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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政法大學 法學院,重慶 401120)
·法律園地
賄賂犯罪“數額+情節”模式運行實證研究
——以J省2016—2017年的判決書為研究樣本
胡冬陽
(西南政法大學 法學院,重慶 401120)
貪污賄賂犯罪中“數額+情節”的定罪量刑模式賦予了情節獨立的評價功能,特別是提升了“從重情節”的地位。但實證研究發現:數額支配情節的罪刑配置關系依然存在,情節仍未獲得獨立的定罪量刑功能,更未補白數額標準提升留下的空白;相反,《刑修(九)》后,賄賂犯罪財產刑雖有所提高,但判處的人身自由刑的刑期大幅降低,對行為人有利的情節適用頻率遠高于不利情節,背離了從嚴懲治腐敗的立法初衷。犯罪的本質與罪刑關系決定了數額在賄賂犯罪中的重要地位,但更應提升從重情節的作用。為此,應進一步豐富常見的從重情節類型,細化情節適用條件,降低真誠悔罪、退贓等從輕情節的地位,方能求得公平正義,實現嚴懲腐敗犯罪之目的。
賄賂犯罪;數額情節;罪刑關系;功能提升
《刑法修正案(九)》(以下簡稱《刑修(九)》)以立法形式確定了貪污賄賂犯罪的定罪量刑標準,從“數額”的單一標準到正式確立“數額+情節”的復合標準。2016年4月18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聯合作出了《關于辦理貪污賄賂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貪污賄賂案件司法解釋》),該解釋進一步明確了賄賂犯罪定罪量刑的具體數額及情節標準,為適用“數額+情節”標準提供了司法依據?!缎绦蓿ň牛泛蟮拇罅抠V賂犯罪案件都是在該司法解釋生效以后判決的。犯罪情節雖然成為賄賂犯罪定罪量刑的要件要素,但是犯罪情節在賄賂犯罪中應當居于什么樣的地位,實踐中是否真正建立了情節與數額并行的定罪量刑模式等問題并未解決。
1.“情節”是否發揮了與“數額”并重的功能。
正如趙秉志教授指出的,數額與情節都是衡量貪污賄賂犯罪社會危害性程度的基本依據。①參見趙秉志:《貪污受賄犯罪定罪量刑標準問題研究》,載《中國法學》2015年第1期,第42頁。貪污賄賂犯罪確立的“數額+情節”的定罪量刑標準,提升了情節的作用,使之與數額同處重要地位。但刑法理論界的不少學者認為,《刑修(九)》對貪污賄賂犯罪定罪量刑中數額情節并重的模式修改得仍不夠徹底,特別是在賄賂犯罪中,情節標準應該處于主導地位。如,有學者認為《貪污賄賂案件司法解釋》繼續沿用了數額支配情節的體系設置。②參見錢小平:《賄賂犯罪情節與數額配置關系矯正之辨析》,載《法學》2016年第11期,第56頁。還有學者直接提出,作為犯罪構成要件要素,數額要素是賄賂犯罪法益被侵害程度客觀表征的一種形式,而犯罪情節則是一個外延較為廣義的概念,可以將數額涵蓋在內,應構建以情節為中心的犯罪成立體系,并防止“數額+情節”標準最終又演變成以數額為中心的一元標準。①參見李本燦:《以情節為中心重構賄賂罪罪刑體系》,載《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2015年第4期,第67頁。而考慮到賄賂犯罪黑數,更應發揮情節的作用。據此,有學者提出,應當以隱性的方式規定定量要素,設置犯罪門檻。②參見盧建平:《論受賄罪犯罪門檻的科學設置》,載《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5期,第134頁。還有學者認為,“數額+情節”的定罪量刑模式并不因此就全盤否定了數額的中心地位,數額在定罪量刑中仍處于首要地位。③參見楊華:《張萬盜竊案——盜竊罪中數額巨大與減半認定情形并存的如何適用法律》載《刑事審判參考》(第105集),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第138頁。
