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朱自清《“老張的哲學”和“趙子曰”》

【摘要】：《老張的哲學》《趙子曰》，是老舍早期創作的兩部很有特色的作品，朱自清先生對老舍這兩部新作給予高度評價，從作品的語言、人物、思想、結構等各個方面入手，對這兩部作品進行了深入的剖析，做了客觀而公允的評價，也由此可見朱自清先生深厚的文學修養和文學評論獨到的見解。

【關鍵詞】：朱自清；《老張的哲學》；《趙子曰》

一

《老張的哲學》《趙子曰》奠定了老舍在現代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是老舍創作早期的重要作品。

《老張的哲學》描寫了20年代前后北京各階層市民的生活及思想感悟。主人公老張，是舊北京一個無惡不作的無賴惡棍。老張信奉的人生哲學是“錢本位而三位一體”，他身兼兵、學、商三種職業，信仰回、耶、佛三種宗教；而這些統統是為“錢本位”這一個宗旨服務的，“老張哲學”實質是赤裸裸的市儈哲學。

《趙子曰》講述大學生趙子曰愛慕虛榮，不務正業，在學潮中沽名釣譽而被學校除名，趙子曰的鄰居莫大年在趙子曰欽慕的王靈石女士的門口，碰巧發現了趙子曰的最好的朋友歐陽天風要挾王靈石，之后莫大年把這件事告訴了趙子曰。趙子曰后來輾轉幾個城市希望謀取一官半職，找點事做，結果事與愿違，一事無成。一次歐陽天風安排趙子曰與王靈石見面，趙子曰發現了其中的端倪，才開始懷疑起了歐陽天風，想起了莫大年的話，也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終于決定痛改前非，便去找他曾經的同學李景純給他指點方向。不幸，李景純在一次暗殺軍閥的行動被抓，此時趙子曰和武端都已經重新做人。李景純把王靈石女士寫給他的兩封信給了趙子曰，趙子曰從中明白了一切真相：在若干年前，王靈石被歐陽天風俊俏的外表迷惑，從而以身相許，但流氓歐陽卻將她作為一個賺錢的工具，逼迫她嫁給一個有錢人，從中謀取暴利。正在此時，趙子曰得知李景純已經被槍斃，痛哭一場后，為不辜負李景純的期望，趙子曰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二

朱自清是現代著名作家、民主斗士，資深學者，但他又是功力精湛、洞幽燭微的文學評論家。朱自清的文學評論伴隨著他的整個文學創作生涯。本論文以他的《“老張的哲學”和“趙子曰”》為例，闡述一下朱自清的文學評論，解讀他另一面博大精深的精神世界與文學修養。

老舍發表這兩篇作品的時候，還是一位新手。而朱自清此時對他的新作給予高度評價，這種肯定對老舍無疑是莫大的鼓勵和精神安慰。

朱自清用十個字對《老張的哲學》和《趙子曰》進行言簡意賅的概括——“諷刺的情調”和“輕松的文筆”。《老張的哲學》是老舍獨特藝術個性形成的一個起點，老舍的幽默在這部長篇小說中得到極致的發揮，老舍的幽默有自己的特點，其作品中的幽默總帶著或濃或淡、或隱或現的悲劇色彩，使人啼笑皆非，又能喚起人們同情，是具有豐富語言技巧的幽默。有時候這種幽默是極具諷刺意味的。比方說到老張的愛錢，

“老張平生只洗三次澡：兩次業經執行，其余一次至今還沒有人敢斷定是否實現，雖然他生在人人是預言家的中國。第一次是他生下來的第三天，由收生婆把那時候無知無識的他，像小老鼠似的在銅盆里洗的。第二次是他結婚的前一夕，自動的到清水池塘洗的。這次兩個銅元的花費，至今還在賬本上寫著。這在老張的歷史上是毫無可疑的事實。至于將來的一次呢，按著多數預言家的推測：設若執行，一定是被動的。簡言之，就是”洗尸””。

像這樣的幽默段子，原文中還能找到好多。老張是錢的主人，可“錢”卻管著他。為了省錢，多遠的路他都可以不乘車而長途步行；口干舌燥卻不愿買一杯水，而只喝河水；他甚至讓自己餓肚子，更別說他不曾讓老婆吃過一頓好飯。而當他被迫捐了一筆款之后，他甚至記下了“恥辱”二字，仿佛是出賣了最好的朋友等等，不一而足。

