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藝術品集保的若干問題分析

文/董藝

關于藝術品集保的若干問題分析

文/董藝*

梵高 遠眺蒙馬特 38.5×61.5cm 瑞士巴塞爾藝術博物收藏

藝術品集保是由藝術品自身的特殊性而產生的。藝術品的特殊性除了主要表現在藝術品的材質容易受到溫度、濕度以及水、火、蟲害等環境因素的影響外，保存環境的狀況與藝術品自身材質的組成成分也是緊密關聯的。隨著藝術市場的發展，藝術品在種類、材料、存在形式上都在隨著時間的發展而產生流變，僅僅是傳統的國畫、油畫出現的問題就已不勝枚舉。而藝術品因其多元化的組成形式，其中一部分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出現緩慢的變化，脫殼、霉變、風化等情況逐漸出現，這些問題很多都與保管環境有關。因此，改善藝術品的保管環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緩或避免藝術品出現品質的變化。

一、藝術品品質變化的影響因素

藝術品品質的變化除了保管環境的影響以外，還與藝術品所處的地域、保管成本、保管人的學識等因素有關。我國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幅員遼闊；從春到冬，氣候各異，溫度、濕度差別較大。并且，藝術品的最佳保管方法也不盡相同。東部靠海，濕度較大，西部內陸，環境干旱，南方有梅雨，北方空氣干燥，這些都是保管藝術品需要考量的因素。藝術品品類繁多，樣式各異，材質多樣，因而需要進行分類，因時因地地考慮其保管問題，與此同時，不同的作品因保存的難度和環境不一樣，所需要的成本也是不一樣的。私人藏家或普通的藝術品消費者，缺少合適的保管條件也是制約其收藏需求得以滿足的重要因素。如果個人建立起一個具備收藏保存藝術品條件的環境，再加上安保的資金投入，需要的成本是巨大的。個人保管需要具備一定的專業知識，深入研究不同類型的藝術品需要的最優保管環境，才能夠更好地保障藝術品的長久流傳。現階段，我國經濟發展處于快速上升時期，藝術品流轉速度較快，短期內可能無法察覺藝術作品的品質所發生的變化。但是從長遠來看，缺乏專業的保管環境，對藝術品的保存和流傳是極為不利的。除污、防蟲等專業設備的操作與設置都需要進行嚴格的培訓和專業知識的學習。

除了上文所談到的藝術品品質的保障受到宏觀保存環境和微觀保存環境的影響，藝術品品質的保障還會受到運輸、維護等因素的影響。藝術品產業鏈中不同從業者對藝術品品質的訴求是推進藝術品集保發展的重要推動力，也是開展專業化的藝術品集保的必要性之所在。

二、文化產權交易視角中的藝術品集保

藝術品產權交易背景下的確真、確權、托管等需求對藝術品集保的發展具有巨大的推動作用，這也加速了大量藝術品集保庫的產生。近年來，為了在藝術品交易中解決線下交易的權屬問題、品質問題、保險問題、保管問題、安全問題、流通成本問題、價格問題、資金問題等，大量的藝術品集保庫隨著文交所的發展迅速出現，由一個專業的集保機構來進行配套服務，能夠為在文交所平臺上真正實現高效、便捷、安全、低成本的交易提供有效的保障。我們可以從文化產權交易的視角簡單加以分析：

一是權屬問題。在藝術作品進行掛牌轉讓時，文化產權交易所需要掛牌方（藝術品持有方）提供《權屬說明書》或提供《權屬法律意見書》，但是在線下交易時，權屬瑕疵或權屬糾紛會導致藝術品交易產生很多問題。文交所背景下，實物被保管在文交所指定的藝術品集保庫，規避了在二次轉讓時權屬糾紛。

二是品質問題。在線下藝術品轉讓交易過程中，不確定因素比較多，運輸轉移和鑒賞騰挪都可能造成藝術品的品質受損，品質受損就會造成藝術品價值的折損。在文交所的藝術品保管庫中，卻能以專業的環境來保證藝術品的品相的完整性。集保庫施行24小時監管，會根據環境變化進行加減溫度、加濕除濕、光線強弱調節等操作，定期進行專業的安保設備檢測，并通過嚴格的庫房盤整流程和出入制度保障藝術作品品相的完整性。這在很大程度上規避了因線下交易品質、真偽等因素造成的交易緩慢的問題。

