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河南蒙古族自治縣屬青海省黃南藏族自治州,由于河南縣蒙古族和藏族人民在長達數百年的共同生活、共同發展中,受到共同的歷史、地理環境、共同的生產、生活條件、信仰等方面的影響,絕大多數生活習慣和社會風俗、道德風尚都已基本相同。河南縣有著蒙古族入駐于藏族地區的歷史背景,是外來民族與當地民族的文化碰撞、交流、接受、融合過程下產生文化變遷的地方,淌過歷史和歲月的長河,河南縣的蒙古這一族群與藏族形成了一種文化相融相合的狀態,它涵蓋了蒙古族和藏族兩個民族的特色。本文就青海省河南縣作為個案,以其獨特的婚禮風俗為研究對象,對河南縣蒙古族婚俗現狀和變遷因素作了簡要概述和分析,也是對河南縣蒙藏民族文化的聯系和交流狀態的側面描寫。
【關鍵詞】:河南蒙古族;婚禮風俗;文化變遷
一、河南縣蒙古族的歷史來源
河南縣位于青海省東邊邊緣,位于省內黃河右旋彎曲的南端,故稱河南,也叫黃河南蒙古。蒙古民族在河南縣的歷史活動,最早可以追溯至13世紀元朝軍隊的土默特達爾吾部,隨后有16世紀的土默特火落赤部,還有17世紀的衛拉特蒙古和碩特部及土爾扈特部。
1252年忽必烈率軍駐在六盤山度夏,秋七月奉命征大理。1254年初圍大理,大破其兵,大理國滅亡。留兀良哈臺鎮撫云南,忽必烈率師北返,招降喀木地區吐蕃諸部。此役中,達爾吾部奉調前來,在卓格浪地區(西傾山河曲[1]地區)設立馬場和驛站,負責后勤供應。戰后,達爾吾部一部分人留居當地,成為今河南蒙古族自治縣內蒙古人最早進駐該地區的部落。”[2] 明初蒙古族退居塞北草原,內部汗權更迭頻仍,蒙古族再次遷入青海,東蒙古右翼土默特首領俺答汗之孫火落赤、真相率部于明萬歷十六年(1588年)進駐捏貢川(今青海省同仁縣、澤庫縣一帶),統轄河南地區。今河南縣賽爾龍尖克牧委會、柯生鄉、多松鄉的少數群眾即為土默特部蒙古后裔。 公元17世紀前期,西藏政局風云迭起,藏傳佛教內部教派斗爭紛爭不寧,格魯派受到敵視和打擊,遂邀請衛拉特蒙古出兵援助,經“丘爾干”會議商議后,決定以和碩特部為主力出兵援助。明崇禎九年(1636年),原先駐牧在烏魯木齊一帶的和碩特部首領顧實汗率部突襲青海,其第五子伊勒都齊之子達延博碩克濟農為加強統治從海北率部15000余人南遷,自清順治九年(1652年)歷經十多年到達河南地區,并將原先駐牧在這一帶的土默特達爾吾部、土默特火落赤部一千余戶并作自己的部眾,編為11個蘇木中的和碩欽蘇木。因此,在追溯河南縣蒙古族的先民時有上述幾個不同的部眾,以17世紀入駐的和碩特部為其主要的一支。
二、蒙藏文化交融的婚俗
河南縣蒙古族因其特殊的歷史發展背景與其文化涵化的過程下,其婚俗無論在內容或在形式上都有一定的變化,既不同于衛拉特蒙古也不同于青海的藏族。
女子出嫁前一天,其長輩、親戚、朋友一起聚到女方家里,擺喜宴歡慶,也有踐行新娘之意。出嫁當天一大早,新娘穿好新衣裳(新做的藏裝),離家之前在自家的小佛堂前磕三個頭,用白色毛巾或頭巾遮住臉,帶上帽子走出家門,并會騎著白馬到婆家[3]。聽說舊時住蒙古包,新娘會順時針繞蒙古包三圈,還會帶上自己的碗和毛巾,意味著女孩完全走出了自己所住的家。由叔伯舅和兄弟等人(全員都須是男賓)騎馬送親。女方送親要送到家,男方迎親僅在半途等候,會合后大家互致問候,男方給送親的人敬酒,獻哈達,唱贊詞。然后迎親隊在先,送親隊在后,前往男方家。新娘下馬(如今是下車)有一個與新娘生肖和的、且家庭和睦、兒女雙全的男方家安排的伴娘接新娘下馬,新娘下馬的地方必須鋪有白氈,新娘象征性的在白氈上站一會,便把白氈撤了,由伴娘扶著走路進入蒙古包(或房屋),進門前新娘要摸一下男方準備好的系有哈達的酸奶桶,由女方儐相將點心“勒赫星”(女方家準備的由酥油、曲拉、蕨麻做成的厚達一尺,臉盆大小的點心“勒赫星”)交于新娘,新娘做接過狀,再放于蒙古包(或房屋)內。新娘進屋坐在擺置好的位置,象征性地吃點酸奶或喝點奶茶,送親的人和新娘是坐在同一屋子內被接待的,然后男方會在送親人的面前給新娘換上準備好的全新服裝(藏裝),首飾(有金制鑲珊瑚的耳環、手鐲、戒指等)和鞋子,換完服裝即將新娘單獨帶到另一個小房間休息和吃飯,至此婚禮儀式即告一段落。