除了從諷刺自身出發，朱自清還從兩部書中人物出發，由分析人物的性格特征而談及作者通過這兩部書表達的思想。《老張的哲學》中的老張、藍小山、龍樹古，《趙子曰》中的莫大年、歐陽天風、武端，都有寫得過火的地方，朱自清認為，這是寫的個性，不是類型，這種性格的擴大描寫是不適宜的。《阿Q正傳》雖然也把人物特征擴大描寫了，但是作為一種類型的描寫，是合宜的。

朱自清先生對這兩部書思想的歸納很有道理。他認為這兩部書描寫的是“錢本位”和人本位的思想的交戰，老張和歐陽天風是前者的代表，李景純無疑是后者的代表，其余的人大抵掙扎于這兩者之間，如龍樹古、武端。《老張的哲學》里默默無聞的小人物趙姑父趙姑母受到朱自清的好評，認為他們是可愛的。

這兩部書的結構大體是緊湊的。《老張的哲學》描寫了一年內發生的故事；《趙子曰》里僅僅描寫了由冬而夏的三季。時間的緊湊，有時對小說結構很有幫助。《老張的哲學》里角色很多，但老舍都處理得恰到好處。《趙子曰》里，采用順次的敘述方法，每章都有主人公在內，相對而言比較容易。

至于“輕松的文筆”，除了《老張的哲學》中對趙姑父趙姑母的描寫及一二處外，便是寫景了。“那粉團似的蜀菊，襯著嫩綠的葉兒，迎著風兒一陣陣抿著嘴兒笑。那長長的柳條，像美女披散著頭發，一條一條的慢慢擺動，把南風都擺動得軟了，沒有力氣了。那高俊的城墻長著歪著脖兒的小樹，綠葉底下，青枝上面，藏著那么一朵半朵的小紅牽牛花。那嬌嫩剛變好的小蜻蜓，也有黃的，也有綠的，從凈業湖而后海而什剎海而北海而南海，一路彎著小尾巴在水皮兒上一點一點：好像北京是一首詩，它們在綠波上點著詩的句讀。。。那白色的塔，藍色的天，塔與天的中間飛著那么幾只灰野鴿：一上一下，一左一右，詩人的心隨著小灰鴿飛到天外去了。……”

《趙子曰》中這段對景色的描寫相當精彩，寫得像詩一樣美，好像這美景就在眼前，也可見朱自清先生對老舍景物描寫的贊嘆和欽佩之情。

三

朱自清對這兩部書的評價大體而言是很高的，但同時也指出了幾點不足之處：

1.有的地方語言不夠精煉。在《趙子曰》里有的敘述，朱自清先生認為是多余的。比如第二章第四節介紹趙子曰加入足球隊是可有可無的；應減少對主角地理位置變動的敘述等。

2. 結尾有點差強人意，稍有不足之處，這是兩書中共同有的缺陷和不足。《老張的哲學》結尾處人物的結局散漫無歸；《趙子曰》全篇收尾意思未表達明確。

3.人物的語言有的地方過于單調。《老張的哲學》里，孫八常說那句“多辛苦”；《趙子曰》里，武端常說“你猜怎么著”。

4.有的地方文筆欠缺，太過于“輕松”，卻不甚雋妙。

朱自清對于小說的批評具有現代感，同時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小說的“現代性”。朱自清先生建立在文本深度上進行文學評論，他的批評有力度有深度，跳出文界外，意在文本中，是真實的獨到見解。他用全新的現代文學理念來對文本作別致的審美觀照，言之成理，舒緩有致。

結語

朱自清先生憑著他那淵博的學識和深厚的文學修養對老舍的這兩部書進行了點評。一方面給予其很高的評價，另一方面也指出了文本中存在的不足之處，雖不是很大很深的問題，卻足以看出他在文學評論和文學創作、研究的嚴謹。朱自清和老舍生活的年代相仿，大的時代背景基本一致，經歷和所處的環境會有些許不同。所以對老舍這兩部作品的評價難免會有偏頗。總體而言，朱自清先生沒有妄評、濫評，他的評論都是建基在對這兩部作品的理解和對文學批評理論的基礎之上。

參考文獻：

[1] 老舍著.《老張的哲學》，南京：譯林出版社，2012.5；

[2] 老舍著.《趙子曰》，南京：譯林出版社，2012.5；

[3] 朱自清《“老張的哲學”和“趙子曰”》，1929.2；

[4] 吳亮著.《批評的發現》[M].桂林：漓江出版社，1988；

[5] 賈永生 李中言. 散文圣手是評家——朱自清文學評論摭談[J]，河北師范大學學報，2005年第6期

作者簡介：陳穎，女，漢族，1987年11月，山東煙臺人，青島大學在讀，2015級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現代作家作品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