2.“情節”是否實現了嚴懲職務犯罪的修法目的。
單純的數額難以全面、科學地反映賄賂犯罪的社會危害性,難以讓公眾在懲治賄賂犯罪中感受到公平正義。最高人民法院在對《貪污賄賂案件司法解釋》進行說明時強調,“依法從嚴是懲治貪污賄賂犯罪的一貫原則,《解釋》通篇‘嚴’字當頭”。[1]去“數額中心主義”提高了貪污賄賂犯罪的入罪門檻,而加入情節因素進行調節,既可以降低入罪門檻,又能加重量刑。這一升一降,看似嚴密了賄賂犯罪法網,對行為人的客觀危害和主觀惡性進行了全面評價,但這是否能夠真正達到立法預期的嚴懲職務犯罪目的?《貪污賄賂案件司法解釋》對賄賂犯罪共規定了八種情形,這八種情形是否真的能填補賄賂犯罪數額提升留下的空白?“數額+情節”的定罪量刑模式是否真正體現了嚴懲職務犯罪的刑事政策?對此,有學者提出了質疑,認為《刑修(九)》對受賄犯罪增加了較為寬松的規定,可能與目前嚴懲貪賄腐敗的刑事政策相背離。④參見張旭:《也談刑法修正案(九)關于貪污賄賂犯罪的修改》,載《當代法學》2016年第1期,第4頁。
無論是討論情節在賄賂犯罪定罪量刑中的地位功能,還是研究“數額+情節”的定罪量刑模式是否實現了嚴懲職務犯罪的效果,都需要從司法裁判文書中尋找答案。鑒于此,筆者將對《刑修(九)》之后生效的賄賂犯罪判決書進行實證研究,以期為賄賂犯罪數額情節的配置提供有益的思路。
在北大法寶的案例數據庫中,2016年1月25日至2017年1月25日期間J省法院已經生效的賄賂犯罪案件判決書里,受賄罪案件共187件、單位受賄罪4件、行賄罪32件、對單位行賄罪與介紹賄賂罪各1件、單位行賄罪1件。上述案件中,北大法寶推薦的受賄罪案件有46件、單位受賄罪2件、行賄罪4件,一共52件。這52件案件中,排除適用刑法修正案(九)之前的法律再審案件2件,適用2016年《貪污賄賂案件司法解釋》的案件共50件。筆者最終選擇以這50件刑事案件為研究樣本,其中一審案件有11件,二審案件有39件,占J省同期國家工作人員職務犯罪案件總數的22.2%,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見表1)

表1 樣本的基本情況統計 單位:件

表2 賄賂犯罪中從重與從輕情節適用情況統計
筆者擬對這些判決書從兩方面進行分析:一是情節因素在定罪量刑中是否真正發揮了其應有的功能和作用;二是“數額+情節”配置模式是否實現了從嚴懲治職務犯罪的修法目的。
1.賄賂犯罪中犯罪情節的常見類型。
受賄罪中常見的情節有:自首、立功、坦白、積極退贓、認罪態度較好、認罪悔罪等從輕情節,也有索賄等從重情節。從表2可以看出,受賄罪中具有從輕情節的比具有從重情節的多。在從輕情節方面,60%的案件有全部退贓或者部分退贓情節;自首率認定也比較高,達到33.3%;認罪態度方面,認定坦白的有5件;雖然不能認定為坦白,但主動交代問題、認罪態度較好的有11件,坦白和認罪態度較好的共占35.5%;真誠悔罪的有4件,占8.8%;立功的占8.8%。加重情節方面,索賄情節或者部分索賄情節,占28.9%;其他如拒不認罪、掩蓋犯罪事實的各有1件。在單位受賄罪中,案件樣本雖然較少,但是全部被認定具有如實供述的情節。上述情節在行賄犯罪中卻沒有認定或者體現。
2.從重情節在賄賂犯罪定罪中的地位功能。
本次刑法修訂,受賄數額要素有所提升,本以為加入情節要素之后,能夠填補數額提升留下的空白,但對樣本進行統計分析后發現,具有特殊情節要素而入罪的案件數量為0。這表明:從重情節未能填補數額提升留下的空白,即情節并未發揮降低門檻作用?!敦澪圪V賂案件司法解釋》第1條對賄賂犯罪共規定了8種情形。只要具有這8種情形之一的,受賄數額在一萬元以上不滿三萬元的也構成犯罪。但是通過表1可知,解釋規定的8種情形中,只有索賄情節最多,其他幾種情節相對較少。而且,具有索賄情節的受賄數額均較大,在定罪中無法發揮降低入罪門檻的作用。例如,在丁鑫貪污罪、受賄罪案件中,丁鑫多次索賄,并曾因吸毒被公安局罰款500元,但是丁鑫的受賄數額達到456萬元,其索賄情節并未起到降低入罪門檻的作用。相反,受《刑修(九)》和《貪污賄賂案件司法解釋》的影響,有3件案例由于沒有達到新的定罪標準,不被認定為犯罪(見表3)。

