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香菜香

張坤

記憶中，小時候的冬天天寒地凍，餐桌上常見的蔬菜只有蘿卜、白菜。好在此時香菜長得正旺，能幫人們調節口味。

香菜大多都是種植在秋季，收獲在隆冬。每到秋天，母親就會在菜園里拾掇出一塊空地，細細地撒上香菜種子。別看香菜沒有樹高，卻會散發花香，那香味十分清雅、不濃烈、不招搖。香菜剛發芽時，一簇簇匍匐在大地上，郁郁蔥蔥。待到花開，潔白如云的花輕盈地鋪滿在綠意橫生的葉面上，煞是好看。香菜最大的特點就是香。它快成熟的時候，人們距離很遠就能聞得到那股香味。你會覺得它的香是方方正正的一大塊，厚厚得跟面包一樣;又像是豎在天地間的大大的透明玻璃瓶子，你毫無防備地一鼻子撞進去，馬上就會被熏個跟頭，得拼命掙扎才能站起來、鉆出來。鉆出來還心有余悸地回頭看，卻什么也看不見。香菜是生也香，熟也香;熱油浸過香，米醋泡過香;就算只用白開水沖調，一碗水都能被染得香香的。

冬天里生長的香菜是不需要澆水的，只要有霜雪的滋潤就可以了。這時的香菜并非是直立的，而是伏臥著平鋪在地上，只有根和葉，而少見稈子。作家吳伯蕭在《菜園小記》中這樣寫道：“白菜在卷心，芫荽發出醉人的香……真是芬芳馥郁，沁人心脾。這里的芫荽就是香菜。”

香菜最好吃的時候是在白霜皚皚的隆冬。冬夜，或約三五好友，或與家人團聚，圍坐桌邊吃火鍋——牛羊肉或辣味火鍋最能彰顯香菜的本味。花生米或香干也是香菜的黃金搭檔——香菜略燙，與花生米或香干涼拌了，滴點亮潤的香油。簡單的做法，不簡單的味道。我愛吃麻辣香鍋，最后一定要添加香菜提味。看著嫩綠的香菜輕盈地點綴在冒著熱氣的鍋里，吃著沾上香菜味兒的香菇、西蘭花、牛肉，那是極鮮的。我也喜歡把香菜洗凈用開水燙一燙，然后切段兒，用鹽、糖、醬油、麻油拌了，就粥吃。這種吃法既不失其獨有的清香味，又完整地保存了它透徹的澄綠色，原汁原味，分外可口。

香菜不僅味美，且是一味良藥。據《本草綱目》記載：香菜“辛溫香竄，內通心脾，外達四肢。”民間用香菜制作藥膳的方法很多，比如將香菜150克、生姜15克、紅椒2只洗凈，再將生姜、紅椒切成絲，三者均用溫開水浸泡30分鐘后瀝干水分，加入細鹽、味精、麻油適量拌成涼拌香菜。此菜開胃醒脾、和中理氣，可用于胃納差、食欲不振、脾胃不和等癥。又如將黃豆10克浸泡后洗凈，加適量水煎煮15分鐘后，再加入香菜30克繼續煎15分鐘，做成的黃豆香菜湯健脾益胃，還可預防和輔助治療流行性感冒。此外，用干香菜煎湯飲服，可治產后乳汁不足;用葡萄酒浸泡香菜飲用，能治虛寒胃痛和胃弱。但也有很多人認為香菜是發物，可發痼疾、引沉疴癖性，不宜多食。清人王士雄在《隨息居飲食譜》中勸誡道：“芫荽，凡病忌之。”

家鄉親友間聚會，逢席間湯菜中有香菜，年紀大的長者一般都會出言勸誡有舊疾的人：“這道菜有香菜，還是不要吃了罷，小心為好。”這也算是一種樸素的養生哲學吧。但于我而言，卻是很難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