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垮了，歐洲反恐局勢并未變好

張曉東

自從2017年以來，歐洲境內的恐怖主義襲擊事件都呈現出一個相似的特征：大規模、由境外勢力操控的系統性作案變少，小規模、不便于預測的“獨狼式”作案成為新的主流。

今年4月，兩名預謀嫌疑犯在法國馬賽被抓獲，他們當時正在制作自殺式襲擊裝置，以法國大選為襲擊目標；5月的英國曼徹斯特爆炸案和9月的倫敦地鐵爆炸事件都分別指向“獨狼式”作案的青少年，他們通過在家自制“土炸彈”的方式對英國公共安全造成了威脅；德國境內今年展開調查的涉恐案件已經超過900起，柏林警方還查獲了一處專門存放自動式武器的倉庫……

讓歐洲各國警方擔心的是，上述這些襲擊或是預謀襲擊事件的策劃者都最終證明和從“伊斯蘭國”（IS）歸來的戰士沒有合作關系，他們也沒有和IS之間建立組織上的聯系。

“獨狼”襲擊者

自從IS在2014年壯大以來，至少有5600名來自歐洲33個國家的公民加入了這個極端組織。歐洲各國的情報部門和警方擔心，這些從中東歸來、訓練有素的IS戰士會在歐洲本土展開大規模的恐怖主義襲擊。

然而現在，IS逐漸失去了勢力。歐洲官方也發現，早前所謂“IS遙控指揮，歸國戰士發動襲擊”的猜想被證明和現實脫節：很多恐襲案件的實施者實際上和IS并沒有任何聯系。

“我們意識到有一大批IS戰士會在它倒臺后回到歐洲，有些是回歸到自己的正常生活，有些可能會繼續向身邊的人傳播極端主義思想，”一位歐盟負責反恐事務的官員表示，“但我們并不認為說這會導致襲擊事件的頻繁出現。”他接著說：“事實上就算所有的歐洲籍IS戰士都戰死了，恐襲事件一樣不會少，還是會繼續發生。”

倫敦國王學院研究極端主義的政治學家沙瑞茲·馬赫也贊同這一觀點，他表示，現在更需要擔心的是更難提前監測的、土生土長的“獨狼式”襲擊者：這些人從來沒有離開過歐洲，也沒有和IS有過聯系，但是卻在網絡世界被極端主義洗腦，然后受到IS的啟發獨自展開犯罪行動。

英國：額外聘合同工反恐

“IS接近垮臺后，很多戰士被庫爾德武裝和敘利亞反對派軍隊俘獲。美軍和土耳其軍隊也非常謹慎地確保這些戰士不會像難民潮一樣涌向敘利亞和土耳其的邊境。”馬赫說。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歐洲的反恐局勢會變得樂觀：在英國，官方已經開始額外雇用合同工來負責反恐情報工作，這主要是因為現有的職員已經在超負荷工作。英國情報部門預計，總共有850名英國公民或居民加入了IS——為此，英軍向中東派遣的小規模部隊除了協助美軍和當地軍隊作戰外，還要負責特別追蹤這850名英國人的下落。

反IS各國聯軍過去一兩年以來在中東戰場上成果顯著，許多該組織的高層領導已經被捕獲或擊斃。然而這些成果并沒有給歐洲的反恐帶來積極影響：英國軍情五處不久前通報說，2016年內共監測到500起預謀襲擊，涉及嫌疑人數超過3000人。

“恐怖主義威脅越來越復雜化了，而且升級得很快。很多操作我們之前根本沒有見到過，也就很難以提前防范，”軍情五處的負責人安德魯·帕克警告道：“我從業34年以來，還沒有見到過如此危險的局面。”帕克同時宣布，軍情五處將繼續擴大雇員規模，以應對越來越嚴峻的挑戰。

馬赫說，真正的挑戰在于IS的宣傳戰已經通過網絡平臺深入不少涉世未深年輕人的內心，這是在短時間內難以消除掉的。

比利時：監控和突襲檢查

在法國，警方公開宣稱加入IS的2000名法國公民將不再被歡迎回國，官方希望這些人要么戰死、要么被俘獲。“2000多個人，當然是死得越多越好，”一位法國官員匿名說：“然而就算這樣，也不代表說我們就高枕無憂了。”

法國政府目前提議在全國范圍內建立12個“反極端化中心”，主張把有可能已經被洗腦的青少年“拯救回來”。上述官員表示，這一提議目前還是有很大的爭議，包括它的合法性和實際效用等。

“我們需要改革監獄系統，因為很多囚犯實際上在監獄里變得更極端化了。他們一旦出獄，對公共安全也會造成威脅。”這位官員說。

另一個深受恐怖主義其害的西歐國家比利時也在聯合法國和美國一道進行著一項非常低調的行動：在中東盡可能殺掉更多的IS戰士——該國有大約500名公民/居民加入了IS。比利時官員認為，該國地域狹小，這對斬獲恐怖主義分子而言相對是個優勢，因為他們更加有跡可循。

“我們在布魯塞爾莫倫比克住宅區方圓不到三公里的范圍內抓獲了至少91名IS戰士，”一位比利時警員稱，“這個住宅區在2015年巴黎恐襲和2016年布魯塞爾恐襲后就成為了警方重點監測對象。因此這里的人員流動情況我們都了如指掌。不過這也就是我們所能做的全部了——除此之外我們也束手無策。”

最近比利時媒體報道稱，該國至少有15名IS戰士回國，另外有9名處于警方的高度懷疑中。在莫倫比克居住的馬薩第今年29歲，是當地一名司機。他也表示在布魯塞爾這些戰士要聯合作案其實并不容易。

“布魯塞爾不像巴黎、倫敦或是曼徹斯特。這個城市就這么大一點，要藏身并不容易，”馬薩第說，莫倫比克住宅區集中了整個布魯塞爾幾乎所有的摩洛哥裔，社區人口也不超過10萬。警方持續不斷的突襲檢查讓這里的居民也感到厭煩了。“如果真的有人發現歸來的IS戰士的話，我相信他們會立馬向警方舉報。”

不久前，比利時警方再度宣布在布魯塞爾地區展開了12場突襲檢查，抓獲了超過4名涉恐人員。檢方認為，這些人員和早前的巴黎恐襲和布魯塞爾恐襲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