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
摘 要:本項研究從陳洪綬所身處的年代、生活經歷及鮮明獨特的矛盾性情出發,結合陳洪綬的畫學淵源來探究其在工筆花鳥畫創作中的筆墨、造型、構圖等技法和理法上的變化特點,并與繪畫史論結合多角度多元素地分析總結陳洪綬工筆花鳥畫創作的藝術特色之變。
關鍵詞:陳洪綬 工筆花鳥 高古奇駭 傳統
陳洪綬生活在明末清初的浙江諸暨。陳洪綬所生活的年代正處明末清初的動蕩期,他的一生也在各種矛盾中渡過。
陳洪綬得古之法主要來源于他對東晉畫風的追隨、對晉唐情懷的迷戀及對唐宋繪畫的敬慕。他在論畫時也曾流露過對于晉、唐、宋藝術的認可和追隨,曰:“如以唐之韻,運宋之板,宋之理,得元之格,則大成……”④(陳撰《玉幾山房畫外錄》)他自己在繪畫學習中亦是直接汲取李公麟、吳道子、周昉、張萱等技藝精神。正因為陳洪綬有著這樣追古慕古的情愫,才使他清楚地知道應該怎樣去學習古人,學習古人哪些方面。其“深得古法” “字字有出處,筆筆有來歷”。陳洪綬注重古意,追尋“古”的精神內涵為其繪畫風格之“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一 用筆之變
陳洪綬從幼年學畫便注重線質,早期受李公麟“游絲描”影響以圓線為主,兼帶方筆。在“春蠶吐絲”的基礎上加入方折之筆,使其線條圓中見方。在轉折處加入方筆的圓健線條似在“舒緩而穩靜”之氣中注入“郁結之氣”。晚年以后,陳洪綬的用筆用線又回歸游絲圓細的風格,以宋元筆墨滋養又不同于宋元,變方折為圓勁,如行云流水、春蠶吐絲、隨意天成。
在陳洪綬的花鳥畫作品中用筆用線強調了筆與筆之間的那股連綿不斷的“氣”,即書法中所謂的“一筆書”。強調了運筆與轉折的力度,注入了線條的運動感與節奏感,還運用了書法行筆時提、按、頓、挫的動作感及運筆時輕、重、緩、急的變化感。這些用筆用線的技法中有蘊含著不同于他人的極強的書法性特點。
陳洪綬工筆花鳥畫以書入畫,變筆描為筆寫,雖工而有意。不僅加強了他繪畫語言的表現力與感染力,同時更是成就了陳洪綬在工筆花鳥畫創造中的用筆用線之“變”。
二 設色之變
陳洪綬不僅擅長用筆,對于設色也頗有自己的認知和體悟。受宋代院體畫的影響,其設色風格尤為古雅。他的代表作《荷花鴛鴦圖》設色沉著安靜,渾厚穩重,協調豐富,超凡脫俗,是一幅極富宋代院體畫氣息的寫生作品。這幅作品對物象色彩刻畫工細,自然生動。在荷花的設色上,以素白為主,只是在花瓣的尖部略施淡彩,絕不流俗。這種“尖端一點紅”式的荷花設色方法出于宋人人又別于宋人。
陳洪綬在重彩和淡彩的設色中各得其法,重彩不失古雅,淡彩不覺貧薄。既得宋人的寫生嚴謹,又得元人的飄逸清淡,既不完全同宋人,又不完全似元人。
他重彩作品色彩豐富凝重,大膽的設色方法在古法的基礎上突破了傳統工筆畫的尺度和束縛,如其靜物作品《和平呈瑞圖》,畫面中一只銹跡斑斑的仿古造型古銅花瓶中插著兩支正值盛開的荷花和幾片荷葉,旁邊襯托著雛菊和小雜花,前面置以象征祥瑞與永恒的靈芝和奇石的盆景。在設色上,以朱砂點染白荷花瓣尖端、靈芝及雛菊,以石青染就盆景中的奇石,色彩古樸典雅、端莊古拙。其獨特的設色風格突破了傳統之法,與傳統的雙勾輪廓、層層賦色的工筆描繪方法相比,在賦色方法上、可控程度上、藝術效果上均有著極大的創新和突破。陳洪綬對銅瓶的設色之變拓展了工筆花鳥畫的設色技法空間。自辟蹊徑來于古人卻又別于古人。
三 造型之變
陳洪綬的花鳥畫造型以自然物象為對象,并不是沒有生機的物象,而是在自然物象中融入自己的主觀情感,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意象化了的物象。
陳洪綬筆下之竹就極富自己的特色,特別是雙勾之竹。其竹葉的形態圓鼓肥長,葉片的根部以雙曲線勾勒而成,并形成透氣的小空白。尾部則是在兩筆相交處拖出一條勁挺的線條,其造型寓意象于其中,富特殊的圖式感與裝飾感。這種意象造型不只存在于陳洪綬圖示化的雙勾之竹里,還存在于他作品中的其他物象的造型中。
蝴蝶是陳洪綬畫的較多的題材。他一生所畫蝴蝶種類豐富,數量頗多,大大小小地蹁躚于各種扇面、冊頁及卷軸中。如《紅蓮圖》、《蝶菊竹石圖》里的蝴蝶均為意象式的三角造型。它們均是一只翅膀橫臥向前伸長,另一只翅膀完全打開,兩翅與細長的尾部構成三角形。這與歷代工筆花鳥畫中或飛舞或駐足的各姿態的寫真式蝴蝶造型相去甚遠。蝴蝶的翅膀邊緣被主觀意象處理得虛實相間,松緊有度。讓人若有所思,浮想聯翩。其意象達到了更高的層次。
在陳洪綬的很多作品中都能發現這種造型的變形因素在,這種似與不似之間變形式造型。出于自然而又超于自然,他主觀夸張的變形式造型及趣味性的表現為傳統工筆花鳥畫創作向新的領域拓展做出了積極的貢獻。
結 語
陳洪綬的繪畫生涯從四歲畫壁上關公,到十歲濡筆驚人,十四歲懸畫于市,再到少而妙、壯而神、老則化大都在不安定的社會環境中以古為本,創新求異。其間“矛盾”影響著陳洪綬命運的同時也影響著他一生的藝術創作。或許陳洪綬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但他卻能把藝術創作中的理性與感性、理想與現實、放縱與把控之間的矛盾合理地進行碰撞、消解并平衡、統一。這種矛盾的力量與統一的能力促使陳洪綬在藝術創作的道路上一變再變。不管是在創作的技法特點中還是在題材描繪上,抑或是風格的變化里,都體現出其藝術不同于他人之“變”。并最終形成自己繼承與突破共存的獨立藝術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