表3 入罪數額門檻提高對定罪影響情況統計
3.從重情節在量刑中的地位功能。
(1)從重情節對受賄罪被告人刑期的影響。
根據《貪污賄賂犯罪司法解釋》,貪污受賄共分為3個量刑檔次6種情形。根據受賄數額可分為:數額較大——3萬元以上不滿20萬元、數額巨大——20萬元以上不滿300萬元、數額特別巨大——300萬元以上3個量刑檔次。如果具有該解釋第一條第二款的第二至六項或者第三款規定的情形之一的,被分別認定為“其他較重情節”、“其他嚴重情節”、“其他特別嚴重情節”,其受賄數額分別為1萬元以上不滿3萬元、10萬元以上不滿20萬元、150萬元以上不滿300萬元,這3種情節的量刑檔次等同于數額較大、數額巨大、數額特別巨大。由此可以看出,受賄罪中的情節基本上起到折抵數額50%的作用。研究樣本中,處于第一檔的案件共9件;處于第二檔的案件共14件;處于第三檔的案件共3件。筆者就以上述3種量刑檔次6種情形為標準,通過比較分析各檔次一審判決與二審判決書的判決結果,以觀察修正前后的刑法對賄賂犯罪定罪量刑的影響程度。
從表4可以看出:刑法修正后,受賄罪的量刑刑期整體呈下降趨勢,分別降低244.8%和225.1%;有貪污賄賂犯罪司法解釋規定情節的判決與沒有從重情節的受賄案件判決的刑期差別不明顯,表4中被告人有“較重情節”的受賄數額占無情節的“數額較大”的75.6%,有“較重情節”被告人的平均刑期占無情節“數額較大”的73%,從比例上看,情節對被告人的量刑刑期影響不明顯。

表4 刑法修正前后“其他較重情節”對刑期的影響
從表5可以看出:刑法修正后,“數額巨大”、“其他嚴重情節”案件的刑期呈變輕趨勢;從改判的刑期上看,對有情節的“數額巨大”的案件判處較重。需要提出的是,按照《貪污賄賂犯罪司法解釋》,徐某甲犯受賄案[(2015)淮中刑二終字第00085號]中,其受賄11萬元且全部屬于索賄,雖然其有自首、立功情節,也應在法定刑期3年以上10年以下判處刑罰,但是最終判決卻將有期徒刑5年改為1年6個月,顯示法院對犯罪情節的不重視。
從表6可以看出:刑法修正后,“數額特別巨大”、“其他特別嚴重情節”案件的刑期呈變輕趨勢;對有情節的受賄罪判處的刑期與沒有情節的案件相比區別不大。例如,丁鑫受賄罪案中,丁鑫受賄456.2萬元,有多次索賄、受過行政處罰情節,且未有退贓表現,被法院判處11年有期徒刑。在尤廉受賄罪案中,尤廉受賄403萬元、1.8萬美元,無其他從重情節,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6個月。從數額上看,丁鑫受賄金額比尤廉多了約40萬元,且多了兩個從重情節,但刑期上只多了6個月。

表5 刑法修正前后“其他嚴重情節”對刑期的影響

表6 刑法修正前后“其他特別嚴重情節”對刑期的影響

表7 同等條件下有、無從重情節的受賄案件間的比較

表8 刑法修正前后財產刑的變化
考慮到個案案情的不同,為了更嚴謹地研究從重情節對被告人刑期的影響,筆者選取具有相似情節、相似金額的兩組案件進行比較。
從表7可以看出,量刑仍然以數額為基準,從重情節對被告人刑罰的影響不大。在受賄金額相近、從輕情節相同的情況下,判處的刑期與罰金基本相近。
從表4—表7可以得出以下結論:一是判處的刑期呈整體下降趨勢?!缎绦蓿ň牛芬院?,特別是《貪污賄賂案件司法解釋》生效以后,受賄罪判處的刑期呈整體下降趨勢,其中,第一檔次的“數額較大”、“情節較重”表現得最顯著,呈倍數下降,體現了賄賂犯罪刑罰的輕緩化。這與我國相關立法中聲明的從嚴懲治貪污賄賂犯罪立場相左。二是情節對被告人刑期的影響不明顯?!敦澪圪V賂犯罪司法解釋》對賄賂犯罪規定了8種從重情形,但是實證發現,從重情節對賄賂犯罪影響較小,與沒有從重情節的賄賂犯罪相比差別不明顯。
