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鮮蘋果出口貿易成本測算與分解

張聰穎+霍學喜

內容提要：為了促進中國蘋果出口貿易發展、提供新的微觀解釋視角，基于Anderson & van Wincoop （2003）貿易成本理論構建改進的貿易引力模型，對2004-2013年中國與20個主要貿易伙伴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進行測算與分解，發現中國蘋果出口貿易開放度有了提升，貿易成本在2004-2013年期間呈現下降態勢；人均GDP絕對差值與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呈現反向變動，不存在“林德效應”；貿易自由化與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負相關，兩國地理距離、平均名義關稅、人民幣對伙伴國實際匯率，以及是否擁有共邊界不是決定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必要因素。

關鍵詞：鮮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引力模型；面板隨機效應模型

中圖分類號：F7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148X（2017）11-0076-06

貿易成本是指除了商品的生產成本之外，商品從廠商流通到消費者手中的過程成本，包括運輸成本、政策成本（關稅和非關稅壁壘）、語言成本、貨幣成本、信息成本以及合同的履行成本等[1]。貿易成本既是影響國際貿易的重要因素[2]，又是分析國際貿易問題的微觀經濟基礎。我國鮮食蘋果①出口貿易2000年以來快速發展，我國在世界蘋果出口量和出口金額上持續多年位居前列。因此，從貿易成本入手分析我國蘋果出口貿易的影響因素，對完善貿易理論體系、促進我國蘋果出口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擇中國蘋果出口具有代表性的貿易伙伴印度尼西亞、孟加拉國、俄羅斯、泰國、印度、越南、哈薩克斯坦、菲律賓、緬甸、尼泊爾、朝鮮、馬來西亞、中國香港、新加坡、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吉爾吉斯斯坦、斯里蘭卡、沙特阿拉伯、蒙古和巴基斯坦20個國家和地區③作為研究樣本。為了反映貿易成本的動態變化趨勢，同時基于數據的可得性而選擇2004-2013④時間段進行分析，該期間樣本區域蘋果出口貿易流量占同期中國蘋果出口總量的98.22%，能夠保證測度結果具有良好的信度。

貿易成本計算過程中所需要的模型（9）中的中國蘋果對各貿易伙伴國的出口值、中國與各貿易伙伴蘋果進出口值，以及世界蘋果出口值數據來自于聯合國商品貿易統計數據庫（UN Comtrade Database）與聯合國糧農組織統計數據庫（FAOSTAT）。模型（9）中替代彈性σ表示商品同質程度的大小，是測算貿易成本的重要變量。在貿易流量既定的情況下，一般認為替代彈性越大，兩國之間的貿易成本越低。然而，現實中商品替代彈性很難進行估計，Anderson & van Wincoop（2004）[2]認為替代彈性一般介于5-10之間。參照Novy（2011）[5]、許統生等（2012）[3]、賈偉和秦富（2013）[6]等學者的研究成果，本文將中國蘋果出口替代彈性設定為8進行研究。

（二）貿易成本測度結果與分析

在設定σ=8的情況下，基于模型（9）對2004-2013年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進行測算，具體結果如表1所示。

由表1可以總結出2004-2013年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具有以下幾點特征：

1.從2013年我國與各貿易伙伴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絕對值看，中國與越南、哈薩克斯坦、菲律賓、緬甸、尼泊爾、朝鮮、吉爾吉斯斯坦及巴基斯坦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偏高，均高于2013年中國蘋果出口平均貿易成本（1.2727），其中吉爾吉斯斯坦最高，貿易成本值為1.8216。此外，中國與印度尼西亞、孟加拉國、俄羅斯、泰國、印度、馬來西亞、中國香港、新加坡、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斯里蘭卡、沙特阿拉伯及蒙古國貿易成本，均低于2013年中國蘋果出口平均貿易成本，其中俄羅斯最低，貿易成本值為0.9947。而2013年中國與最主要前五貿易伙伴國（印度尼西亞、孟加拉國、俄羅斯、泰國、印度）貿易成本均低于平均水平，這說明我國加入WTO以后蘋果出口的貿易壁壘進一步弱化，貿易開放水平得到了提高。

2.從2004年到2013年我國與各貿易伙伴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變化幅度看，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普遍呈現下降趨勢，其中哈薩克斯坦（21.877%）、菲律賓（18.661%）、巴基斯坦（15.571%）降幅比較明顯。從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變化的時間趨勢看，2004年到2013年期間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呈現波動式下降（如圖1所示），其中2004-2012年下降趨勢比較明顯，2013年有所回升。

3.將貿易伙伴國樣本按照“是否同屬APEC成員”分成兩部分，其中APEC成員國有印度尼西亞、俄羅斯、泰國、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中國香港、新加坡，非APEC成員國為孟加拉國、印度、哈薩克斯坦、尼泊爾、朝鮮、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吉爾吉斯斯坦、沙特阿拉伯、蒙古國及巴基斯坦。按照表1給出的結果計算兩部分貿易成本的平均值，中國與APEC成員國之間蘋果出口貿易成本低于非APEC成員國，且對時間變化趨勢更為敏感（如圖2所示）。

