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屛
摘 要: 作為我國當代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兒童文學作家,彭學軍不斷超越自己,推出了不同凡響的“男孩不哭”組合。這些作品從成長小說的多樣性、借鑒更多經典文學元素豐富創作手法、注重作品的詩意品格等方面對于作家本人及我國當代兒童文學的創作都具有經典意義。
關鍵詞: 經典意義 成長小說 細節與詩意
文學的經典性是指作品具有權威性、典范性,經得起時間的檢驗。彭學軍的創作在當今兒童文學領域具有經典意義。憑借《你是我的妹》《腰門》等優秀作品,彭學軍早已在兒童文學園地占據一定的位置。更難能可貴的是,在2014和2015年,彭學軍先后推出了《浮橋邊的湯木》《戴面具的海》《森林里的小火車》三部作品,構成了“男孩不哭”的組合,展現了作家創作的實力與能力。這些作品甫一亮相,便得到了極高的贊譽,著名兒童文學評論家樊發稼先生認為這些作品“別人絕對寫不出”,并贊嘆“彭學軍是中國大陸很少幾位具有大家相的女作家之一。一個有出息的作家,決不依傍他人,也絕不重復自己。一個有出息的作家,總是將不懈的藝術追求精神深深滲透在自己的每一部新作中”①。毫無疑問,這個系列的創作對于彭學軍本人,乃至對于中國當代兒童文學的創作,都具有一定的經典意義。
一、成長小說的多樣性與可能性
少年兒童文學是關于成長的文學,任何作品都離不開成長這一永恒主題。因此,很長時間以來,很多優秀作家都以童年與成人兩種視角觀照這一主題,而且大多采用現實主義手法予以表現,創作出了具有經典意義的作品,比如張之路《第三軍團》、曹文軒的《草房子》《青銅葵花》、常新港《獨船》、秦文君《男生家里》《女生賈梅》、黃蓓佳的《今天我是升旗手》等,就是彭學軍本人也寫出了《腰門》等重要作品。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作品具有很強的沖擊力,直接介入與影響孩子們的學習與生活,但是帶來的另一個問題就是成長文學內容的雷同化與表現形式的單一化。
為此,對于兒童文學的美學特質來說,急需突破與創新,顯示這一文學領域創作的可能性,優秀的作家當然會結合自己的實踐探索與不斷創新做出回應。因此,彭學軍的這一“男孩不哭”組合就顯得特別有意義。第一個是作家突破了自己擅長寫女孩的長處,轉向對男孩世界的把握與呈現。第二個是寫作模式上的改變與突圍。這個改變對于彭學軍來說是非常必要的。因為,第一個方面是作家性別的優勢所在,更是靠生活的儲備與閱歷,雖然童年經驗對于寫作者來說不會枯竭,實際上作家在寫作審美的選擇上總會有疲憊的時候。對此彭學軍坦言:“男孩身上有更大的發生各種故事的可能性,它能拓寬我的創作視野。”②第二個方面,則是表現能力的無限開掘與寫作視野的無限可能。也就是說,這一主動求變給作家的創作開辟了更廣闊的道路。從作家創作態度與實績上看,我們還可以對作家予以更多期待與信任。
比如彭學軍的獲獎作品《浮橋邊的湯木》,作家非常巧妙地借助一個誤解——拆解模式進行,作家讓一個孩子在生活的誤解里獨自面對死亡的可怕,關鍵是這是一次孤獨之旅,連父母都不能告訴,這是真正的孤獨體驗,這是一次獨特的人生經歷。如果說誤解是作家有意設計的,有些夸張得不太合理的地方,但是在拆解這個誤解的過程中卻是非常細致入微的,是寫實的,是現實主義的,這樣就擴大了作品的變現力與包容性,同時給讀者帶來了極強的閱讀趣味與閱讀期待。就像著名學者方衛平所說:“彭學軍的《浮橋邊的湯木》,對于嘗試向孩子談論生命與死亡的沉重話題的兒童文學寫作來說,是一個富于啟發的標本。”③
