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 貝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廣州 510665)
李思純《仙河集》中法詩漢譯的多元價值和具體表征
段 貝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廣州 510665)
五四時期,李思純堅持文言詩體的法語詩歌漢譯,其譯作《仙河集》創作的時代背景和翻譯特點都反映出其特殊文化環境下的多元價值,在英語詩歌翻譯盛行的時候,他較早地開創了法語詩歌的譯介領域,譯作中體現了其對個人翻譯主體審美意向性結構的堅守和對中國傳統文化因素的堅持;李思純在選擇原詩、文化闡釋以及翻譯方法上都切實貫徹了其翻譯觀,通過兩首譯作的分析,可以更為具象地體現出其法詩漢譯的三大表征,即意譯、漢詩格律、不拘韻式。
李思純;《仙河集》;法詩漢譯;多元價值;具體表征
五四時期,西詩漢譯中文言及其傳統格律詩體基本上被放逐,但是李思純的譯作《仙河集》中以文言詩體翻譯法語詩歌的風格,卻充滿了見解獨特的主觀色彩和創新精神。李思純先生譯介法國詩歌方面先人一步的探索與實踐,無疑對當時其他翻譯流派、中國翻譯詩學建構和漢譯西詩的作品格局有著不可否認的積極影響。
1.漢譯英詩成為譯者的主要方式
五四運動以來,中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以及人民的思想意識發生巨大變化。五四運動促進新文化運動的迅速發展,對于西方科學文化思想和其他文化思潮的譯介都達到了空間的規模。中國絕大部分的翻譯家都選擇英語詩歌翻譯為利器,向封建舊制度發起攻擊。因此特殊時代背景下的英詩漢譯的數量之多、內容之廣、規模之大,都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鼎盛高度。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法語詩歌的譯介卻寥寥無幾,李思純在《仙河集》的“編者識”中明確提出:“吾國譯西文詩者,共推蘇玄瑛。辜鴻銘氏亦有移譯之篇章,嚴林書中,亦附見一二首,但皆零星而無統系,一也;所譯限于英文,二也。”因此李思純在《仙河集》自序中寫道,“學子能讀原文者寥寥”,“今之譯此,亦思擷取拉丁區之微光,以藥此卑劣枯死之群類”。李思純開拓性地出版《仙河集》,填補了漢譯法詩的空白,使其成為當時譯介法國詩歌最多、最有影響的譯者之一,其譯詩詩體的創作和探新為法語詩歌翻譯發展提供了嘗試的模范。
2.白話譯詩成為譯者的主要策略
五四時期,外國詩的翻譯承載著不可忽視的文化和意識形態上的改良和革命的使命,外國詩翻譯啟發了幾代新人,成為漢語文化系統的變革行為及其新文化的建設因子。[1]但是新文化運動主流思想認為文言文是死文字,白話文是活文字,并將二者比作古羅馬的拉丁文和現代歐洲的流行文字。戴望舒就曾在《詩論零札》寫道:“韻和整齊的字句會妨礙詩情,或使詩情成為畸形的。倘把詩的情緒去適應呆滯的、表面的舊規律,就和把自己的足去穿別人的鞋子一樣。”這種想法也引起了不同的聲音,景昌極曾提出:“現在提倡的人,意在壓倒文言,叫從前并行的,變成將來的一尊。這就大大不合理,并且萬萬辦不到。”[2]如景昌極所言,白話在歷史上就與文言并行,并不需要新文學家們來刻意提倡。同時學衡派對此提出有力辯駁。嚴格地說,學衡派并不反對白話文,只是反對白話文取代文言文的主流地位。中國的文言文,幾千年來一直在被傳承和使用,并不是死文字,它的巨大生命力絕非拉丁文所可比擬,二者之間,不在“死”、“活”、“古”、“今”,而在雅俗之別。二者的使用應視場合而定,這不能說是沒有道理的。吳宓更是表明:“除戲劇小說等其相當之文體為白話外,均須改用文言,至欲求譯文之精彩,須先覓本國文章之與原文意趣、格律相似者,反復熟讀,至能背誦其若干段。然后下筆翻譯,此時須求密合原文之意,則所得者,既不失原意,而又有精彩矣?!盵3]195
李思純和吳宓在翻譯觀點上趨同,李思純在《仙河集》“編者識”也明確提出:“至近年新派譯者眾多,騰諸報紙,然皆行以無韻之白話體,逐字逐句直譯,而意思晦昧不清,其事無異傳抄,雖多曾何足貴?”也許就是李思純堅持用東方思維模式解讀評價法語譯品的表述方式和美學價值,挖掘蘊含在譯語當中的中國文化元素,從當時一味崇尚白話文翻譯外國詩歌的時代潮流中跳脫出來的根本原因。這既是李思純對自己翻譯修為的一種態度,更難能可貴的是在當時翻譯界絕大多數的聲音都是排斥文言文,提倡白話文的時代背景下還能依然堅持自己的翻譯立場和觀點。正如他自己在《仙河集》自序中談到的:“茍以背逆時趨,辱承攻詰,所受甘已?!盵4]1546