二、中國鮮食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分解

（一）變量說明與模型設定

為了分析2004-2013年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影響因素，本文采用面板數據模型對出口貿易成本進行分解。根據貿易成本的定義可以將決定貿易成本的因素分解為直接因素和間接因素，然而就計量分析而言，諸如非關稅壁壘、貨物運輸成本、時間成本等直接因素很難進行準確的量化，本文采用間接分解的方式，運用引力模型對影響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影響因素進行實證分析。

1.變量設置與說明。本文選擇貿易雙方的距離、兩國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關稅、匯率、貿易自由化程度、是否具有共邊界、是否共處貿易自由協定區等為變量，運用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實證分析，具體變量定義與說明詳見表2。

（1）兩國之間的距離。傳統的貿易引力模型認為距離是決定兩國貿易流量的重要因素，間接反映了運輸便利程度與運輸費用。距離越大，兩國之間的貿易成本也越大，預期符號位負。endprint

（2）兩國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是反映影響貿易成本的經濟因素，一般認為兩國經濟發展水平越接近，貿易成本會越小[7]，即存在“林德效應”，預期符號為正。

（3）關稅反映了關稅壁壘對貿易成本的影響。該變量與貿易成本呈現同向變化趨勢[8]，預期符號為正。

（4）匯率。按照外匯理論，直接標價法下的匯率水平越高表示本幣貶值的幅度越大，以外幣表示的本國商品在國外市場的價格水平相應就越低。所以，理論上人民幣匯率水平變化與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呈反方向變動趨勢，預期符號為負。

（5）貿易自由化程度。一般認為貿易伙伴國的貿易開放程度越高，中國對其蘋果出口量越大，出口貿易成本越小[7-8]，預期符號為負。

（6）是否共邊界。一般認為與中國共邊界的貿易伙伴國更容易發生貿易往來，貿易成本較小，預期符號為負。

（7）是否共處貿易自由協定區。理論上與中國共處貿易自由協定區的伙伴國可能享有“優惠貿易安排”，導致貿易成本下降，預期符號位負。

2.模型選擇。基于以上貿易成本的決定因素分析，運用上文計算的貿易成本數據建立如下面板數據模型：

（二）數據來源

模型（10）中LnTijt數據來源于模型（9）的計算結果；LnDisij計算過程中所需要的數據來源于世界城市經緯度查詢系統；LnPerGDPjt計算過程中需要的中國以及各貿易伙伴GDP（PPP）數據以及各國人口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統計數據庫；Trifjt數據來源于世貿組織統計數據庫；LnERCjt變量數據來源于歷史匯率（OANDA）數據庫；Openjt由貿易伙伴國蘋果對外貿易值的GDP占比表示，其中計算所需數據源于世界糧農組織數據庫；Borij、APECij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賦值。

（三）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分解

1.面板數據模型的估計方法選擇。靜態面板數據模型的估計方法通常有固定效應、隨機效應及混合回歸。由于所選變量中兩國之間的距離不隨時間變化而變化，不能使用截面固定效應進行估計，本文對于使用隨機效用還是混合回歸，通過Breusch-Pagan LM test進行選擇，結果顯示LM檢驗強烈拒絕“不存在個體隨機效應”的原假設⑤，即應選擇隨機效應進行估計。

2.回歸結果分析。為了檢驗模型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逐步回歸的方法進行計量分析，回歸結果詳見表3。

逐步回歸結果表明模型（1）-模型（7）過程中的各變量結果比較穩健，且模型解釋力有所增強。在模型（7）中，LnDisij對貿易成本影響不顯著，說明隨著交通便利化程度的提高以及信息通訊技術的發展，地理距離不再是影響兩國貿易成本的重要因素。變量LnPerGDPjt系數顯著為負，說明貿易伙伴國與中國人均GDP絕對差值與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反向變動，也說明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中不存在“林德效應”，即中國對與收入水平相近的國家或地區出口蘋果貿易成本反而更高。變量LnERCjt系數為負，說明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水平變動與中國蘋果出口的貿易成本呈反方向變動，人民幣貶值確實能夠降低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變量Openjt系數顯著為負，說明貿易伙伴國貿易開放程度與中國蘋果出口成本呈現反向變動，即貿易開放程度越高，中國對其蘋果出口貿易成本越小。變量APECij系數為負，說明像APEC這種貿易自由協定區的建立的確能夠弱化部分貿易限制和貿易壁壘，促使中國蘋果出口成本不斷下降。

