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中醫藥雜志社(上海,201203)
吳慶晏
·學術探討·
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對底本誤改誤校舉隅
上海中醫藥雜志社(上海,201203)
吳慶晏
中國古醫籍整理叢書本《山居四要》,簡體本,系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醫藥古籍保護與利用能力建設項目成果之一。中醫古籍珍本集成本《山居四要》,影印本,與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采用同一底本。文章以中醫古籍珍本集成本《山居四要》為依據,探討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在文字校勘方面的差錯和不規范現象,認為其主要表現在五個方面:底本正而校注簡體本校改誤、底本誤而校注簡體本校改亦誤、底本未衍脫而校注簡體本或衍或脫、校注簡體本存在繁體字異體字處理失當現象、校注簡體本存在用字未律齊現象。
山居四要 校注 校勘 規范
《山居四要》,凡四卷,為元人王汝懋在時人楊瑀所作之書基礎上,“分類析目”,“增其求備”,“總為一編,分為四卷,目之曰《山居四要》,以備居家、居官者之觀覽”。
中國古醫籍整理叢書本《山居四要》,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醫藥古籍保護與利用能力建設項目成果之一,李崇超校注,簡體本。據該書前言,“(中國古醫籍整理叢書)全部古籍均按照項目辦公室組織完成的行業標準《中醫古籍整理規范》及《中醫藥古籍整理細則》進行整理校注,絕大多數中醫藥古籍是第一次校注出版,一批孤本、稿本、抄本更是首次整理面世”[1]。筆者在閱讀和利用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過程中,發現該版本在校注規范、校勘規范等方面尚存在一些問題,值得進一步探討。
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以明萬歷二十年文會堂刻本為底本,以清抄本為校本,主要遵循簡體橫排、統一規范、釋義注音等7條校注原則,運用對校、本校、他校、理校的方法進行校勘,并通過對比分析、考證推理,指出和糾正底本中的各類錯誤,解釋書中的冷僻費解或有特定含義的字詞和術語。如運用他校,指出卷一“起居之宜”條中“夜歸,以右手中指書手心‘我是鬼’三字,灰握固則不恐懼”,其中“灰”字依據《三元參贊延壽書》當作“再”,卷二“飲食雜忌”條中“多食酸則肉胝脅而唇竭”,“脅”字依據《素問》當作“皺”。又如運用理校,指出卷三“諸急證”條中“溺水者,救起放大凳上睡,著腳后凳腳坫起二磚……”,“坫”字應為“墊”,卷三“治風牙”條中“一杪烏豆數根蔥,更加焦艾一同同……”,“杪”,應為“抄”字之訛,并指出,抄,量詞,古代以十撮為一抄,亦泛指一握、一把。
同時,依據本書的校注原則和校注方法,本書在文字校勘方面存在一些差錯和不規范現象。影印本,即中醫古籍珍本集成本《山居四要》,與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采用同一底本,因此我們以影印本為依據,探討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在文字校勘方面的差錯和不規范現象。
校勘,主要是訂正古籍文字在流傳中所產生的訛誤,而原書在用詞用語中所體現出的古代用法屬于歷史現象,現代人應該遵循校改標準從嚴的原則,不隨意改動原文。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卷三“治紅白痢證”條:“用水一盅亦好。”“盅”字,影印本作“鐘”。鐘,古計量單位。盅,杯類,如茶盅、酒盅等。卷三“治產后污露不止”條:“井花水一鐘。”“鐘”字,本書出校為“鐘:通‘盅’。《孔叢子儒服》‘堯舜千鐘’。”程毅中在“古籍校勘釋例”一文中指出,“古書中的古今字、通假字、異體字、俗體字等,一律不出校”[2]。可見,如依此原則,對“鐘”字出校已屬多余,此其一。其二,鐘通盅,二者均可作計量單位,底本作“鐘”,屬文義可通,且與他本無異,依據校改標準從嚴、不隨意改動原文的原則,“鐘”改作“盅”屬于以現代語詞取代古詞語義,不適當地改動了原本。又如,卷三“治痔瘡”條:“出覺糞門腫疼者,急取舊屠刀磨水,甚效。”“腫”字,影印本作“踵”。踵,有頻頻、屢屢義。踵疼,謂經常、多次疼痛,文義通,不應改作“腫”。