李思純,字哲生(1893-1960),四川成都人,著名歷史學家,元史學家。出身于昆明一個官宦人家,自幼熟讀諸子百家,民元革命以后始就新學,1919年加入“少年中國學會”。李思純早年曾留學法德等國,歸國后任東南大學歷史教授。其一生未參加任何黨派,主要活動在于教學、研究和翻譯。[4]1李思純幼年所受的傳統文化教育和之后的海外求學經歷讓他得以在中西文化的交融中成長和成熟起來:既熟知法蘭西文化精髓,又寄情華夏故土。在雙重文化氛圍下,其譯詩《仙河集》成功出版,刊載于1925年11月《學衡》第47期上。李思純繼承了蘇曼殊的英語詩歌翻譯傳統,也受益于吳宓及《學衡》雜志,其文言詩體翻譯基本上是成功的,但在當時的翻譯界也是有爭論的。他的譯詩一方面得到不懂法文的人的稱贊,一方面又受到一些懂法文的譯者的批評。戴望舒曾對《仙河集》寫過書評,即《讀〈仙河集〉》,發表于《瓔珞》旬刊1925年第2、3、4期,指摘了錯誤,提出了翻譯中的誤譯問題。我們必須承認“李思純的譯詩確有不少理解與表達方面的問題。但也可以說,李譯雖有錯誤,卻大致不離原意;雖有晦澀之詞,卻不妨礙讀者總體理解”[5]。
五四運動時期,白話入詩已經成為一種勢不可擋的潮流,李思純堅持文言譯詩,這種“反潮流”之舉本身就具有先鋒意識的主創性特點,在譯介原作的選擇、文化思維的反思和翻譯方法上都為當時以至后世的翻譯外國詩歌提供了全新的思路,也許其翻譯詩學的價值就在于此。具體體現如下:
1.李思純《仙河集》選擇法文原詩
胡庚申教授認為以達爾文“適應/選擇”學說的基本原理和思想為指導,以“翻譯即適應與選擇”的主題概念為基調,以“譯者為中心”的翻譯理念為核心,是能夠對翻譯本體做出新解的翻譯理論范式。翻譯是譯者適應翻譯生態環境所作的選擇活動?!胺g生態環境”指原文、源語和譯語所構成的世界,即語言、交際、文化、社會,以及作者、讀者、委托者等互聯互動的整體。①參見王敏玲《翻譯適應選擇論視城下周瘦鵑譯介作品研究》,《河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13年第5期第79-84頁。李思純在《仙河集》中詩歌的選擇主要是根據自己的趣味、眼光和知識,做出極具個人風格的選擇。李思純明確表示這個譯詩集的選擇標準具有鮮明的主觀性,“所譯不必皆為代表杰作,各人之多寡亦不等。但就一己所愛誦者譯之,別無去取標準。”且在《仙河集》的“例言”中提出了選擇法文原作的標準,就選擇原作詩人而言,他提出:“斯集所譯,但就各時代中,擇其足以代表時代精神者譯之,不必備全。又現存詩人中,亦擇其年老而名較彰著者,如布惹之流。其現代青年作家,價值未定,無從論評,并棄不錄?!倍瓦x擇原作詩人的年代,他寫到:“為自中古時代以及于現存之詩人。其十四、十五、十六、十七世紀之詩人,沒人或僅舉一首。因古詩難譯,且詩情平直,不易領略故?!本妥g詩的篇幅,他提到:“古詩多長篇,一時或占數十頁。斯集于過長之詩,則僅節譯其最精粹之一段?!盵4]1547陳炳堃曾對這本詩集作過研究,在其《最近三十年中國文學史》一書中說:這個小小的集子里共譯詩69首,代表法國自中古時代及現存的詩人24人。近似文學史意義上的法語詩歌選集,即力圖包含各個時代重要詩人的代表作:包括中世紀2個詩人2首詩,十六到十八世紀6個詩人14首詩,十九世紀12個詩人48首詩。每一詩人都由譯者略述其人格作風及生卒年月。又于每首之前,仿詩經小序體作一短句說明他選譯的動機,譯名的由來,譯詩的方式。其譯詩主要是針對不能閱讀法語詩歌的讀者,在體例上表現出較成熟的特征,并給原作自作小序和作者簡述,這些工作都是準確無誤的?!盵6]
2.李思純《仙河集》中對于譯詩的詩歌思維和文化闡釋