三是保險問題。藝術品在個人藏家和一些普通機構藏家的收藏過程中，有一些是沒有保險的，這些藝術品在借展、陳列、品鑒、運輸以及保管過程中容易因不確定因素發生毀損、滅失，一旦發生這些情況對于藏家來說損失是比較大的。藝術品在專業的集保庫中保管，集保庫的管理機構通過對庫房進行投保或藝術品的原持有人委托庫管機構對藝術品進行投保，這能夠讓藝術品處于保險覆蓋之下，極大地降低了藝術品的風險。

四是保管問題。專業的集保庫幫助一批藝術品藏家解決了藝術品的保管難題。自建庫房需要選址建設，購買安防設備、溫濕光控制設備等各種設備和配套設施，還要定期檢測維護，這不僅耗費了巨大的財力、物力、精力，還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藏家收藏藝術品的積極性。

五是安全問題。專業的藝術品集保庫通過專人值守，定期巡檢，在安全問題上與私人藏家的家庭收藏相比具有極大的優勢。

三、影響藝術品集保發展的因素

在文化產權交易所發展的背景下，專業的藝術品集保庫結合專業的制度設計，能夠極大地降低藝術品流通過程中的諸多風險。上文從文化產權交易中的集保問題解析了藝術品集保的優越性所在，也間接地說明了藝術品集保為何會隨著文交所的發展而迅速出現。當然，文交所業務中對藝術品集保的需求只是促進藝術品集保快速發展的其中一方面原因，中國藝術品市場的蓬勃發展，更是藝術品集保快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放眼當下藝術品集保發展，不難分析出影響藝術品集保的若干因素。

近十多年來，每年各類藝術品博覽會、藝術品展覽頻繁舉辦，其中以北京、上海兩地舉辦的最多。因此，北京等地區的藝術品集保業務需求量很旺盛。隨著藝術機構、畫廊、美術館以及私人藏家的逐漸增多，這種藝術品集保需求呈現快速爆發的勢頭，然而國內卻缺乏與之配套的、專業的藝術品保管環境。加之國內的藝術品保險、物流等配套環節也發展相對落后，普通的倉儲公司雖然會為倉儲的物品購買保險，但倉儲機構跟保險公司進行合作的基礎是能夠拿到比較合適的賠付率，而普通藏家的保管環境很難得到保險公司的認可，即便認可，投保費率也比較高，一般藏家很難接受這樣的保險投入。

行業進入門檻高、投資大、專業化程度高，專業化人才缺乏。從空間租賃改造、設備購買，到人員招聘培訓、集保管理制度的設立都需要專業人員進行。從上文可以看出：在國內藝術品集保快速發展的背景下，建立專業的藝術品集保庫的急迫性十分明顯。那么藝術品集保有哪些需求方呢？

德美藝嘉通過對藝術品市場進行梳理分析發現：藝術品收藏家、大型藝術投資基金、藝術畫廊、文交所、大型博物館和美術館都是藝術集保的需求方。在這些需求中，文交所的需求所占比重比較大，究其原因得益于近年來文交所的快速發展。另外，私人藏家和藝術類私募基金的需求也在快速增長。這些需求都是推進和刺激藝術品集保快速發展的主要動力。

此外，藝術品集保的規模優勢也是藝術品集保庫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藝術品集保就是通過規模效應，降低成本，亦可以形成產業集群，藝術品鑒定、藝術品鑒賞、藝術品修復、藝術品運輸、藝術品保險等配套服務可以在此形成集中。從降低成本的角度上看：藝術品獨立保管，單品平均保管費用比較昂貴，如果通過專業的藝術品集保庫保管，便能夠花費最少的保管成本獲得最優質的保管服務。從德美藝嘉自身經營的經驗和對同行業的調研來看，費用昂貴在業內都是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不論是按照單位面積計算、按照單位體積計算，還是按照作品價值計算，對于業務需求方來說都是需要考量成本的，這也就是藝術品集保管理業務出現的重要原因。

四、藝術品集保業務的權責問題

在一般情況下，藝術品集保業務的開展是由委托方提出委托，把自己持有的藝術品委托給專業的藝術品集保機構進行集保，由受托方提供保管環境，直至委托方將藝術品取走。這其中的權責與普通的商品保管并無太大差異。但是從文交所的業務來看，還是有一些問題存在的。