(2)從重情節對賄賂犯罪被告人財產刑的影響程度。
從表8可知,對賄賂犯罪加重財產刑使犯罪分子在經濟上無法占便宜,表現為:一是3種檔次6個類型的財產刑均有所增加。賄賂犯罪修正以后,二審因為量刑檔次發生變化而改判。語言表述上,由“沒收財產”變為“罰金”,數額增幅最大的達到400%。從個案來看,如燕某某犯貪污罪、受賄案[(2015)泰中刑二終字第00091號],在一審中,燕某某沒有被判處財產刑,但在二審中,其被判處罰金10萬元。二是從縱向比較,司法解釋規定情節的賄賂犯罪的罰金刑比以前增長幅度更大,體現了罰金刑的判處并非單純依據所造成的經濟損失或者受賄金額。
(3)適用從輕情節對賄賂犯罪影響的橫向比較。
筆者擬通過對樣本中的受賄罪與行賄罪、受賄罪與其他經濟類犯罪的比較,來分析從輕情節對賄賂犯罪量刑的影響程度。
從表9可以看出:一是行賄罪的量刑因法律的修改而較以前輕。一審被判處財產刑的,二審全部被改判不再處以財產刑。上述案例中,在定罪量刑事實均未發生變化的情況下,量刑降幅最大的達到60%,最少也有36.4%。二是與受賄罪相比,有期徒刑量刑的降幅基本相當。三是在影響行賄罪的定罪量刑情節上,與有大量的減輕情節的受賄罪相比,幾乎沒有減輕行賄罪的情節。
為了進一步比較從輕情節的適用情況,筆者還從案例庫中隨機選取了盜竊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案件各10件,與受賄罪進行比較。
從表10可以看出,受賄罪中法定和酌定的從輕情節適用較多,具有自首、立功、坦白情節的案件接近一半,具有如實供述、認罪悔罪、積極退贓的比例更是高達71.1%,高于盜竊罪與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有的案例甚至包括幾個法定和酌定情節。
從表 1、表 9、表 10可知,受賄罪案件雖然具有從重情節,但具有從輕情節案件更多。并且,受賄罪具有的從輕情節不但多于行賄罪,更多于盜竊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等犯罪。按照“同向相加、逆向相減”的量刑原則,受賄罪中的犯罪情節更有利于被告人,而不是加重了被告人的刑罰。

表9 受賄罪和行賄罪的減輕情節統計分析

表10 受賄罪與盜竊罪的減輕情節適用情況統計分析
綜上,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一,司法實踐中,數額支配情節的罪刑配置關系依然存在,數額在司法適用順序上優先于情節,情節仍未獲得獨立的定罪功能;在量刑上,從重情節未得到司法機關的足夠重視。第二,數額提升提高了入罪門檻,從重情節并未填充數額提升留下的空白,背離了從嚴懲治腐敗的刑事政策立場。第三,賄賂犯罪的從輕情節適用情況多于其他非職務犯罪。
4.基于賄賂犯罪實證研究的反思。
通過對刑法修訂前后賄賂犯罪的統計分析可知,情節在定罪量刑中發揮了一定的作用。如有索賄情節的,在判決書中也體現了從重處罰。但是,情節在賄賂犯罪中的作用被夸大化。刑法修訂時的嚴懲職務犯罪的立場未得到充分體現,雖然法網更加“嚴密”,但處罰上并未更加“嚴厲”。
第一,以情節為中心的犯罪構成體系弊大于利。實證研究發現,情節的作用被理論界寄予的期望過高,甚至建議建立以情節為中心的賄賂犯罪定罪量刑模式。對“法寶”推薦的50多份判決書進行分析發現,賄賂犯罪特別是受賄罪中有利于被告人的情節多于不利于被告人的情節。如果建立以情節為中心的犯罪構成體系,可能會淪為為被告人減輕刑罰的借口,不利于懲罰職務犯罪。