彭學軍很喜歡這樣一句話:“成長是一生的事,而且我也確實感覺到自己的成長。”通過“男孩不哭”組合,彭學軍實際上也是在探索,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在冒險,就像她在獲獎感言里說的《浮橋邊的湯木》,“我想寫出男孩成長過程中內心的隱秘與曲折,千溝萬壑、驚濤駭浪只起伏洶涌于內心,或許可以稱之為心理冒險。而事實上,真正冒險的是作者本人,這是一條我從未走過的路”④。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地說,這個冒險算是通過了,對于成長小說的多樣性與可能性,“男孩不哭”組合具有很強的示范意義。
二、虛幻相生,多種元素的巧妙融合
加拿大著名兒童文學學者李利安·史密斯說:“現實題材小說,這個稱謂其實并不符合兒童的閱讀期待,他們追求的是浪漫和刺激的冒險——那些有可能在現實中發生的冒險。”⑤“男孩不哭”組合的創作,除了作家對生活的認真觀照與創作的辛勤探索外,還源自作家充沛而豐滿的想象力,更可以看出作家對西方少兒文學經典的借鑒與創造性地運用,就如同作家在作品里時常提到的《隧道》《毛毛》等,應該指出,彭學軍的成功不是生搬硬套,不是偏離故事應該生長的土壤,而是巧妙地融合這些可貴的創作元素,尤其與本民族文學元素有機結合,就形成了精致而成功的兒童文學作品。
這三部小說中,作家都借用了真假轉換、虛實相生的藝術手段,換句話說,寫出了現實生活中不太可能出現的場景與可能,比如《戴面具的海》,主題情節是男孩海偶然的原因,戴上了一個神奇的面具,而這個面具戴上就摘不下來了。之所以出現這個情況,是因為時間的錯位所致,因此暗含了一個西藏古格國王子轉世的故事,當然戴上——摘不下來——摘下來,這樣一個線索,就把整個故事串聯得非常緊密而神秘有趣,自然增加了孩子們閱讀的興趣與好奇。作家的能力卻不是純粹講述這樣一個神秘而離奇的故事,而是虛實相生,只是借助一個神奇的外殼,更多的是在這個設想的框架里寫出了真實的生活,有些像是表現主義文學的路數。海一旦戴上了摘不下的面具,就要面臨日常生活,包括父母的感受,學校里老師和同學的目光,作家顯然沒有過多寫出生活的殘酷與丑陋,而是借此引出了兩個特殊的孩子,一個是壁虎,一個是夏蕾生,正是在這樣的特殊情境下,三個孩子從原來各種矛盾與陌生逐漸變成了好朋友,這樣的友情格外讓人感動。生活中自然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但是如果哪一個孩子出現了奇怪的現象,能不能也像戴面具的海一樣有著這樣神奇而美好的結局呢?顯然怪異的故事里給人的卻是一種沉甸甸的思考。這樣的作品引得樊發稼先生連連稱贊“從頭到尾,都給讀者以一種神秘感、神奇感,撲朔迷離,似有若無,明無實有,‘不可思議,‘匪夷所思,‘令人驚悚”⑥。endprint
不管如何改變寫作的模式,探索怎樣的寫作之路,彭學軍的作品始終是精致的、是美好的。這應該源于作家的創作觀:對人生、對生活,我盡量善意地去看待,這個世界無論有多少負面的、丑陋的東西,美好始終是包蘊其中的,也許不是太多,但永遠
不會消失。善意去看待了,才能詩意地理解,也才有尋找快樂、感受幸福的能力。我覺得,無論是成人還是孩子,這種能力很重要,它能讓你活得平和又大氣。這樣的作品,當代生活需要,少年兒童讀者更需要。
三、注重細節性與詩意性,展示了兒童小說永恒的生存價值
