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第二十二條軍規》是西方“黑色幽默”的巔峰,《儒林外史》則是中國清朝著名的諷刺小說。雖然所處的時代不同,但兩部作品還是可以進行比較。因為不管是“黑色幽默”的《軍規》,還是“諷刺世俗”的《儒林外史》,他們在本質上都是相同的,都反映了堅持自由的個人與強大的社會力量之間的矛盾與沖突。這種沉重而深刻的社會現象通過兩位作者幽默、諷刺的語言風格表達出來,讓讀者更加毛骨悚然,記憶深刻。本文通過對《軍規》與《儒林外史》的比較說明兩者在中心思想、人物形象、諷刺藝術等方面都具有相似性。
關鍵詞:《第二十二條軍規》;《儒林外史》;諷刺;黑色幽默
作者簡介:陳卓(1996-),女,陜西省漢中市人,重慶師范大學涉外商貿學院文學與新聞學院2014級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33-0-02
一、“黑色幽默”的內涵以及藝術特征
“黑色幽默”興起于20世紀60年代,因循了存在主義“世界是荒謬的,人生是痛苦的”思想,突出描寫社會的荒誕以及社會對個人的改變,以一種玩世不恭的嘲諷態度表現社會和個人之間的不協調,使它們顯得更加誕妄不經,詼諧可笑。[1]而作為文學流派,通常都是以荒謬可笑的社會現實作為主題;結構上雜亂無章,上下文很難連接在一起;小說中的人物沒有嚴格的正反面定義,主角一般為“反英雄”;摒棄了華麗的語言,在語言風格上標新立異,用詞重復含糊;描寫一幕幕悲劇性的喜劇。
《第二十二條軍規》是西方文學的高峰,興起學派的代表;《儒林外史》是中國文學的財富,諷刺小說之始。一個出生于一戰過后的美國,接受著現代主義文學的洗禮;一個出生于累代科甲的家族中,接受著儒家思想的影響。不同時間、不同空間的人是如何書寫出具有相似性質的著作呢?他們筆下的小說又有哪些相似的地方呢?
二、兩部小說在中心思想上的對比
如果我們將《第二十二條軍規》與《儒林外史》進行比較,就可以發現兩部小說所描寫的中心思想大致上都是相同的。描寫了荒誕的、瘋狂的社會,可怕的社會對人們的壓迫,人們在堅持的反抗社會,以及當所有原則都破滅之后,人們的掙扎與惶恐。雖然從內容來看無法擺脫的軍規和封建的科舉制度不是可以放在一起討論的東西,但他們的實質都是限制人的自由、使人的思想發生變化的黑暗力量。當讀者仔細閱讀這兩部小說時,就能感受到那從字里行間散發出里的黑暗,吞噬著人們的內心,使得人們心驚膽寒,更使得人們感到深深的無助以及悲哀。
首先,兩部作品都是社會動蕩,問題頻發的時代產物。吳敬梓生活在封建社會由盛轉衰的時期,資本主義的萌芽使得社會問題交織在一起,統治者只好采取嚴厲的政策禁錮文人的思想,使得整個社會失去生機。而海勒生活在一戰后的美國,動蕩的社會讓人們失去了對國家的信心,資本主義自私自利貪圖財富,沒有一點作為這使得社會更加混亂。這樣的現實社會通過兩部作品充分地表現出來。其次,吳敬梓筆下的書生們都已經因為存在弊端的科舉制度成瘋成魔,失去了自己的思想。例如因為中舉而喜極而瘋的范進,堅信科舉是唯一出路的周進,他們都為了科舉制度失去自我,成為了科舉制度的犧牲品。而海勒筆下也有因為“第二十二條軍規”而喪失自己人格的人,如《第二十二條軍規》中對丹尼卡醫生之死的描述:“丹尼卡醫生為了冒領飛行津貼,掛名于麥克沃斯的飛機上,當麥克沃斯自殺,他的名字也被列入了陣亡人員。”[2]官方的一個失誤將丹尼卡認定為死亡,在同事的討論下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到最后“才意識到,自己實質上已經死了”。第三,《第二十二條軍規》最后是“約塞連逃走了”,海勒并沒有正面的面對這個混亂的世界,而是選擇一走了之逃避這個荒誕的現實。吳敬梓也同樣無力改變正在走向消亡的社會,即使對社會的前途以及自己的仕途喪失信心,但他也只能通過《儒林外史》自己安慰自己。
三、“反英雄”約塞連與杜少卿的對比
從古至今的文章中電影中英雄都是以我們所熟知的面貌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他們拯救世界,為了人們和真理而奮斗。而在黑色幽默興起后,“反英雄”這一形象隨之出現。“‘反英雄是一個與‘英雄相對的概念。標志著社會發展內道德價值體系的凋敝和人們對真理信仰的質疑”[3]在很久很久之前,文學作品中就有以“反英雄”形象出現的人物,例如參加特洛伊戰爭的阿基琉斯、《三國演義》中的曹操等。
