尚或者卑鄙，都能成為月色覆蓋下千里浩瀚的乾坤。

一飲而盡是一種過程，行走的情緒縱橫捭闔，面對瞬逝的渴望，甘愿做了紅酒無怨無悔的囚徒。

守候千年，這個夜晚，我丟棄了自己的背影。

視線之上，花瓣疼痛，星星的風采孑然。

風一遍遍粉碎黑暗，生命蟄伏于死亡之后，一棵小草只彎腰，不低頭，釘子一般，森林的蒼涼。

伸出雙手，濕潤的霧抱團取暖，一樹的葉片流淚。

時間凍結(jié)，誰的蠟燭點燃，為星星鋪開獨舞的蹄印？

通往天堂的路太艱難，直接下到十八層地獄，一樣的天高、月淡、風烈、狼嗥、鳥唳，孤獨的塵埃隱姓埋名，天上與地下，有著同樣的快樂、同樣的遺憾。

月下推敲的賈島，騎一匹毛驢，在兩粒深刻的漢字里轉(zhuǎn)身。

前途未卜，夜晚的嗅覺，需要格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