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照靈臺

徐艷霞

在書店翻閱書籍，忽然間“華枝春滿，天心月圓”八個字就如閃電一樣擊中了我，我趕忙拿起那本書，喃喃自語：“原來你竟在這里！”這八個字不知從何時起就刻入了我的記憶，以至于我都誤以為是我自己精神里開出了這樣的蓮花，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這八個字出自于一位傳奇人物——弘一大師（俗名李叔同）之手。

這本《弘一大師傳》是吳黎明所著，書的封面上有一只非常醒目的拈花手，手上畫滿了花卉，一個僧人雙手合十的輪廓成為背景圖，“華枝春滿，天心月圓”八個字在最醒目的位置，旁邊小字曰：“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象而求，咫尺千里。問余何適，廓爾亡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打開書，映入眼簾的是極富詩意的目錄：“今宵別夢寒”“天津橋上杜鵑啼”“文采風流合傾慕”“我行花未開”“廓爾忘言”……原來這些詩一般的目錄正是出自李叔同的作品，在每一章的前面，作者都把這個目錄出處的那首小詩附在旁邊，別具匠心的編輯方式，讓本身極愛詩詞的我越發愛不釋手。從這本書中，可以沿著李叔同創作的作品，來了解他一生的波瀾起伏，這是一本詩化的人物傳記。

讀一個人物，就是在讀一個時代的縮影，就是在讀一部歷史的變遷。弘一大師生于1880年，卒于1942年，他這一生，貫穿于中國由舊到新的大變革大動蕩時期，在舊式的名門望族里，他是風流才子，藝術天分頗高；在新思潮的沖擊下，他走在時代的前列，成為著名音樂家、美術教育家、戲劇活動家，是中國話劇的開拓者之一；在時代的動亂之中，他以驚世駭俗的舉動，遁入空門，苦修律宗，弘揚佛法，成為著名的佛學大師。

我們在驚嘆從李叔同到弘一，由俗到僧身份轉換的同時，又發現有一些東西其實并沒有變，那就是對“道”的追求。在俗世，李叔同追尋的是藝術之道，藝術指向的是自然的境界，是天人合一的至境，這和佛家追求的“空”在某種意義上是相通的。當你看到“華枝春滿，天心月圓”的時候，你會忽然頓悟，原來僧并非無情，而是他的情指向的不是俗世，而是自然造化。

喜歡這本書，不是因為宗教信仰，而是因為我們中國古典文化一直都和禪學頗有淵源，數數你背過的唐詩，恐怕你背個五首就要和禪意有牽連了。而李叔同作為中國近代的佛學大師，無論是他出家后對佛學的研討，還是他未出家時對中國文化的貢獻，都是值得我們仰視的人物。當你耳邊響起那熟悉的旋律——“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你不能不向這位才華橫溢的傳奇人物致敬。

而李叔同對于我們教育者來說，還有一種特殊的意義，無論是在出家前還是出家后，他其實都在從事教育，出家前他是俗世的音樂、圖畫教師，出家后他是佛門的講師，他所做的事，就是教化人的心靈，讓所有人都能向善向美。從這個意義上說，他確實是在“普度眾生”，而教導人向善向美，不也是我們今天的精神追求嗎？

（作者單位：江蘇省張家港外國語學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