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們的世界,總會有一些專屬于孩子的美麗錯誤。面對這些錯誤,我們可以用霜雪肅殺它,也可以用和風細雨滋潤它,直至讓它綻放出自我教育、自我修正的花朵。前者,是冰冷的擊打,而后者,是溫暖的守望。
好一個狡猾的孩子
語文課上,我正在給同學們聽寫字詞。我抽查了兩名學生到黑板聽寫:張雪、李軍。
當我點到張雪名字的時候,她緊鎖著眉頭,臉上寫著滿滿的愁容,顯出一副極不情愿的樣子,她低著頭來到黑板前,拿起一顆粉筆。
我開始依次讀著字詞,教室里安靜得很,只聽到筆尖唰唰劃過紙張的聲音。也許是張雪剛才的表現提醒了我,我有意地關注了一下她。我好像覺得我每讀一個詞語,張雪就低頭朝下面看。開始我以為是張雪有低頭的習慣,可后來越發(fā)覺得不對勁。因為我發(fā)現她的左手一直在她的胸前!原來她低頭看的是她的左手。
這里面肯定有文章!我?guī)缀跏遣患偎妓鞯鼐蛿喽◤堁┻@個細微的動作背后藏著鬼。我決定繼續(xù)觀察一下再下結論。我慢慢踱步到講臺一側,繼續(xù)聽寫。在張雪低頭的那一剎那,我用眼神一角看到她匆忙地掃了一下她的左手,然后又緊緊地攥起了手。原來,她在用這樣的方式應對我的聽寫!
好一個狡猾的孩子!我想笑,但同時也有些氣惱。弄虛作假欺瞞老師,小孩子的把戲!怎么辦?馬上勒令她停止偷窺的行為?那她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會大白于天下,一個女孩子,肯定受不了全班同學的目光。可我不能視若不見,聽之任之啊!那一刻,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懊悔的情愫在蔓延
先用眼神暗示一下她吧。對,就這樣辦。我邊讀著詞語,邊把眼神投向了張雪,并故意停留了好一會兒。可是,張雪面對我意味深長的“秋天的菠菜”無動于衷,依舊我行我素。
我火氣噌的一下起來了: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那就別怪我讓你難堪了!想到這里,我厲聲呵斥道:“張雪,你手掌里攥著什么?”張雪顯然被我突然的質問嚇了一跳,不由得顫抖了一下,而班里的同學們也被我大分貝的“吼叫”驚住了,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索性放下課本,決定來一場關于學習態(tài)度的思想教育。我走到張雪跟前,用批評的口吻說:“課前不認真準備,現在用這樣掩耳盜鈴的方式蒙混過關,有意思嗎?”張雪頭垂得很低,竊竊地回答我:“老師,我沒有......”“還不承認錯誤!”我打斷她,“一定要誠實。你手掌上面寫的什么?”張雪像被電擊了一樣,繼而趕緊用右手搓捻著左手掌。我看到,那些原來的詞語,已經沒有了字的形狀,而是被搓成了一團團的黑色的圖案。
同學們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把目光都聚焦在了張雪身上。我感覺到那些目光里,有難以置信,也有指責。而目光里的張雪,漲紅了臉,低頭不語。
此時,我沒有絲毫的進行思想教育的興趣,而是有一種懊悔的情愫,在心里蔓延開來。
讓孩子的手掌里盛開美麗
我做得對嗎?
接下來的好幾天,張雪一直悶悶不樂。在班里,她好像成了一個被遺忘的人,不去參加同學們的活動,甚至不愿與他人交流。張雪的表現,給了我明確的答案:我的的確確做錯了!我傷了她的自尊,我讓張雪陷入了被奚落、被孤立的境地。
我決定要與張雪談談心,解開她的心結,也解開我的心結。
一天下午,我把張雪約到辦公室。張雪顯然還沒揮去那天我指責而帶來的陰云,站在我面前,有些許的惶恐與尷尬。
我請她坐下。我說:“張雪,老師先對你表示歉意。我那天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沒有顧及到你的面子。請你原諒!”
看到我一臉真誠的樣子,張雪始料未及。她看上去愈發(fā)不安起來,手足無措的樣子。但先前的恐慌已經沒有了。她慢慢的也對我打開了話匣子:“老師,那天我真的沒準備好聽寫。擔心您點到我,就自作聰明地在手掌心寫下了要聽寫的內容,以備不時之需。”我問她:“你這樣做的原因是什么?”張雪回答我:“擔心寫不來,同學們面前難堪,也怕完不成惹您不高興。”“傻孩子,你這樣做我就高興了嗎?”我笑著對她說。“老師,我現在明白了,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糊弄了您的眼睛,也糊弄不了自己啊。”張雪誠懇地對我說。
看到張雪明白了這些道理,我很開心。是的,還有什么比學生自己悟出心得更有價值的教育呢?
“那你今后怎么做啊?”我順勢問張雪。
“老師布置的作業(yè)不打折扣完成,今日事,今日畢。”張雪回答我,“不再做一些小聰明的事了。”說完,她嘿嘿一笑。
我說:“張雪,你的手掌心可以繼續(xù)寫一些字。”
張雪一愣。我笑著說:“可以在你的手掌里寫下自信、勤奮等詞語,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努力啊。”
聽完我的話,張雪笑了,一臉的燦爛。
在孩子們的世界,總會有一些專屬于孩子的美麗錯誤。面對這些錯誤,我們可以用霜雪肅殺它,也可以用和風細雨滋潤它,直至讓它綻放出自我教育、自我修正的花朵。前者,是冰冷的擊打,而后者,是溫暖的守望。
我慶幸,我讓孩子的手掌里,盛開了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