第二,司法實踐弱化了從重情節在定罪量刑中的作用。在定罪量刑上,情節依然附屬于數額,發揮的功能作用有限。首先,在定罪上,幾乎沒有情節降低入罪門檻的案件。其次,在量刑上,有情節的賄賂犯罪與普通的賄賂犯罪之間的差別并不大,數額仍然是決定量刑的基準。例如,雖然索賄行為性質惡劣,嚴重影響了國家公職人員的形象,但在筆者收集的樣本中,多未明確表述索賄行為的具體數額及次數,而是使用概括性的語言。如金秋芬受賄案表述為“部分受賄系索賄,從重處罰”。在量刑上,同等條件下,具有索賄情節的賄賂犯罪的判處并不必比無從重情節的賄賂犯罪更為嚴厲。
第三,偏離了嚴懲職務犯罪的立場。最高人民法院認為,《貪污賄賂案件司法解釋》體現了對賄賂犯罪從嚴的精神。我國現階段懲治貪污賄賂犯罪,不但要嚴密法網,還要在刑罰上保持足夠的威懾力。[2](p104)但是,從樣本來看,無論是受賄罪,還是行賄罪,與刑法修正前相比,被告人自由刑的刑期均有較大降幅。對于受賄數額3萬至20萬的“蒼蠅”減輕的幅度非常大,對受賄數額300萬以上的大“老虎”們的刑期也較修正前有較大降幅。
1.情節在定罪量刑中的功能定位。
何為犯罪情節?從廣義上講,數額是犯罪情節的一個方面,但是考慮到數額的作用,將其單獨列出,與情節并列。《刑修(九)》采用的就是這種觀點。社會危害性是由行為的質與行為的量共同體現的,只有一定質的社會危害性與一定量的社會危害性才能構成完整的社會危害性。情節是量的構成要件。[3](p77)科學衡量賄賂犯罪社會危害性的關鍵是處理好情節與數額的辯證關系,實現定罪量刑的主客觀有機統一。[4](p49)至于數額與情節之間的關系,則有數額與情節并行的二元標準、以情節為中心的犯罪構成體系、以數額為中心情節為調節三種觀點。筆者認為,應堅持數額與情節并行的二元評價標準。數額的地位雖已去中心化,但并不應完全去數額化,以免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主要理由是:
其一,社會危害性的客觀衡量決定了情節的重要地位。我國傳統的刑法理論認為,社會危害性是犯罪的本質特征,由客觀危害與主觀惡性組合而成??陀^危害與主觀惡性是奠定犯罪基礎的概念,二者可以累加。[5](p242)就情節而言,情節屬于整體性的評價要素。在賄賂犯罪中,將情節與數額分別單列,情節體現得更多的是主觀惡性。所以,為了更為客觀全面地衡量賄賂犯罪的社會危害性,將數額作為客觀危害的體現,其重要地位不可動搖。
其二,罪刑均衡原則要求數額情節并合。從定罪量刑上看,數額體現得更多的是責任刑,情節則多體現的是預防刑。雖然近年來我國刑法越來越傾向于責任刑+預防刑,貪污賄賂犯罪定罪量刑標準修正就是個縮影。但是,責任刑的基礎地位并未改變,預防刑仍為補充。無論是責任刑、預防刑,還是最終的宣告刑,最終的目的是求得罪刑均衡。而要實現罪刑均衡,必須量刑公正。
其三,賄賂犯罪屬于廣義的經濟類犯罪,對法益的客觀危害主要表現為財物數額。犯罪數額直接反映危害行為的規模和程度,是衡量財產犯罪社會危害性的客觀標準。[6](p27)所以,仍需要以數額為賄賂犯罪的評價基準,而情節則處于相對次要的位置。在經濟犯罪中,如果以情節為依據,則會導致法益概念的不正當擴張。[7](p46)因此,筆者認為,應堅持數額情節并行的定罪量刑模式,只是在情節的設置上需要考慮得更為周全而已。
其四,如果建立以情節為中心的賄賂犯罪構成體系,則可能會使從嚴懲治腐敗犯罪的目的落空。前述實證研究表明,在賄賂犯罪中對行為人有利的犯罪情節多于不利情節。按照“同向相加、逆向相減”的量刑原則,最終的結果是對賄賂犯罪行為人適用了更輕的刑期和罰金刑,消減了從嚴懲治犯罪的效果。
2.提升情節地位功能的科學路徑。
(1)進一步豐富從重情節的類型,增強涵蓋性。
