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書華
摘要:[八聲甘州]與[甘州歌]是同為唐大曲《甘州》在流傳演變后的系列曲牌,二者均有仙呂的宮調表現,本文即是對[八聲甘州]與[甘州歌]在仙呂宮調方面的系統剖析。
關鍵詞:[八聲甘州] [甘州歌] 曲牌 仙呂 宮調 句體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7)22-0055-02
《甘州》是唐時有名的大曲。唐·崔令欽所撰,成書于唐肅宗寶應元年(762年)的《教坊伎》所載大曲有四十六首之多,其中有載《甘州》曲,并排名第七,為唐大曲中重要的一首。唐時,河西走廊胡樂興盛,所謂“涼州七里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琵琶一曲腸堪斷,風蕭蕭兮夜漫漫。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別來三五春”“酒泉太守能劍舞,高堂置酒夜擊鼓。胡笳一曲斷人腸,座上相看淚如雨”“琵琶長笛曲相和,羌兒胡雛齊唱歌”等邊塞詩中即可以看出。
宋姜夔《大樂議》云:“大食、小食、般涉者,胡語伊州、石州、甘州”。故,王國維在《唐宋大曲考》中總結唐大曲“清樂大曲、法曲大曲和胡樂大曲”的三種類型時,《甘州》大曲位列胡樂大曲一類。
據王灼《碧雞漫志》卷三載:“《甘州》世不見,今‘仙呂調有曲破,有八聲慢,有令”。仙呂是曲牌的一種宮調名稱表現,通俗講,即是樂曲的一種成規律的音調。元周德清《中原音韻》謂:“大凡聲音各應于律呂,分于六宮十一調……仙呂調清新綿邈。”仙呂與“羽”常合,唐傳十三弦箏《甘州》亦為平調林鐘羽,據劉文榮的考證,得出唐傳十三弦箏《甘州》曲調式為仙呂調,是以林鐘為調首,以無射為宮(均)的雅樂羽調式①。
《新定九宮大成南北詞宮譜》收《八聲甘州》12首。其中,單曲9首,套曲2首,“又一體”1首。《新定九宮大成南北詞宮譜》卷一所收第1首《八聲甘州》即是柳永所詞,該詞以工尺譜記譜,仙呂調為調名,以本宮正曲為收。
《琵琶記》第七出“才俊登程”中“生唱”的[八聲甘州歌],其詞云:“衷腸悶損,嘆路途千里,日日思親。青梅如豆,難寄隴頭音信。高堂已添雙鬢雪,客路空瞻一片云。(合)途中味,客里身,爭如流水蘸柴門。休回首,欲斷魂,數聲啼鳥不堪聞”即為“仙呂過曲”。
《天寶遺事諸宮調》載三套“仙呂調八聲甘州”,分別是:“仙呂宮八聲甘州·開元至尊”“仙呂宮八聲甘州·中華大唐”和“仙呂宮八聲甘州·中秋夜闌”,《天寶遺事》原本已佚,所幸明《雍熙樂府》全錄三套“仙呂調八聲甘州”,使得見其貌。元《梧桐雨》一折亦有“仙呂宮八聲甘州”。
仙呂宮《八聲甘州》南北曲中均有,北曲仙呂宮《八聲甘州》常用于套曲中。如《西廂記》第一折“寺警”中有仙呂乙字調演唱的[八聲甘州],曲見下②。詞云:“懨懨瘦損,早是傷神,那值殘春。羅衣寬褪,能消幾度黃昏?風裊篆煙不卷簾,雨打梨花深閉門。無語憑闌干,目斷行云”③。句式為:4+4+4+4+6+7+7+5+4,是為定格。
元人鮮于樞有《仙呂·八聲甘州》套數,詞為:“江天暮霄,最可愛青簾,搖曳長杠。生涯閑散,占斷水國漁邦。煙浮草屋梅近砌,水繞柴扉山對窗。時復竹籬旁,吠犬汪汪”。句式為:4+5+4+4+6+7+7+5+4。
該套曲中出現有“幺”,為北曲中的常用術語,是為[八聲甘州]的再反復。詞有:“向滿目夕陽影里,見遠浦歸舟,帆力風降。山城欲閉,時聽戍鼓降降。群鴉噪晚千萬點,寒雁書空三四行。畫向小屏間,夜夜停釭”。
