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小企業持續創新是在相當長時期內連續實施新的項目,并實現效益增長的過程。從定義的內涵就強調時間持續性、效益增長持續性和企業發展持續性三個基本特性。中外企業實現持續創新,最初大多由特定的企業家推進。這種持續創新,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和脆弱性。彼得·德魯克指出:“機制比所有制更重要”。持續創新最終同樣需要形成一種有效的機制,既能激勵企業家不斷推動企業的創新,又能培育創新的文化與人才,使企業家精神真正成為“基業長青”的靈魂。
在中國經濟新常態下,中小企業轉型升級的方向就是培育創新型企業;就是將企業競爭的關鍵要素從生產、營銷轉向持續創新,使創新精神習慣化和制度化(Freeman,1982)。而企業創新動力則來自于對超額利潤的追求和企業家精神(熊彼特,1942)。從這個意思層面上講,企業家精神的根本特征表現為企業家的創造力。創造力可分解為創造性精神、創造性思維和創造性能力。其中創造性精神是改造心智模式(Mind set),創造力思維是超越框架思考(Think out of box),創造性能力是創造性做事的能力。
一、中小企業持續創新動力機制分析
(一)企業家精神的核心驅動要素
企業家創新精神作為持續創新的內部驅動因素,對企業發展產生深遠影響。 一是企業家的市場預見力,能夠發現潛在利潤。企業家精神中的創新意識,促使企業家不滿足固有體系的優勢,主動根據外部信息,確定企業變革和技術創新的方向。可以說企業家精神是持續創新的最主要的動力之一,是企業創新的精髓。與此同時,企業家通過管理權力、人格感召力,建立使企業全員渴望新事物、渴求變革的制度體系,從而其企業內部建立永不滿足的企業文化。這樣的創新文化,包括整個企業對企業家創新意識、精神和價值觀的認同。有了共識的企業文化,就是企業長期生存與發展的根本保障,可以形成強大的創新氛圍;還可以產生激勵效應,調節企業內部矛盾,創造凝聚力和團隊精神。
(二)長期利益目標的現實驅動要素
企業利益目標驅動,將使企業家不斷開發具有潛在需求且利潤豐厚的新產品,也會使企業處于不滿足競爭地位而尋求改變市場競爭狀況。這種求變活動導致新的科技成果的出現,同樣當創新產品給企業帶來巨大的利潤和領先的市場競爭優勢時,企業家的創新精神再次被激發。企業家將更為積極倡導創新和冒險,則內部的激勵機制必定是獎新罰舊、尊重創新活動和承認創新成果,因而對創新成功者給予豐厚的精神和物質獎勵。這種獎勵機制又會引導企業員工的價值取向和行為取向,進而成為企業的創新習慣與創新文化的形成。
從上圖中可以看出,中小企業持續創新動力機制的企業家精神、利益目標和企業文化是彼此相互作用相互耦合的。其中企業家精神是核心驅動要素,企業在企業家精神的作用下,形成企業內部的創新能力與組織學習能力、社會網絡能力;企業外部的政治和科技、社會經濟相互作用并為企業內部動力要素的形成,最終形成有利于企業持續創新的動力。要保持企業持續創新的動力,就必須把利潤增長和全體成員的切身物質利益密切地聯系起來,形成持續創新的企業全體成員的物質利益驅動。企業家持續創新精神與創新意識以及企業創新文化對推動企業的持續創新具有重要作用。企業創新文化最核心的要素就是共享的核心價值觀念,它使企業的全體員工保持共同的信念和團結協作的氛圍,進行持續創新。中小企業持續創新機制的形成,主要受到來自企業內部與企業外部兩方面因素的影響(Robert & Daniel, 2015 )。企業家精神有利于企業核心競爭優勢的形成,并且形成企業的動態能力VRIN資源 (Valuable, Rare, Imperfectly Irritable, Non-Substitutable)(Teece,2014 )。企業的創新能力、組織學習能力、社會網絡能力在促進中小企業發展的同時,會不斷地將中小企業發展過程中革新性的、具有價值的信息反饋給企業,從而塑造新的企業家精神,使企業家精神與企業行為形成一個從內化到外化,再到內化的循環。
二、影響企業家精神的文化屬性
存在于社會經濟發展之中的企業持續創新活動,必然會受到企業家文化屬性的制約。在中小企業內部方面,企業家的人格特質是企業獨特的“烙印”(imprint) (Ilouga ,Sahut & Marta, 2014 )。
(一)江浙粵民營企業家的文化根緣
