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故人

曹雋平

1993年，恩師鄔惕予先生客居湘潭，當時有彭德懷家鄉烏石鎮農民畫家劉迪輝來訪。劉迪輝是養雞專業戶，自幼酷愛繪畫，尤擅畫雞，他筆下的母雞、雛雞水墨淋漓，寥寥幾筆，栩栩如生。

我當時出題，請劉迪輝畫了一只母雞帶一群小雞于葡萄架下嬉戲，鄔老題詩一首：

率子架前陰，葡萄照眼紅。

抬頭夠不著，徒有愛兒情。

此作曾在恩師逝世三周年的遺作展上展出，引起轟動，著名武術家晏西征觀后說：這詩寫的是鄔老自己。

當時，我還請劉迪輝先生畫了一幅《母愛》，其中一只雛雞飛在母雞的背上，著實可愛。二十四年來，我一直珍藏著這兩張畫。

2014年春，我偶遇湘潭縣文聯主席、畫家趙熾光，便托他打聽烏石是否有個畫家劉迪輝，但是沒有著落。

2016年8月，青年哲學家王贊回到家鄉烏石鄉下定居搞農家樂，我前往避暑，突然想起劉迪輝家里就是烏石這一帶，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托王贊打聽。

不出一天，王贊說請鎮派出所的人查了確有此人，并且很快就通過村支書找到劉迪輝的號碼并通了電話，確定是劉老先生本人。但諸事纏身，一晃過了一年多，近日終于聯系上老人家，約定前往拜訪。

10月15日上午十點多，我終于在湘潭石塘鎮找到劉迪輝先生的店，老人精神尚好，思維敏捷，剛一落座，他就問：“二十四年了，你還來找我，為的是什么？”

我道：懷舊！

在劉老的相框里，居然找到了當年陪鄔老來他家的合影，那時的我，一個大分頭，架副眼鏡，頗有幾分青澀。

1993年，劉迪輝想辦畫展，鄔老為他題寫“劉迪輝百雞圖畫展”。二十四年彈指一揮間，老鼠咬爛了字的邊緣，但展覽一直沒有舉行。面對鄔老的擘窠大字，我情不自禁合十敬禮，蹲下來細細感悟恩師的手澤，那堅實的線條、寬厚的結體、雄渾的氣勢，再次撼動我的心靈。

我買下劉老的梅花新作，他說：我畫了一輩子，從沒人宣傳。

我承諾為他寫文章，在《藝術中國》上推廣他。

在中國的民間，依然隱藏著許許多多類似劉迪輝這樣的老人。恩師鄔惕予先生當年也是隱居鄉下，我在大學時因為仰慕先生的才華德行而投師門下，先生不嫌棄我窮學生一個，常有教誨，故我近年來竭力報效。我現在經常對朋友說：要善待年輕人，不要欺負年輕人！

愿劉迪輝先生藝術生命常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