波提切利 維納斯和戰神 69.2×173.4cm 英國國家美術館收藏

在文交所中，掛牌方（藝術品原始持有方）、文交所平臺和集保機構三方在業務開展時，由掛牌方（藝術品原始持有方）把掛牌藝術品交由文交所平臺，平臺根據藝術品的特點，指定該批藝術作品送達至與平臺合作的藝術品鑒證機構鑒證后，運輸至平臺合作的藝術品集保庫，由文交所平臺和庫管人員登記入庫。投資人在文交所平臺購買藝術品后，此時權屬發生轉移，而集保機構依然在保管。從法理上梳理這一業務流程為：掛牌方（藝術品原始持有方）把藝術作品交由文交所托管，此時藝術品管理權由掛牌方轉移至文交所平臺，文交所通過聘請專業的鑒證機構對這些擬掛牌的藝術作品進行質量、數量的核查備案，再把通過核查備案的藝術作品運輸至文交所指定的集保庫進行集保，其中鑒證和集保只是提供服務，這些服務的主體應當是鑒證機構和文交所平臺、集保機構和文交所平臺。前面的托管在本質上講，從初次購買角度上看，是掛牌方（藝術品原始持有方）與購買人的一種前置委托，把藝術作品的基本信息、權屬變更信息、交割提貨信息委托給文交所平臺進行。在證券市場中，該業務主要是由中登公司完成。而從商品交易視角來看，當投資者購買藝術品后，權屬發生變更，理應由投資者支付保管費，這在商品交易中表現的是過夜倉儲費。而在文交所當中，集保倉儲的費用，一般是由掛牌方支付給文交所平臺，由文交所平臺與集保倉儲機構進行一次性結算，普通投資者（持有者）無需支付集保倉儲費用，這說明文交所平臺對整個集保倉儲進行了兜底。如果從商品交易角度來看，應該是通過掛牌方支付集保倉儲費用來抵扣投資者的倉儲過夜費，相當于是持有藝術品的投資者反向委托倉儲機構進行倉儲，由平臺代倉儲機構收取費用。

從倉儲方來看，在現階段的背景下，掛牌方支付集保倉儲費至文交所平臺，文交所平臺尋找專業的集保機構進行集保，費用流向為掛牌方、文交所平臺、倉儲方。這樣做的目的是省去了現實業務中的麻煩，但與此同時是否也埋下了風險？

從藝術品集保的財產保全視角來分析，如果藝術品委托人委托時間到期，藝術品持有人不進行提取藝術品，此時該如何處置？在一般情況下，會通過留置物權的形式來解決。正常的商品交易中，由于倉儲保管計費是按照天計算，在交割提貨單提交的指定時間未提貨，將會按照先前約定繼續收取集保倉儲費，后續提貨須補齊滯納的相關費用，否則集保倉儲方有權扣留貨物。這個留置權形成的前提是倉儲方與貨品持有人構成債權債務關系。在上文中已經提及：在文交所業務中，其設計架構上存在一定的弊端，即藝術品持有人未與集保機構形成倉儲關系，沒有債權債務關系。也就是說，在藝術品退市時，藝術品持有人（權屬方）與倉儲機構不涉及債權債務關系，但實際上東西卻放置在集保機構內。

委拉斯開茲 博士來拜 203×125cm 西班牙普拉多美術館收藏

另外一個要關注的問題就是監管的權責關系。在文交所平臺委托第三方進行集保業務的過程中，文交所平臺與集保機構共同核驗入庫，集保方提供場地、環境。但集保方不對品相負責，如果發生變褪色、風化等質量問題，如何確定責任主體？藝術品如果因其本身材質不佳而出現問題，此時是追究原始藝術品持有方、鑒證機構、文交所平臺的責任還是集保方的責任？在整個集保過程中，文交所平臺會配合持有人交割提貨，這期間是否會發生對藝術品品質的損害問題？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在文交所平臺接受到提貨指令后，是由文交所平臺人員實施指令，也就是說監管是由文交所平臺進行的，在實際業務中，因為集保庫的鑰匙由文交所平臺保管，監管關系背后涉及到財產保全的主體責任方模糊不清。

針對當下中國藝術品市場中出現的大量藝術品集保庫，構建起藝術品集保庫的認證體系迫在眉睫，與此同時，質量規范的管理工作也比較緊迫，集保庫基本配置標準的建立也需要進行深入探索。藝術品市場的服務保障體系，主要涉及到藝術品的保險、物流、展覽展示和集保環節，而其中的集保是紐帶，不可忽視。藝術品集保業務的開展具有投資大、門檻高、專業化程度要求高這三個特點，因此，集保庫區別于傳統的物流倉儲庫，具有明顯的先進性和優勢。建立統一的中國藝術品集保標準，建立藝術品庫房認證體系，建立電子化集保管理體系的迫切需求已經擺在了我們的面前，藝術品市場也正在發出強烈的呼喚！本文從藝術品的特性，藝術品市場的發展狀況，集保的優勢、權責、認證等方面進行了簡要的分析，旨在推進中國藝術品集保快速健康發展。

*本文作者董藝為北京德美藝嘉文化產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