現如今在家里舉行的就是上述的傳統儀式程序。受到現代化的影響,河南縣青年男女結婚也會拍婚紗照,會穿藏裝和蒙古服裝兩種民族服裝拍婚紗照。如今的婚禮增加了更多的時代性的新內容和新形式,在家里的傳統儀式進行完之后,就是請所有的親朋好友和參加婚禮的來賓到飯店去吃飯,也會進行一些儀式。等全部來賓就座后,新娘新郎穿著華麗的蒙古服裝,隨著喜慶的鞭炮聲入場,在舞臺上會有蒙語和藏語的主持人兩名(有時也有漢語主持共三名),在主持人的帶領下,兩位新人先是給臺上擺有成吉思汗的畫像或雕塑獻上哈達,然后給雙方父母獻上哈達,最后是互獻哈達[4],然后就是給所有來賓一一的敬酒,待賓客們吃飽喝足后,喜宴即散場,婚禮就算結束了。
在家里走傳統的婚禮儀式時兩位新人穿的是藏裝,但在飯店里招呼來賓的時候會穿著蒙古服裝,這在當地已經成為了一種蒙藏兩族的文化并存于同一畫面而毫無違和感的一種存在和獨特的習俗。為新娘(或新郎)更換服裝、鞋和首飾也是河南縣蒙古族獨特的傳統,近鄰的藏族地區婚禮當中沒有這一習俗;在飯店的婚禮儀式中由蒙藏兩種語言進行主持,也很直觀地表現出了河南縣蒙藏文化并存和融合的一種狀態;使用藍色哈達和祭拜成吉思汗像,也是河南蒙古族獨有的風俗習慣和其民族意識的一種表現形式。除了在家里進行的傳統儀式外,之后的“飯店儀式”顯然是后來的可以說是與時俱進新增的內容,但也從方方面面表現了受蒙藏文化雙熏陶的河南縣的獨特婚禮。
三、婚俗的變遷因素試探
外部因素:一是歷史的緣由;起初,和碩特蒙古以武力方式占領河南地區,蒙古族上層是以統治者的身份在當地活動和居住。但1723年青海蒙古親王羅卜藏丹津事件的失敗給青海蒙古族帶來巨大影響,清朝平定反逆之亂后,實施分化隔離的盟旗制,持續弱化和碩特部;而藏族部落在清朝的扶持下,逐漸壯大,在當時的“蒙弱番強”的形勢下,和在不斷的內外戰爭中蒙古族人口大量死亡、外遷,內憂外患的狀況導致河南蒙古族人口大量減少,也提供了河南蒙古族走上被“藏化”的一種重要的歷史性因素。
二是環境的因素;河南蒙古長期“孤懸”在河曲藏族中間,形成主體族群與非主體族群社會交往互動的特殊族群結構格局。東臨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縣、碌曲縣,南接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瑪曲縣,西南與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瑪沁縣、海南州同德縣毗連,北與澤庫縣相鄰,處于青甘川三省結合部。在地理環境分布上的藏多蒙少,也是其蒙古族被藏族文化涵化[5]的重要因素之一。
內部因素:生存的策略,文化的選擇。河南蒙古族從受藏傳佛教信仰的熏陶、表層文化的變遷,無外乎是為了適應周邊占優勢的藏族文化勢力環境,來鞏固自身的實力,而采取較多地借用藏族文化的成分,一個族群采取與鄰近族群文化一致的措施,是族群在客觀的人文、社會與自然生態環境的變遷下,求取的生存之道和人類共同需要的選擇。
在河南蒙古的蒙藏文化交融的婚禮的表現形式和內容當中也不難看出,它在 “被藏化”或是被藏族文化“涵化”的同時,也堅持著蒙古族特有的一些傳統習俗,在儀式慶典中是族群認同的集中表現;它因受到許多外部因素和內部因素的影響,婚禮習俗既不完全同于藏族也不完全同于蒙古族,而具有自身明顯的特色;形成了今天可以看到的蒙藏文化參半的婚禮風俗或更多的獨特習俗。
注釋:
[1]河南縣也叫河曲,因位于黃河右旋彎曲處。
[2]羋之一主編. 青海蒙古族歷史簡編. 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10月第1版,第17頁。
[3]白,蒙古語稱“察罕”,蒙古人認為白為諸色之首,象征高尚、幸福、吉祥,白色寄托著蒙古人美好的愿望。
[4]此處的哈達為藍色,蒙古族有“騰格里(藍天)”也就是天神的信仰,因此蒙古族使用藍色哈達既頻繁又莊重;同時藍色象征藍天,代表有智慧、健康、永恒、平安和忠誠的寓意。
[5]文化涵化:是指不同文化群體間發生持續的接觸,從而導致原有的文化發生變遷的現象。
項目:西藏大學高水平人才培養項目(項目號2015-GSP-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