情節的內涵與外延都極為含糊,[8](p499)而正因為情節的模糊性,才能克服數額僵化的缺點,使刑法條文保持開放性,不斷適應社會生活的變化。在賄賂犯罪中,體現社會危害性的情節很多。這次“數額+情節”的調整就類似于增加了一個可伸縮的開口。筆者認為,后續可以通過司法解釋等形式進一步豐富從重情節的類型,在定罪量刑中增加更多可以體現社會危害性的情節?!敦澪圪V賂案件解釋》對賄賂犯罪列舉的8種從重情節中,除了索賄情節較為常見以外,其他7種情節發生的概率相對較少。例如,因故意犯罪被刑事追究的、因貪賄、挪用公款受過黨政處分的、拒不配合追贓的等幾種情形,與賄賂犯罪的罪質關聯度不大,其宣誓意義大于實質意義。相反,其他能夠體現行為人主觀惡性和客觀危害的執法人員、司法人員徇私枉法、在案件處理上提供幫助的情節卻并沒有被規定在賄賂犯罪的情節中。例如,[2016蘇05刑初37號]的沈某某受賄案,沈某某作為政法委書記,多次通過公安局、法院,為請托人打探案情,在協調案件處理上提供幫助,并接受賄賂,該情節在量刑上未得到充分體現。同樣,對涉及環境保護、食品安全、醫療衛生、安全生產等領域的賄賂犯罪,也需要對從重情節進一步類型化,增強涵蓋性。
(2)進一步細化從重情節,增強可操作性。
按照罪刑法定原則,定罪中只有法定化、具有明確性,才能在司法中適用。同樣,情節只有具有明確性,才能精準量刑。筆者認為《貪污賄賂犯罪解釋》目前規定的幾種從重情節,仍然需要進一步細化,以增強司法實踐的可操作性。例如“多次索賄”的“多次”是否指三次以上?對索賄的金額有沒有具體要求?索賄的數額是否需要達到受賄總數額的一半以上標準?這些都需要通過案例或者司法解釋進一步細化,才能真正發揮情節的定罪量刑作用。再如何為“造成惡劣社會影響”?受賄人為他人謀不正當利益,“致公共財產、國家和人民利益遭受損失的”,這里的損失是物質的還是非物質的損失,如果是物質性損失,需要達到多大程度?
(3)部分從重情節與數額競合時,提升情節的地位。
一方面,“數額+情節”的定罪量刑模式,提升了情節的地位;另一方面,從重情節補充了賄賂犯罪數額提高留下的空白,嚴密了賄賂犯罪的刑事法網,也是國家從嚴懲治腐敗犯罪的需要。因此,需要進一步提升犯罪情節在定罪量刑中的地位,避免被弱化甚至虛置。但在司法實踐中,數額對情節的支配地位仍然沒有改變,司法裁判人員對犯罪情節的重視程度仍不夠。在賄賂犯罪中,從重情節雖然并非每個案件都有,但是從重情節較少并不意味其地位不重要。因此,司法裁判人員在定罪量刑時要充分考慮犯罪情節的作用,體現罪責刑相適應原則。
(4)將體現從輕的部分法定情節還原為酌定情節,以示公平。
基于我國反腐敗斗爭的實際需要,《刑修(九)》規定貪污賄賂犯罪行為人有主動配合國家如實供述、認罪態度較好、真誠悔罪、積極退贓等情節的,可以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換言之,將本屬于量刑中的酌定情節法定化了,成為法定的從輕情節。現實問題在于如何平衡嚴懲貪腐犯罪與引導賄賂犯罪行為人認罪認罰之間的關系。這些情節只在貪污賄賂犯罪中出現,對其他犯罪主體是否顯失公平。有學者認為,除了自首等法定情節外,其他特殊性的制度安排與司法操作應該謹慎使用、從嚴把握。[9](p91)在司法實踐中,對“真誠悔罪”缺乏評價標準,多由司法人員根據行為人的供述情況進行主觀判斷。另外,多大的退贓比例屬于“積極退贓”,也難以準確認定。因此,筆者認為,為了公平起見,適應嚴懲腐敗的需要,也為了保持刑法的體系性與協調性,應將體現從輕的部分法定情節還原為酌定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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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924.3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477(2017)10-0131-07
胡冬陽(1979—),男,西南政法大學刑法學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王 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