五四時期,翻譯作品引入大量的歐化詞匯、句式等新的語言成分。異化翻譯成為一種翻譯潮流。這種現象與當時中國文學在多元文化系統中的弱文化態勢即中國文化處于邊緣化狀態有關。李思純對于文化差異的反思也體現在其詩歌思維和文化闡釋上,特別是在英法文學差異,以及促進中國現代文明的多元建設方面,其中隱約有法語一派的獨特趨向和域界區分,“法人以散文之美,冠于西土。其詩雖不廢音律,而明白如畫,讀之如散文,與英詩之組織精嚴者大異其趣”。當然也更因為李思純認為英語文學流布中國多有偏頗,在“自序”中他提出“中國今日,英美文化之浸淫濡染,較法德文化為多。即以詩國名人論之,國人于喬塞(Chaucer)、彌兒頓(Mil?ton)、蒲伯(Pope)、擺倫(Byron)、威至威斯(Wordsworth)、郎法羅 (Longfellow)、惠特曼(Whitman)之流,或聞名而膜拜。而彼拉丁區中、仙河岸側之光輝,乃未能朗燭于東方。此等畸形之詩國崇拜,實文化之缺點,而非吾輩之所欲。斯集之所選譯,意在以一臠之奉,引起老饕之大嚼,雖譯者之力不足以副之,而所愿實在此?!盵4]1546吳宓先生也曾明言:“近年來吾國人譯西洋書籍、詩文、小說、戲曲等不少,然多用惡劣之白話及英文標點等,讀之者殊覺茫然而生厭惡之心。蓋彼多就英籍原文一字一字度為中文,其句法字面仍是英文?!盵3]197因此李思純出版法語譯詩集《仙河集》可以說對于在當時中國翻譯界絕大多數推崇英文詩歌的翻譯主流而言,既表明了一名尊重自我意識的譯者態度,更是一名肩負本國文化發展的有責任有擔當的翻譯家的選擇。
3.李思純《仙河集》中翻譯方法
李思純在法語詩歌翻譯方法上的論述顯然有積極的意義,尤其是對五四時期詩歌翻譯的反思,以及新的譯詩法探索。可以說李思純的漢譯法詩更多的是一次大膽的極具個人風格的嘗試。在當時“詩歌不可翻譯”的詩歌大環境下,他“明知不可‘譯’而‘譯之’”,在《仙河集》的“編者識”中他直言:“翻譯之事,何易于是。斯集戔戔小冊子,但恐或以此故,遂永為法蘭西詩國之罪人。甚愿讀者以個人創作視之,而勿以翻譯視之?!倍鋵嶒炐缘膰L試,更多的應該摒棄翻譯技巧的考量,而應該看到新的譯詩法提出的積極性和先導性。他對于當時翻譯的方法進行了梳理和歸納:“近人譯詩有三式。一曰馬君武式,以格律謹嚴之近體譯之;二曰蘇玄瑛式,以格律較疏之古體譯之;三曰胡適式,則以白話直譯,盡馳格律是也。余于三式皆無成見爭辯是非。特斯集所譯悉遵蘇玄瑛式者:蓋以馬氏過重漢文格律,而輕視歐文辭義;胡氏過重歐文辭義,而輕視漢文格律,唯蘇氏譯詩,格律較疏,則原作之辭義必皆達,五七成體,則漢詩之形貌不失,然斯固偏見所及,未敢之當?!庇终f:“蓋吾輩雖不能得最良之方法譯之,而可以較良之方法譯之。所謂較良之方法者,即譯者須求所以兩全兼顧。一方面不能拋棄原義,而縱筆自作漢詩;一方面復不能拘牽墨守,以拙劣之方法行之,如法語之所謂逐字譯(mot à mot),使譯文割裂,不成句讀。故矯此兩失,實為譯者之應有責任。斯集所譯之形式,即譯者對于今日翻譯歐詩一事,心目中認為較合適于理之形式。”[4]1549這是李思純對外國詩翻譯的反思,其具有很強的主觀性,但是對于當時的翻譯大環境確是具有積極的影響。
1.《獄中》原詩和李譯分析
魏爾倫所作詩歌《獄中》①《獄中》和《破鐘》原文,都是來自《李思純文集》(詩詞卷),陳廷湘、李德琬主編,四川出版集團、巴蜀書社2009年出版。(En prison)一反法國詩歌嚴格遵守的亞歷山大體每行12音節的規定,原作每節為4個四行詩主要是八音和四音詩行,韻式交叉跳躍,極富音樂性。李思純的譯詩為文言五言詩體,不拘原詩韻式,“且按照中國書籍舊例,一行連下,而不逐句橫列”。[4]1544雖然,譯作的韻式和音樂性遠遜色于原詩,但是其不拘原詩韻式,卻也簡約練達,情趣猶然,此外特別是在詩歌情緒和漢文格律上,李思純的文言詩體似乎是漢譯法詩的一種創格。
譯作很好地再現了原作憂傷卻不頹廢、哀傷又不悲痛的詩意,特別是“徐鳴聲慘悽”、“幽怨為長啼”、“流淚無窮期”、“思汝”等中國傳統文化元素的挪用與替換,更是巧妙融入原作藝術空間,讓中文讀者感受到熟悉且微妙的詩趣。音樂性可以說是李譯的軟肋,但是就詩情詩意的傳達而言,李譯是成功的。具體分析見表1。

表1 李思純《獄中》漢譯的具體分析

(續表1)
2.《破鐘》原詩和李譯分析