元時,《仙呂八聲甘州》甚為流行,元人王修甫亦有《仙呂·八聲甘州》套數,第一首詞云:“春閨夢好,奈覺來心情,向人難道。錦屏斜靠,尚離魂脈難招。游絲萬丈天外飛,落絮千團風里飄。似恁這般愁,著甚相熬”。句式為:4+5+4+4+6+7+7+5+4。
元人彭壽之有《仙呂·八聲甘州》,詞云:“平生放蕩,俏倬聲名,喧滿平康。少年場上,只恐劍唇槍。機謀主仗風月景,局斷經營旖旎鄉。回首數年間。多少疏狂”。句式為:4+4+4+4+5+7+7+5+4。
元人王嘉甫的套數《仙呂·八聲甘州》詞云:“鶯花伴侶,效卓氏彈琴,司馬題橋。情深意遠,爭奈分淺緣薄。香箋寄恨紅錦囊,聲斷傳情碧玉簫。都為可憎他,夢斷魂勞”。句式為:4+5+4+4+6+7+7+5+4,是為定格。
元人石子章有套數《仙呂·八聲甘州》,詞云:“天涯羈旅,記斷腸南陌,回首西樓。許多時節,冷落(了)酒令詩籌。腰圍似沈不耐春,鬢發如潘那更秋。無語細沉吟,心緒悠悠”。句式為:4+5+4+4+6+7+7+5+4,是為定格。
元佚名套數《仙呂·八聲甘州》,詞云:“杯中酒冷,鼎內香消,臺上燈昏。夜間人靜,書齋(中)半掩重門。愁靠芙蓉繡枕邊,悶擁鮫綃錦被。空思(想)意中人,年少芳溫”。 句式為:4+4+4+4+6+7+7+6+4。
明散曲亦吟《仙呂·八聲甘州》,張鳳翼句無差幾,最后兩句各句字數有出入,但是相加亦是九字數。詞云:“相思無底,這幾時教人,獨守香閨。從他別后,杳沒數行書寄。多管是戀新忘舊好,因此上將人輕棄遺。心癡,何日里得展愁眉”。
4+5+4+4+7+7+7+2+7。
北曲《仙呂·八聲甘州》與同名詞牌句式、闕韻不同,多用于套曲中,并且第一起調往往用《仙呂·八聲甘州》,多有尾聲。南曲較少用尾聲。
《中原音韻》云:“仙呂、羽調。若用[八聲甘州]第一起調,第二換頭,賺或一或二”。
以上分析《仙呂·八聲甘州》套數情況如下:
周德清《中原音韻》:“仙呂調清新綿邈。”如前所云,《中原音韻》言:“[八聲甘州]第一起調,第二換頭,賺或一或二。[解三酲]第一起調,第二換頭,或加《光光乍》二曲,則尾聲云仄平平……”。此正與有明張鳳翼《仙呂·八聲甘州》合同。
《甘州歌》,多為南曲曲牌,多屬仙呂宮過曲。十三句,句式多為4+5+4+4+6+7+7+3+3+7+3+3+7。《中原音韻》有云:“若用《甘州歌》四曲,前半曲《八聲甘州》,后半曲排歌,則尾聲同前”。
《荊釵記》第十六出即有《甘州歌》的仙呂過曲,《浣紗記》中放歸則用《甘州歌》。詞云:“稽山路遠,嘆長亭縹緲,芳草芊芊。天涯游子,堪笑黑貂裘換。英雄偃蹇非昔日,風景依稀似往年。春歸去。在客先,每逢花發想家園。江南地,海北天。斷腸回首各風煙”。 共十三句,句式為4+5+4+4+6+7+7+3+3+7+3+3+7。
據周來達先生的研究,京劇中亦有《甘州歌》,如《鐵籠山》姜維發兵即為此唱。曲唱十三句,句式為4+5+4+4+6+7+7+3+3+7+3+3+7。周來達亦有譯五線譜④。
[八聲甘州]與[甘州歌]曲牌在南北曲中有大量的表現,以其特有的曲調風格及詞調蘊涵意境,成為它曲不可替代的我國古代重要曲牌之一,今仍在眾多戲曲中演唱,豐富著戲曲音樂的表現。
注釋:
①劉文榮:《日抄本<仁智要錄>中唐傳十三弦箏<甘州曲>考釋》,《廣西藝術學院學報》,2012年版第4期。
②[元]王實甫:《昆曲西廂記·納書楹曲譜版》,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
③田同旭:《元雜劇通論》,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464頁。
④周來達:《當代視野下的平調曲牌考》,寧波:寧波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