浙江的制造業和經商傳統, 是浙商存在的基礎。也創造了義烏小商品、大唐襪業、蒼南標牌包裝、海寧皮革服裝、永康五金、溫州塑料業和寧波小家電等專業化產業區。 在專業化產業區內,形成了“低技術部門的高技術”(high-tech in low-tech sector)的競爭優勢;并且以宗主經濟為紐帶的成組企業有序結成了一組“無形網絡”,并由經濟性產業網絡延伸為社會性的網絡,自然形成了浙江地區目前穩定而可持續的創新環境基礎。浙江這種“塊狀經濟模式”適應“家族經濟”和自立“宗主經濟文化基因,具有與規模經濟相沖突的內在動力。家族經濟由核心企業家的性質決定著產業結構、產品結構和經濟增長模式,由此浙江中小企業普遍具有“低附加值、低檔次和基本粗放式”的民用消費品生產與集散的特點,其結果產生了一種具有較大局限性的創新文化。這種局限性集中地反映由私營經濟支撐的“封閉性+ 自我保護性”。從客觀上看,浙江企業家能夠從經商傳統中找到創新文化的調和點,即以社會群體需求作為經商基礎, 并由滿足消費者群體的核心文化, 但是這種持續創新具有短暫性、功用性。浙江持續創新是企業開始乃至后續的學校、科研機構和政府跟進創新循環模式。
與浙江企業家不同,江蘇企業家成長在長江文化、運河文化和故都文化的歷史積淀之中, 形成了一種“對外開放的拿來主義” 與“小富即安的封閉主義”的文化格局。表現為蘇南園區經濟模式創造以蘇州為代表的強縣域經濟。這種面向全球范圍內積極尋求科技人才,營造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快速的財富積累。由FDI帶來的西方企業管理以及西方文化生活概念,融入了江蘇地方文化及其衍生相對廣泛的“拿來主義”。江浙民企營業都在傳統行業處于領先,兩省的百強民企多以制造業和建筑業企業為主。江浙2015年民營企業共有9家企業營業收入超過千億元,江蘇民企營業收入遠高于浙江企業,如蘇寧控股集團營業收入超過3000億元,居全國第三位;恒力集團和江蘇沙鋼集團超過2000億元。浙江企業沒有超過2000億元大關。但是江蘇民企過分依賴政府政策主導,博弈機制缺失,造成江蘇民企一種普遍的弱原創性。這也是江蘇總體經濟增速放緩的內在原因。
與江浙民營企業所處的行業不同,廣東企業主要分布在計算機通信、制造以及批發等行業。2016年有50家粵企跨進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榜單,粵企的華為、正威國際和萬科居榜單前十名的前三席。截至2014年底,廣東省民營經濟單位達657.44萬戶,私營企業達到194.83萬戶,其中高新技術企業超過9000 家,大部分是科技型中小型企業。特別是以專業鎮的產業集群,衍生出電子信息、創意設計、電子商務、生態旅游等新興產業,成為廣東適應經濟新常態和產業轉型升級的重要載體。廣東經濟與江浙經濟發展路徑的差異,也與廣東企業家的文化個性有關。廣東企業家特別是潮汕商幫具有敢冒險、行事作風兇悍和專注精細的共同特點,造就了2015年34位潮汕籍貫企業家登陸福布斯全球華人富豪榜。這種文化特質也有助于廣東企業進入電子信息、生物醫藥、新能源、節能環保、新材料、機械裝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
(二)浙江企業家精神的文化弱性
浙江塊狀經濟分布,單體企業規模普遍較小,缺乏大型龍頭企業。因此,大量中小企業的學習、創新活動依賴“模仿”方式,無法形成集群創新活動的正外部效應。這種傳統創新模式中存在保守的家族制經濟觀念, 決定了具有創新轉化力, 但是“創新壓強” 較低。特別是溫州的家族企業以親緣、人緣、地緣等關系組織起來的企業形式,往往以企業創始人(家長)為經營核心,企業結構以維系企業對家長權威的向心力和對家族價值的認同為運行體系。企業各項管理職能的運作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家族成員之間在長期生活中形成的非正式行為機制、情感聯系和溝通模式等。這種家族企業經營上關系主義、家長權威至上和家族間信任特征,極大地阻礙了企業的人力資源、管理資源等創新要素的規模聚集,也造成企業興衰的偶然性。
相對浙江市場誘發型的模式,江蘇民營企業發端于政府引導的國有和 “蘇南模式”鄉鎮企業改制。特別是江蘇省用財政資金來推進新興產業,使規模較大的旗艦型民營企業集團脫穎而出。廣東企業在國家創新和電子行業創業基礎廣泛的環境,大型企業的集聚效應和溢出效應顯著。浙江省企業生態群以中小企業為主,缺乏大平臺的支撐、大項目的支持、大產業的配套和大企業的龍頭作用。浙商在天生資源稟賦缺失下求生存的無奈,培養出“追利生存模式”。近年面對人均GDP趨近發達國家(地區)水平,開放的邊際效益遞減和技術創新的軟肋暴露,部分企業家便用熱錢圍獵地產、股市期貨等非實體經濟。又疊加創二代“接班鴻溝”和“代際風險”,高端創新要素被滬蘇發達省市吸走。這是浙江企業的實際,也是與江蘇、廣東企業的差距所在。(作者單位為 寧波大紅鷹學院)
本文為浙江省社會科學界聯合會研究課題“浙江中小企業持續創新發展模式與機制研究(2017B05)”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