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蕭紅的成名作《生死場》和成熟作《呼蘭河傳》都描述了鄉土女性悲慘的命運——女性世界靈與肉的悲苦,這是一種群體的悲劇和絕望。對作品進行比較閱讀,讀者會發現《生死場》中女性的不幸是由共時性的現實造成的,但通過對《呼蘭河傳》的解讀,便會發現這是有歷史根源和歷史沿襲的,體現了蕭紅對女性命運更深層次思考。探究作品的藝術技巧,發現其共通性和特性,以及作品永恒的價值。
【關鍵詞】:蕭紅;生死場;呼蘭河傳;女性
蕭紅作為一位女性作家——是折翼的大鵬鳥,她所描寫的女性的天空是低矮的。正因此,她的成名作《生死場》和成熟作《呼蘭河傳》都描述了鄉土女性悲慘的命運。本文對兩部作品進行比較,試圖剖析女性的人物命運和造成不幸命運的原因,思考如何使女性掙破捆縛其的枷鎖。通過探析兩部作品的藝術技巧,讀者將會發現作品中的共通性與特性,并探究作品中永恒的價值所在。
一、人物命運解讀
蕭紅從《生死場》到《呼蘭河傳》,刻畫了鄉土女性的命運——女性世界靈與肉的悲苦,這是一種群體的悲劇和絕望。但在這兩部作品中,蕭紅對女性命運的剖析程度不同,展現了其對女性命運逐步深層次化的思考。
蕭紅在《生死場》對女性命運的關懷更多地限制在共時性的現實層面,做一種平面化的揭示,以引起讀者對這一弱勢群體的關注。其展示了女性的不幸主要從三方面引發:外在因素、男人對女人的暴虐和女性自然性別。外在因素如民族災難、疾病等,而男人對女人的暴虐則赤裸裸地體現在了“打漁村最美麗女人”月英身上,當她不幸患了癱瘓后,丈夫不再關心她,最終悲慘死去。在《生死場》中,蕭紅消解了女性生育的崇高意義,而冠以了野蠻性和殘酷性,“她愿意把自己的腿弄斷,宛如進了蒸籠,全身將被熱力所撕碎一般呀!”這酷烈的語言,激烈的吶喊,戳中讀者的心房。
但不同的是蕭紅在《呼蘭河傳》中挖掘出中國女性受到壓制的歷史根源和歷史沿襲。像去廟里,人們都是先到老爺廟,后到娘娘廟,“以為陰間也是一樣地重男輕女”,老爺廟的大泥像塑得高大兇猛,娘娘廟里相反,就是為告訴人們“溫順的就是老實的,老實的就是好欺負的”。同時,蕭紅書寫了被父權家族隔斷了的姊妹情誼,“不是隔水的就是離山,而且每人有一大群孩子,也各有自己的家務,若想彼此過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馮歪子也代表了底層男性以女人的生命為代價換取后代和家業的普遍心理。也正是在這種縱向剖析中,讀者深感鄉土女性難逃的悲慘命運。
二、藝術技巧探析
蕭紅作為文學巨匠,有著高超的藝術技巧,讀者從《生死場》和《呼蘭河傳》這兩部作品中揣摩其藝術技巧使的共通性和不同性,將能更好地詮釋女性的悲慘命運。
蕭紅《生死場》和《呼蘭河傳》中的那些鄉土女性形象是來自于實踐,因此其形象才能如此豐滿。但是藝術又是高于實踐的,“一個原型就是一種銷聲匿跡的圖式(Schema)”[1],也正是這點使作品具有更廣泛的內涵與社會意義——關注所有女性的生存狀態,因而,更具人文關懷,更能引起讀者的共鳴。
《生死場》這部作品使人們第一次感受到蕭紅獨特的語言韻味——自然本色。蕭紅擅于刻畫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如:“生就一雙多情的眼睛,每個人接觸她的目光,好比落到綿絨線中那樣愉快和溫暖?!睆倪@句話,人們也不難發現蕭紅能巧妙地用多種辭格。用移就之手法,“多情”的眼睛體會月英的動人;用比喻之手法,“棉絨線”似的目光令人溫暖。寥寥幾筆描寫月英的眼睛,便使讀者愛上了這位自然美麗的打魚村姑娘,也以此反襯出其之后不幸的命運?!敖柚鹋柽叺幕鸸馊ゼ毧矗滥鞘且恍┬∏x,她知道月英的臀下是腐了,小蟲在那里活躍。”更令讀者唏噓不已。
《呼蘭河傳》最突出的藝術特色,當數其獨特的敘述視角了。蕭紅以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貼近兒童的口語化語言,使孩子簡單和清新姿態映入眼中。正是作為孩子的“我”有意或是無意的反駁,透著率真和無知,也透著對成人世俗世界的辯解。然而,雖然愈加稚嫩,卻讓人更加絕望,在矛盾中愈加凸顯女性命運的悲涼。同時,讀者還能看到滄桑的老人視角:冷漠與同情的矛盾和悲愴的女性自身視角:抗爭與妥協的矛盾,從多重角度體會女性的不幸。
三、作品價值何在
“精神的那種自我意識對黑格爾來說就是哲學,也就是精神在歷史上的自我滲透,這種自我滲透就完成了解釋學的任務,這精神的自我滲透就是達到歷史意識之忘卻自我的極端的逆命題?!盵2]的確,精神的自我意識是非常重要的,蕭紅的這兩部作品中深切地傳達出了對鄉土女性的思考。因此讀者可以通過對作品的審美批判探尋其作品的真正價值所在。
這兩部作品都是描寫女性的悲劇生活,正如亞里斯多德所說:“悲劇借激起憐憫和恐懼來達到這些情緒的陶冶?!盵3]其中的三個關鍵詞“憐憫”、“恐懼”、“陶冶”,可以說是悲劇的心理功能。讀者閱讀時從起初的對女性的憐憫,到恐懼其生存境遇,到最后形成心理積淀,因而從單純的同情轉入較深層次的共鳴。同時悲劇從個人的命運中獲得解放,進而從與存在的所有事物中解放。蕭紅正是利用《生死場》和《呼蘭河傳》的悲劇結局引發人們的共鳴,試圖打破束縛女性生存的枷鎖,獲得女性的自由,因而吶喊出女性解放的最強音。
“只要歷史精神的本質并不在于對過去事物的修復,而在于對現時生命的思維性溝通,”[4]因此,賞析作品,把握精神的那種自我意識,就需要讀者與時俱進,與當下相連。雖然在當今社會中人們溫飽不愁,但是在貧困地區,可能還存在著“男尊女卑”等歷史根源,而且另一方面,現代化社會中的職場女性要面對激烈的社會競爭,壓力倍增,因此人們仍需關注女性的生存狀態與精神需求。就此而言,蕭紅的《生死場》和《呼蘭河傳》不僅是對處于轉型期的中國文學創作具有現實的意義,還對人類生存的關注有超越時空的意義。
注釋:
[1]H.G.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遼寧: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12頁。
[2]H.G.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遼寧: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48頁。
[3]亞里斯多德:《詩學》,上?!ど虾H嗣癯霭嫔?,2006年版,第45頁。
[4]H.G.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遼寧: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49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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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陳涵,蘇然.矛盾交織的悲涼 凄婉譜寫的歌謠——多重視角解讀《呼蘭河傳》的女性悲劇[J].西昌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23(3):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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