值得注意的是變量LnDisij系數為負，表明距離越大，中國對其蘋果出口成本越小，與預期結果相反，可能的解釋是：（1）由于中國蘋果出口貿易國主要集中在發展中經濟體市場，運輸成本更多地體現在距離內基礎設施的情況，而非絕對距離，當距離內基礎設施帶來的負效應大于絕對距離產生的正效應時，LnDisij可能為負；（2）中國對距離較近的貿易伙伴出口蘋果可選的運輸方式較多，也有可能需要經過多種方式的變換才能最終到達目的，而對距離遠的貿易伙伴國出口蘋果可選運輸工具及方式比較單一，中間成本相對較少，這也可能是導致LnDisij為負的原因。變量Borij系數為正表明中國對接壤國家出口蘋果成本反而大于非接壤國家，可能的解釋是：（1）中國與共邊界的貿易伙伴理論上更容易發生貿易往來，且絕對距離較短，但是也會受到運輸基礎設施、運輸方式可實施性的影響，促使其與貿易成本同向變化；（2）變量Trifjt系數為負表明中國對平均名義關稅大的伙伴國出口蘋果成本反而更小，可能的解釋是蘋果進口關稅大的國家或地區出于對自己蘋果產業的保護，只進口國內缺口最大的蘋果種類，目標比較明確，減少了其他環節對貿易成本的影響，進而導致其與中國蘋果出口成本呈現反向變動。

三、結論與啟示

基于改進的引力模型，本文對2004-2013年中國與主要貿易伙伴國出口蘋果的貿易成本進行測度與分解，得出以下幾點結論：一是中國蘋果出口貿易開放度有了提升，貿易成本在2004-2013年期間呈現下降態勢；二是人均GDP絕對差值與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呈現反向變動，不存在“林德效應”；三是貿易自由化與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負相關，兩國地理距離、平均名義關稅、人民幣對伙伴國實際匯率，以及是否擁有共邊界不是決定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必要因素。

對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測度與分解，為促進中國蘋果出口貿易發展提供了新的微觀解釋視角，本文在此提出以下建議：（1）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處于下降趨勢，未來我國應在保持蘋果生產比較優勢的基礎上發展規模經濟，不斷提升中國蘋果國際競爭力。（2）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中國應不斷加強與世界各國的貿易往來，共同努力構建和諧的貿易環境，充分發揮貿易自由協定區的作用，不斷降低中國對外蘋果出口的貿易壁壘。（3）中國蘋果向發達經濟體出口的難度相對較小，但受到國產蘋果質量安全等自身屬性的限制，中國蘋國出口很難走向發達經濟體市場。因此，一方面要不斷提高國產蘋果的質量等級，擴大中國蘋果出口市場；另一方面，充分利用發展中經濟體的優勢，不斷加深貿易合作，抵消貿易過程中經濟因素的影響。（4）對于開放程度較高的國家，應充分利用較開放的貿易環境，了解貿易伙伴國對蘋果進口設置的各種門檻和限制，不斷調整對其蘋果出口策略，降低蘋果出口貿易成本。（5）隨著通信技術、交通運輸多元化發展，空間距離與是否共處邊界都不是影響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重要因素，在進行蘋果出口市場選擇時無須過多考慮地理位置的影響。endprint

由于數據的可獲取性受到限制，本文難以對加入WTO前后中國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變動趨勢進行比較；同時，因為時間序列過短，使本文只能獲取短面板數據進行計量分析，這可能是導致決定蘋果出口貿易成本的部分因素不顯著，甚至符號異常的主要原因。因此，希望通過后續的研究檢驗實證結果的準確性，進一步增強各影響因素的解釋力。

注釋：

① 鮮蘋果：特指080810-Apples，fresh，不包括蘋果汁、蘋果干等加工產品，文中簡稱蘋果。

②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深入，貿易產品變得很容易被替代，替代彈性σ趨于遠大于1。

③ 中國蘋果對外出口貿易流量排在前20位的國家或地區（參考2013年數據），其貿易總和占同期中國蘋果出口量的98.22%，基本上能夠反映中國蘋果出口貿易的特征。

④ 本文選擇2004-2013期間進行研究的主要原因是：（1）根據數據可獲取性，研究貿易成本的最新動態變化；（2）加入WTO初期，中國仍處于適應階段，不能充分反映WTO背景下中國蘋果出口貿易的特點，因此，文中以2004年為起點進行研究，嘗試規避適應期的影響。

⑤ Test： Var（u）=0； chibar（01）=550.22；Prob>chibar2=0.0000。

參考文獻：

[1] Anderson， J. E. and van Wincoop， E. Gravity with Gravitas： A Solution to the Border Puzzle[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03，93（1）：170-192.

[2] Anderson， J. E. and van Wincoop， E. Trade Costs[J].Journal of Economics Literature，2004，42（3）： 691-751.

[3] 許統生，李志萌，涂遠芬，等.中國農產品貿易成本測度[J].中國農村經濟，2012（3）：14-24.

[4] 阿布來提·依明.中國進出口雙邊貿易成本測度方法比較研究[J].世界經濟研究，2013（5）：30-35.

[5] Novy， D. Gravity Redux： Measuring International Trade Costs with Panel Data， mimeo， University of Warwick， 2011.

[6] 賈偉，秦富.中國谷物貿易成本測度及其對貿易增長的影響[J].國際貿易問題，2013（4）：62-72.

[7] 張毓卿，周才云.中國對外貿易成本的測度及其影響因素——基于面板數據模型的實證分析[J].經濟學家，2015（9）：11-20.

[8] 王洪濤.中國創意產品出口貿易成本的測度與影響因素檢驗[J].國際貿易問題，2014（10）：132-143.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