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池
整座村莊都在哈著氣
把一雙紅紅的手藏在深山里
靜靜的,凝視著微風吹過
候著歸鳥慢慢入巢
高高的草垛更高了,在迷彌的霧氣里
多少純真被它緊緊攥著
只有幾只麻雀嘰嘰哩哩
站在枝頭,傳唱鄉音
把人們往村莊里帶,往溫暖里帶
把一顆冷風里的心叫的發燙
推門,屋里火種映的紅旺
甩甩身子,撣著幾粒泥土
合著吱呀的木門聲,不留縫隙
把尾隨的冬日擋在了門外,
這門怎么也成了一把小彎刀?
忽然看到村莊彎下了腰,她老了
不修邊幅了,但好像也從未紅妝過
山茶的濃香無法掩蓋老屋的憂傷
有些言語,不需要文字
我們生出那么多不自然的表情
已不喜歡望著對方的眼睛
相互深陷著,逃避著
只在背對的時候才狠狠的深呼吸
不識字的老娘在玻璃窗上比劃著
像兒時的我們,畫著濕濕的太陽
臘月
又要回家取暖了
冰涼的鼻尖聞來了年的甜道
像一撥撥扯著翅膀的飛鳥,打開了天空
大舉遷移,踏平長滿雜草荒涼的路
嘎吱嘎吱,讓村莊沸騰起來
還鄉,總是在冬季
一節一節的鐵皮飽滿了腫脹著
一場大雪壓了下來,它完美了冬季
總認為在黑夜里看不見太陽
在顛簸的路上才發現,途中的女人
淡妝的紅唇像越來越紅火的日子
她在一場雪里唱春天的歌
耳朵和草都隨著冬日的風
心是自己的,越往深處,就要被鄉音燙熟了
像溫著一壺老酒,讓自己滿身香溢
冰凍和雪花與我們一起走向年關
一起走向年關的還有年幼的兒女
而有些卻從年關走了出去,走向高崗
走進心里,心里已排了長長的隊
回家的路,永遠不會黑暗
從村口一直到家門,燈火通明
雪花飛舞,它陪著檻上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