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夜來香

周樹華

晨曦初露，我走出房門，發現隔壁家的植物開花了，緊挨著兩家分界的籬笆，有幾朵花已經伸到我家院子。綠色的莖葉，黃色的花朵。咦，這不是夜來香嗎？我忙湊上前去用鼻子驗證，貼著花蕊深吸一口，好熟悉的花香，哇，真的是夜來香！

你看她每朵花有四瓣，每瓣上端有個豁口，花瓣邊緣相互重疊，雖是單瓣，但并不顯單薄?；ò甓枷窈某岚?，質地細膩嬌嫩，吹彈可破，七八個花絲筆直挺立，在花朵中聚成一堆。整朵花的顏色是純黃的，沒有一絲雜質，但又不似油菜花的明黃，不似向日葵的深黃，更不似菊花的蠟黃，是那種淡淡而又實在的嬌黃。原來她們開了一夜，此時還未來得及閉攏呢。

夜來香承載著我童年的夢想，記錄著我兒時的快樂時光，包藏著姥姥對我的無限愛意。我喜歡夜來香，看到她，我塵封的記憶閘門被打開了。

初識夜來香是少年時期，暑假到姥姥家串門時。姥姥家在吉林小豐滿附近的孟家村，村子不大，人口不多，山環水繞，景色優美。農家小院，比較熱鬧，種了許多蔬菜，綠色有機，隨吃隨摘；而在墻角屋邊，田頭地腦，院墻外，家門口，還種了不少花草，有細粉蓮、鞭桿子花、掃帚梅、芨芨草、夜來香等等。五顏六色，把家門口裝點得色彩繽紛。我就是在那時愛上花并認識了夜來香的。

傍晚，吃過晚飯，大家都在室外乘涼。小孩子們是坐不住板凳的，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嬉戲玩耍。我悄悄摘下幾朵夜來香，別在衣服扣上，然后和小伙伴一起捉迷藏。我藏到一座柴草垛旁，一會兒緊張地向外觀望，一會兒彎腰深吸扣子上的花香。正在沉醉之際，前院的胖丫突然從我身后跳出來，大聲說：“逮著你了！”她還氣喘吁吁地讓我猜是怎么找到的，然后得意地說，我走到柴垛旁聞到了一股花香，繞過來一看，你果然在這里。哦，原來是夜來香出賣了我。但是我不惱她。

美好的記憶中少不了螢火蟲。暮色中，螢火蟲上下翻飛，左右盤旋。我一手舉著一把夜來香，一手跟隨螢火蟲的光亮揮舞，和幾個小姑娘一起，追逐著，呼喊著。突然一個小姑娘驟然停下腳步，張開小手，我們圍攏過去看那手心里的小蟲。哇，螢火蟲！長長的觸須，小小的腦袋，短短的上身，大大的翅膀，翅膀的下面，在屁股處掛著一個類似長方體的小燈籠，里邊發出神秘的光亮。我把夜來香花瓣貼在它的燈籠上，花瓣變得透明了，泛著柔和的黃光，花瓣內部的紋理看得清清楚楚。大家欣賞著，贊嘆著……每到夏天去姥姥家，姥姥總要給我染手指甲。這可不是今天的美甲，而是摘下芨芨草的花，放點白礬，搗碎，糊到指甲上，再用豆角葉包好，用草繩纏上。我要求放點夜來香花瓣，姥姥說不頂事。我說染好的指甲可以有夜來香的香味呀。姥姥拗不過，只好放了一些。然后就這樣包著指甲睡覺了，睡了一宿，早上醒來，發現有的豆角葉已經掉了，好在大部分還在。打開一看，哇，指甲真的變紅了。很新鮮，很自然的那種紅，很好看。我把手湊到鼻子上使勁聞，似乎聞到了夜來香的香氣。

我的夜來香情結太重了?？墒情L大后，每天為生計忙碌，再也沒有機會去約會夜來香了，但我沒有忘記夜來香。鄧麗君的歌兒流行后，《夜來香》成了我愛聽的歌曲之一。有了網絡后，我曾經搜集夜來香的圖片保存，想念的時候打開來欣賞。夜來香雖是草本，只有一春一夏的生命歷程，但在我心里，她是永遠綻放的。

每當看到夜來香，我就想起了我的姥姥，愿老人家在另一個世界過得祥和美滿……

（編輯 思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