彭學軍自1989年發表作品,一直保持獨特的風格,那就是關注成長,注重內涵,詩意品性、溫婉爾雅,幾乎每一部作品都得到讀者及業內人士的肯定與贊揚。可以說,彭學軍的作品是經得起推敲的,是經得起時間檢驗的。這是靠最突出的兩點予以保證的。
首先是對細節的重視與表現。彭學軍的作品之所以能夠被稱道,主要就是因為這一點。熟悉她創作的《兒童文學》原主編徐德霞說:“她的每一篇作品,不論是自然天成,還是匠心獨運,都構思精巧,每一個細節都很走心。她在創作上用功之深、用情之專,在字里行間都有體現。”⑦在《森林里的小火車》里,羅恩的舅舅“點燃了一支煙,抽了一口,發現羅恩和加加坐在下風,煙往他們那邊飄,就和他們換了一個位置,然后就說了一個關于他們的爺爺或外公的故事”。這樣的細節大量存在,保證了作品的真實細膩,值得信賴。細節的豐富性還體現在作家從不籠統敘述,而是有具體的例子。比如《浮橋邊的湯木》里寫到夏蕾生的神神道道時,就說:“剛剛,就在你說話的時候,有一只白狐貍倏地從你背后躥了過去”,或者,“你聽,觀魚池里有一條紅鯉魚潑剌一下跳了起來”,這樣的作品里充滿著生活的氣息,給人一種真實的如臨其境的感覺,顯示出作家創作態度的嚴謹與真誠。
其次是作品的詩意性,徐德霞說:“彭學軍的語言則自然流暢得多,她很擅長描寫,但不是‘白描,而是狀物與抒情有機結合,帶著很個人化的獨特視點和感悟,并將這種感悟以優美、詩性的語言描繪出來。”⑧比如在《森林里的小火車》里有一段文字:“正值深秋時節,鐵路兩邊的景致美得如詩如畫。竹子依舊綠得很濃,但樹葉的顏色繽紛得讓人眼花繚亂,明黃、橙黃、朱紅、金紅……芭茅草也黃了,毛絨絨的穗子在風中搖曳著,秋日午后的陽光灑在上面,所有的一切好像蒙上了一層金箔紙,明麗得讓人不敢正視。”這樣的文字,這樣的描寫,是優美的,是充滿畫面感的,是觸手可及有質感的,當然也是有彭學軍的獨特個性的。不僅僅是寫景的文字,作家的敘述語言、文字的節奏、精巧的結構、人物的風韻也帶有一種濃郁的詩性品格。
這樣的藝術特色,加上豐富而獨特的地方風情,時空交錯呈現出來的歷史滄桑感,以及作品洋溢出來的對生命的贊美,直抵讀者的心底,給人一種感動與思考,使得彭學軍的創作具有鮮明的個性,展示兒童小說永恒的生存價值,使得兒童文學經典成了一種可能。我國著名兒童文學學者朱自強說:“鼓勵、幫助兒童成長的兒童文學是放飛兒童生命的文學,也是對既存的現實原則懷著變革思想,召喚人類更加理想的未來的文學。”⑨這樣的文學當然需要作家的不懈追求與努力探索,彭學軍說:“我要做一個有出息的作家。”因此,我們真誠祝福并期盼彭學軍更多經典作品問世,為中國乃至世界兒童文學做出應有的貢獻。
注釋:
①⑥2015年8月7日文學評論家樊發稼博文點評.
②周益民.故事、兒童和作家的秘密[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16.2.
③彭學軍.第十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作品獎獲獎感言.
④方衛平.在細小的童年身影后,看到巨大的生活之網[N].文藝報,2017-9-22.
⑤[加拿大]李利安·H·史密斯.歡欣歲月[M].長沙:湖南少兒出版社,2014.10.
⑦⑧彭學軍短篇小說:書寫詩性的生命之美[J/OL].中國作家網,2016.02.22.
⑨朱自強.經典這樣告訴我們[M].濟南:明天出版社,2010.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