《第二十二條軍規》中的約塞連就是以“反英雄”的形象出現在我們眼前。剛進入軍隊的他滿心的抱負,希望能維護和平,出色地完成每一次的轟炸任務,也因此被晉升為上尉。但當他發現軍官視生命如草芥,絲毫不關心戰爭的結果時,他說“我抬頭一看,就只見人們拼命撈錢。看見人們利用正直的沖動、人類的悲劇,拼命撈錢。”[2]勇敢的約塞連變成了“膽小鬼”活下去以及躲避飛行成為他的目標,不思進取,一直與邪惡的“軍規”作斗爭,最終逃到一個理想化的和平國家。“這日杜少卿大醉了,竟攜著娘子的手,出了園門,大笑著,背后三四個婦女嘻嘻笑笑跟著,兩邊看的人不敢仰視。”[5]這就是生活在那個封建專制、制度森嚴朝代的杜少卿。在那個等級制度嚴明、人人自危的朝代他敢于直面對抗他看不慣的等級制度,他所做的事情也確實“傻”“瘋”“呆”。也不愧于他的兄長稱他為“呆子”。在那個視金錢為生命的時代,杜少卿是作為另類而存在的,對待金錢的態度是“不到十年內,把六七萬銀子弄得精光。”[4]他超脫世俗回歸于現實生活中。從表面上看,約塞連和杜少卿的行為都讓人覺得不理性,摸不著頭腦。但仔細想來,他們都是被顛倒了的英雄。
四、諷刺黑色幽默背后令人絕望的真實
兩部小說都充斥著濃濃的令人絕望的黑色,讓人看不見前方的路。小說中的主人公都獨自的在與無影無形的社會現實作斗爭,但他們的力量是渺小的、無用的。盡管他們不屈不撓,堅持不懈,但最終留給我們的只有深深的絕望。
約瑟夫·海勒以極為夸張的手法描寫《第二十二條軍規》,用喜劇來襯托出悲劇,使得小說具有黑色幽默的風格。這表現在海勒用諷刺的手法來描寫這個荒誕的社會。既然整個社會都是荒誕的,那么善惡、好壞、真假都失去了原來的評判標準。認為一切正常的東西都變得不正常,合理的事情反而不合理,世界充滿了荒誕詼諧感。約瑟夫·海勒刻意追求作家與表現內容之間的“審美距離”,恰到好處地“后退一步”,用冷漠克制、假裝無所知的態度去抒寫人間的不幸,去涉獵嚴肅重大的問題。[5] 一個戰士躺在床上全身都被繃帶包裹起來,輸液時液體經過軟管從胳膊進入體內,排泄物便從導管流進瓶子里。當吊瓶空了時,護士把兩個瓶子換一下,就不在理這個戰士了。[6]這樣的畫面在小說中隨處可見,作者用幽默的語言描寫遠離戰爭的畫面。雖然在看到這些畫面時讀者能捧腹大笑,但在說笑之間披露了現實的荒誕,讓讀者感到濃濃的不幸和心酸。
雖然吳敬梓沒有生活在20世紀的美國,也不屬于黑色幽默的學派。但在《儒林外史》中我們也能發現與黑色幽默相似的地方。吳敬梓用他的筆“戚而能諧,婉而多諷”的寫出一幕幕讓人印象深刻,開懷大笑的喜劇。不過他所反映的悲劇不像海勒那樣悲痛、沉重,而是擁有另外一種辛酸與哀怨。兩種悲劇都能直達讀者的內心,久久無法忘懷。
兩部作品的結尾更體現了黑色幽默,約塞連無法改變皮亞諾扎島的情況,他只能保持自己想要生存下去的欲望,乘坐著橡皮舟逃到瑞典去。約塞連逃離了這個荒誕的世界,但是他又真的能逃脫“第二十二條軍規”嗎?“風流云散,賢豪才色總是空”吳敬梓真實的寫出文人志士們想努力卻無法挽回的失落。兩本書中的英雄們空有理想抱負想要力挽狂瀾,但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為自己開辟出一方凈土,自欺欺人罷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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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約瑟夫·海勒.第二十二條軍規[M].程愛民,譯.南京:譯林出版社,1998.
[4]員艷萍. 戰爭中靈魂的自我救贖——解讀《第二十二條軍規》中“反英雄”約塞連[J].時代文學(雙月上半月), 2009(6):84-85.
[5]吳敬梓.儒林外史[M].張慧劍校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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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馬紅英. “黑色幽默”的萬有引力——論《第二十二條軍規》的結構特征[J].長沙鐵道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4(4):5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