《破鐘》的作者波德萊爾是十九世紀法蘭西詩界頹廢派的中堅、象征派的鼻祖。1815年波德萊爾寫就《破鐘》一詩,當時正是在他艱難困苦時期,此詩收錄在詩集《惡之花》(Les fleurs du mal)中。波德萊爾把自己的心境比喻為陰雨連綿的冬天,籠罩著寒冷、亡魂、墓地、死氣和霧,用各種意象來表現心態。此外,波德萊爾力圖解放詩歌的形式,用沒有固定詩韻和節奏的散文體詩來自由地反映意識的跳躍,這也增加了漢譯的難度。所謂文學建構,就是譯者用自己的思維對原詩進行演繹,通過漢譯法詩的特殊形式,對于接受語的文學系統有所影響。李思純通過獨特的文學建構啟發后輩翻譯人的實踐操作。其一,李譯引用西方分行技巧,擺脫固定的詩歌行序,將原作中分裂的長句根據語意重新排列組合,理順原作中看似雜亂的詩句,再現詩人最想表達的詩意,具體分析見表2。其二,五言詩體開放的節奏,每行一致,既有規律又有變化。遺憾的是為了保持詩體的齊整,犧牲了部分語意,甚至隨意地省去了整句。但就整體而言,李譯的實驗性的嘗試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對于本土詩歌語言的構建和詩歌翻譯藝術方法提供了經驗和借鑒。李思純用文言詩體翻譯了波德萊爾的10首詩,戴望舒的譯詩《瓦上長天》刊載于《瓔珞》(1926.3),顯然是參照了李思純譯詩,同時期,戴望舒還發表了《讀〈仙河集〉》,對李思純的譯詩提出了一些批評。[7]可見李思純作為一個漢譯法詩的先行者對后輩譯者潛移默化的影響。在詩歌的具體分析中,李譯雖然與原作語意有些地方不是很相符,但是其文言異譯在語意的整合度上卻獨具一格,譯文仍然與原作風格緊密貼合,存在著諸多關聯。

表2 李思純《破鐘》漢譯的具體分析

(續表2)
在這首詩的翻譯中,李思純依然緊扣自己的翻譯觀。但是這首譯作更為大膽,譯者大膽地采用了增譯、減譯、換譯和漏譯的翻譯技巧;同時將詩句拆解、合并、錯位甚至是直接忽略處理,即詩行的對等轉換也體現了李思純對于原作神韻音節的追求??少F的是李譯并非脫離原作的創作性翻譯,而是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在足夠自由當中,將原作的意境更好地嵌入國人的想象當中。其成熟的譯詩理論指導自己的譯詩實踐,使意象豐富的原作在譯詩中依然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和想象空間。
李思純在《仙河集》的自序中坦言:“思藉此編以示譯詩之范則”,因此其譯作具有強烈的個人意識。他貫徹自己的翻譯觀并付諸實踐,將自己的翻譯觀真切地體現在其譯作中,因此《仙河集》的所有翻譯作品都打上了鮮明的烙印,并貫穿始終。而從上述兩首譯詩的具體分析我們可以更為具象地看到他翻譯觀點的三大表征。
1.意譯
李思純的翻譯方法十分明確:“兩全兼顧,惟意譯最合中道的翻譯之法?!币虼怂饤壈自捴弊g中為求音韻而犧牲詩意的做法,駁斥“意思晦昧不清,無異于傳抄。”并將當時譯詩劃分為三式,分析各自優劣,最終得出心中較為合理之形式:既不拋棄原義,也不拘牽墨守,割裂譯文。《獄中》和《破鐘》的翻譯都是嚴格執行著意譯的翻譯方法,詩歌“詩意”為上,“神合”為先,盡管有時會失原作語意,甚至打破原作格局,但李思純仍然堅守自己的譯詩原則。
2.漢詩格律
李思純直言:“五七成體,則漢詩之形貌不失。”因此譯詩以文言入詩,包括四言詩體、五言詩體、六言詩體、七言詩體、騷體、歌行體等。其充分展示了中國古典詩歌形式的美感,用漢語詩歌思維模式歸化原作語言的結構,促成譯作中國化氣質和品格的形成。就《獄中》和《破鐘》而言,譯本都采用了五言詩體的“以詩譯詩”的漢詩結構,無不說明了李譯漢詩格律的這一特點。
3.不拘韻式
李思純堅持外國詩翻譯的較好的折中方法就是以自由韻式迻譯法語詩歌,以盡達辭義,以此來建設漢語譯詩的格律,《仙河集例言》寫到:“以求能切合原文之故,故句末葉韻,有時通押,不拘嚴格?!盵4]1589《破鐘》的譯本我們看到了譯者在翻譯中較大的自由度,有時候甚至脫離原作直接進行創作,但是所謂“藝高人膽大”,即便如此,我們依然可以從譯本中感受到原作中彌散的極強的藝術性和感染力。
筆者認為李思純《仙河集》譯詩的多元價值主要是以下兩點:一是在英語詩歌翻譯盛行的時候,他較早地開創了法語詩歌的譯介領域;二則是譯作中所體現的個人翻譯主體審美意向性結構的堅守和對中國傳統文化因素的堅持。這兩點,對于法國詩歌漢譯的發展有很大的啟發意義,是不應被忘卻的。所以雖然自五四運動以來,李思純較成熟的文言譯詩僅僅是隱形的存在,但就文化多元論的價值而言,這個被新文學遮蔽的潛在事實發揮了不可忽視的影響,鑒照著20世紀法語詩歌的漢語翻譯。
[1]彭建華,邢莉君.論民初外國詩翻譯上的分裂[J].甘肅聯合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3):60-63.
[2]景昌極.隨便說說[J].文哲學報,1922(2):36-38.
[3]吳宓.論今日文學創作之正法[C]//吳宓詩集.上海:中華書局,1935.