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存在著忽視原文間隔符而造成誤讀現象。如卷四“六月·禳法”條:“魚池中納二神守。此月斫竹不蛀。初六日造神曲,本日浴貓狗。”“本日”,影印本作“本月”,且“初六日造神曲”與“本月浴貓狗”用間隔符“○”隔開,可見作者原意“浴貓狗”的時間應為本月,而不是本日,所以“本月”不應校改作“本日”。
字形近而誤改他字,是古籍校注中常犯的錯誤。如本書卷二“飲食雜忌”條:“多食咸則凝泣而色變。”“泣”字,影印本作“注”。卷三“治小兒吐奶乳”條:“小兒吐乳為何因,蓋因風寒落奶經,爛研末香蚯蚓糞,末湯調服即安寧。”“末”字,影印本作“米”。卷三“治疔瘡”條:“用生蜜與來年蔥一處研成膏……”“來”字,影印本作“隔”。
有的字其本身已成為規范字,而校注者卻將其誤作異體字。如卷三“立應丸,治臟腑泄痢膿血不止,腹中疼痛”條:“又用黃蠟四兩,熔開蠟,吹入前四味,用鐵器攪均,旋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三五丸。”“熔”字,影印本作“鎔”。簡化字“镕”,《古代漢語大詞典》解釋為“熔”的異體字,而據《通用規范漢字表》,“镕”為規范字,列入三級字表,故此處“熔”應恢復“镕”為當。
《山居四要》劉仁本序:“雖然,修已治人之學,固不拘拘事為之末,而性命道德之懿,未嘗不見諸日用常行之間。”“修已”,影印本作“修巳”。程毅中在“古籍校勘釋例”一文中指出:“顯著的版刻錯誤,根據上下文可以斷定是非者,如‘己’、‘已’、‘巳’的混同之類,不論有無版本依據,可以徑改而不出校記。”[2]《中醫古籍整理規范》中“校勘規范”部分亦規定:“底本中明顯的錯字、別字或日、曰,己、巳混淆之類,可以徑改,不出校,但須在‘點校說明’中統一說明。”[3]此處“修巳”的“巳”字,屬明顯的版刻錯誤,可以不出校,但應校改為正確漢字“己”,所以“修已治人之學”應改為“修己治人之學”。
卷四“九月·移植”條:“山茶、臘梅、牡丹麻、雜果木。”“麻”字在校注本中為衍字,當去。同卷“九月·收藏”條:“糟醬蟹、稻種、油……”此處影印本作“油麻”,校注本脫去一“麻”字。此外,校注本在整理過程中出現多處遺漏條文現象。如卷一“起居雜忌”條遺漏“晝不可睡,損元氣”一句,卷二“解飲食毒”條遺漏“凡中魚毒,煎橘皮湯或黑豆汁或大黃、樸硝、蘆根汁皆可解之”一句,卷三“諸顛撲傷損”條遺漏“蘆葦刺入肉,細嚼栗子楂盦傷處”,卷四“種花果蔬菜法”條遺漏“山藥”條目及正文。

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對于異體字的處理亦有不當之處。例如卷一“營齋避忌”條:“古井及深井中有毒氣,不可入。”“深井”,影印本作“深穽”。“穽”,“阱”的異體字,指捕野獸用的陷坑、陷阱。因此底本中“深穽”當改作“深阱”。又如卷三兩處“痾”字,校注簡體本《山居四要》對“治年久惡瘡不痾”中“痾”出校:“此處疑為‘瘥’字之誤。下同。”“痾”為“疴”的異體字,在出校存疑的處理方式下,“痾”應改為規范字“疴”。
《中醫古籍整理規范》中“校勘規范”部分規定:“底本中的異體字、古字、俗寫字,日本版中的當用漢字、手寫體,除特殊設計的校注項目外,統一以規范字律齊,在‘點校說明’中統一說明,不出校。”[3]校注本《山居四要》仍存在一些用字未律齊現象。如底本多次出現“風狗”一詞,校注本或者是不改,或者是改為“瘋狗”,未做到統一。又如底本中多次出現“蘿葡”一詞,校注本或者改為“蘿菔”,或者改為“蘿卜”,缺乏統一的標準。
[1] 汪汝懋. 山居四要[M]. 李崇超,校注.北京: 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5: 3.
[2] 許逸民. 古籍整理釋例(增訂本)[M]. 北京: 中華書局, 2014: 45- 46.
[3] 中華中醫藥學會. 中醫古籍整理規范[M]. 北京: 中國中醫藥出版社, 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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