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獅吼記》是明朝后期戲曲作家汪廷訥的一部以懼內為題材的喜劇戲曲作品。作品中的柳氏經常杖責、體罰丈夫陳造,被塑造成形象豐富的“妒婦”“悍婦”形象。然則柳氏“妒”和“悍”的表面下具有更深層次的含義和意義。本文將通過作品中的具體情節來分析柳氏的具體形象以及這一形象產生的原因。
關鍵詞:獅吼記;妒婦;柳氏;原因
作者簡介:張婷婷(1994-),女,四川綿陽人,現就讀于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
[中圖分類號]:J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33--01
《獅吼記》中柳氏經常以杖責、罰跪的手段對付與其他女性接觸的丈夫,并羞辱其丈夫所娶的小妾,蘇東坡曾在《寄吳德仁兼簡陳季常》中說:“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1]以此來體現陳造的懼內和柳氏的“悍”和“妒”。柳氏在當時社會是一個被懲戒和批判的對象,是違背社會倫理道德的反面人物。而在如今看來,柳氏的形象并不是單一的,而是豐富復雜的,且極具個性。在封建社會對婦女的嚴格控制下,柳氏是一個畸形的反叛者,但她的反抗又是那么的無力,終將被這個時代淹沒。
一、倫理的反叛性
在封建倫理統治的社會中,柳氏沒有像其他婦女一樣遵守“三從四德”,侍奉公婆和丈夫,做一個賢惠的妻子,而是對丈夫棍棒相加,不許他納妾。男人求功名、喝花酒在古代極為常見,妻子常常是不得干涉。而柳氏卻用騙的方法讓丈夫回家侍奉自己,甚至被禁足,在夫權社會是嚴重違反婦德的。在第九出《奇妒》中,陳造與蘇軾宴游歸家后,因宴游時有歌妓琴操的陪同,遭到柳氏杖責。杖責這一行為完全體現了柳氏的“悍”和“妒”,讓丈夫失去尊嚴。在男權社會,這是對夫權的蔑視。除此之外,柳氏還有“頂燈”、“束腳”等對丈夫懲罰的行為。
柳氏不顧封建倫理道德的束縛,尋求自己在家中和愛情中的地位,想要獲得丈夫對自己專一的情感,不愿逆來順受,這些行為完全體現了柳氏的反叛形象。她反叛一夫多妻和夫權制度、反叛封建社會。雖然這不是她的自覺意識,但其行為在客觀上卻豐富了這個形象,這是對封建倫理社會的巨大挑戰。
二、封建的矛盾性
柳氏在“妒婦”形象下,又極具矛盾性。她一方面深愛自己的丈夫,另一方面又體罰他,讓他受苦;她既具有反叛思想,卻又仍受封建思想的束縛。
她禁止丈夫拈花惹草,花天酒地,不想與他人共享,希望丈夫同她一樣專一。然而柳氏愛陳造卻讓他飽受皮肉之苦。愛一個人應該是呵護的、關愛的,而柳氏一方面愛自己的丈夫另一方面卻讓他痛苦,這非常具有矛盾性。而另一方面,她對封建迷信也深信不疑。《獅吼記》第十七出《變羊》、第十九出《復形》講述了陳造為躲避妻子“束腳”的懲罰,與巫師合謀,假裝變羊哄騙柳氏的故事。柳氏對丈夫“變羊”一事信以為真,懺悔齋戒三日贖罪。之后陳造從小妾處歸來,仍以腳束繩,讓柳氏以為是自己的誠心讓丈夫復形,不敢再嫉妒,并同意陳造納妾。這里可以看出,柳氏深受封建迷信思想影響,竟然相信丈夫變成了羊,并以齋戒贖罪。但這不難理解,柳氏處在封建勢力興盛的頂端,雖有叛逆心理,但不可能跳出時代的局限性,這也是一大矛盾。
三、個體的悲劇性
柳氏這個人物雖然有鮮明的反叛特征,但在整個封建社會洪流中只是滄海一粟,憑她個人的力量很難擺脫女性在夫權社會的悲劇命運。
在第十七出《變羊》、第十九出《復形》,陳造和巫婆同謀欺騙柳氏并獲得成功。陳造是丈夫,象征著夫權社會,巫婆象征著封建迷信,這兩個封建時代的產物讓柳氏重新卷入封建倫理道德中,她最終不得不同意納妾,這是三從四德的體現。她如此深愛丈夫,如此渴望得到平等的愛情,付出了多少“努力”,最終卻還是得不到丈夫的愛,丈夫依舊尋花問柳。《獅吼記》第二十二出《攝對》、第二十三出《冥游》,講述了柳氏因妒成疾,被牛頭馬面攝去生魂,經受了各種殘酷刑法,后來在佛印的引領下遍游阿鼻地獄,最后幡然醒悟回歸陽界,回去后,柳氏盡改前非,從此一家和睦。這是柳氏最后的結局,她在封建社會的逼迫下還是回歸了傳統的封建家庭,侍奉公婆,順從丈夫。柳氏單憑個人力量無法擺脫夫權社會的統治,反抗的失敗使她仍舊回歸封建家庭,看似其樂融融,其實仍是個悲劇的結尾。
四、柳氏形象形成原因探討
“明末清初思想家人格獨立意識的覺醒,形成了人文啟蒙的新思潮。” “他們肯定個人私欲的正當性”[3]。思想家們強調知行合一、致良知等開明的思想言論,以及積極倡導人人平等的理念,在當時社會及民眾當中產生了一定影響。當時廣大婦女對于夫權制的反抗,已經危及到夫權制本身,而且危及到了封建的政權和神權了。
“晚明時期的文人,在正統理學與心學思潮的雙重影響下,他們的內心經常充斥著人類本性的‘情與規范士人行為的‘理的激烈交鋒”。作品中的“妒婦”柳氏敢于發出人類內心的聲音,對封建社會提出挑戰,說明以綱常為中心的封建倫理正趨于沒落。而作者作為男權社會的維護者,在結局中又“降服”了女性反叛者柳氏,使其回歸傳統社會。所以在作品中作者對“妒婦”呈現了愛恨兩難的態度。體現了作者內心思想的交鋒,這是造成柳氏性格矛盾及悲劇性的原因之一。
總的來看,《獅吼記》中柳氏形象是中國傳統女性中的一大創新,其鮮活的性格特征對當時的社會具有重要意義。其形象的反叛性、矛盾性、悲劇性與當時的社會環境和作者的創作心理密切相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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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毛晉.六十種曲第10冊-獅吼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8,05.
[3]蘇鳳格.明末清初人文法律思潮的現代性分析[J].法學研究,20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