[4]李思純文集:詩詞卷[M].陳廷湘,李德琬,主編.成都:四川出版集團,2009.
[5]佘協斌.法國詩歌翻譯在中國[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6(2):34-37.
[6]陳炳堃.最近三十年中國文學史[M].上海:太平洋書店,1930:89.
[7]彭建華.論戴望舒對魏爾倫的翻譯與批評[J].長沙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3):63-65.
The Multiple Values and Their Specific Representations of the French-Chinese Poetry Translation in Li Sichun’sFairy River Set
DUAN Bei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Guang Dong Polytechnic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510665)
During the May 4thMovement Period,Li Sichun adhered to his translation approach of using classical chinese verse to translate French poetry.The historical background and the transla?tion features of his translationFairy River Setreflect the multiple values in the particular cultural envi?ronment.During the period of English poetry prevalence,he pioneered the field of 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 of French poetry.His translation versions demonstrate his firm belief in aesthetic image of personal translation subject and his adherence to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al elements.Li Sichun also implemented his philosophy of translation in the selection of the original poems,the cultural interpre?tation and the translation methods.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two translated poems in this paper,the three representations,namely the free translation,the metrical patterns of the Chinese poetry and the flexible rhyme scheme,can be more concretely demonstrated.
Li Sichun;Fairy River Set;French-Chinese poetry translation;multiple values;spe?cific representations
I 046
A
1007-6883(2017)05-0082-08
2017-02-20
2015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項目編號:11YJC752016)。
段貝(1980-),女,湖南益陽人,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文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