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約》詩歌的顯著特征

阮曦

摘 要：《圣經》里的詩歌及其特征鮮為人知。無論是西方，還是在中國，對圣經的詩歌研究都不盡人意。此文主要論述了《圣經》里詩歌的平形體、離合體和氣納體以及意象與想象，具體與間接，修辭與交流，數字與節奏，抒情與音樂，宗教與世俗等，以強調它們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關鍵詞：《舊約》；詩歌；顯著特征

中圖分類號：B97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33-0077-02

一、導論

詩， 是最早、最高、最佳的藝術形式。如同中華是詩歌王國一樣，古老的猶太民族歷來都是詩情恣肆、長于歌唱的族群。我國現當代著名學者朱維之先生在其學術經典《圣經文學12講》中這樣寫道：西伯來人在雕刻、繪畫等造型藝術方面不很發達，但在詩歌、音樂和舞蹈等時間藝術方面則特別發達。①古老悠久的希伯來圣經和古老的希臘文明一是世界文明的重要源泉。希伯來詩歌抒發了對亞衛的敬拜和贊美，傳遞靜思默禱以及與上主同在的感動，表達渴求上主垂憐的心愿，以及祈禱上主的公義、圣潔和智慧。

二、《圣經》詩歌的類別

希伯來詩歌就其種類來說，主要分兩大類：哲理詩與抒情詩。哲理詩主要屬于智慧文學的范疇。與古希臘敘事詩歌不同，希伯來詩歌最主要的特征就是抒情。著名的抒情詩包括：最古老的情歌亞當之歌、拉麥的、摩西之歌、米利暗之歌、雅各祝福之歌、送約柜之歌、雅歌、詩篇等。

朱維之先生認為《雅歌》乃是希伯來詩歌中抒情詩發展的頂峰，是希伯來文學中的奇葩，是最鮮艷的花枝。而抒情詩之集大成者乃是《詩篇》（Tephilim）。《詩篇》共150篇，希臘文為Psalmos，有琴弦之意。其共分5卷，與摩西5經相對應。詩篇150篇都是用來歌詞的。既有歌唱，就有各種吹、彈、奏、擊的樂器如喇叭、鼓瑟、詩琴、豎琴等。人們歌唱，舞蹈，彈琴，充滿了贊美之聲。

三、《圣經》詩歌的國內及國際研究現狀

在西方，對希伯來詩歌的研究直到18世紀中葉才開始，而真正有規模的研究也不到100年。在我國，除了朱維之、梁工、郭曉霞、王立新、張思奇、徐雪梅等少數著名學者的研究成果外，其他出版的著作和發表的文章簡直是屈指可數。究其原因，除了現今的時代，文學墮落、詩歌頹廢外，主要是由于我國培養的這方面學者多半是學習神學的，他們雖懂得原文，但因為欠缺文學方面的學養，并不能介紹、欣賞和分析希伯來詩歌。

世界著名學者，已故牛津大學教授C. S. 路易斯在《思想詩篇》一書的前言中這樣寫道：“但是更為健全的認識就是，既然《圣經》就是文學，那么除非作為文學來閱讀，不然就不能恰當地理解，并且圣經的不同部分要作為不同的文學類型來閱讀。最要強調的就是《詩篇》必然作為詩歌來閱讀，作為抒情詩來閱讀，并要恰當地關注抒情詩的破格與形式、夸張手法、情感而非邏輯的聯結。要理解它們的話，就必須把它們當做詩歌來讀，就像把法語、英語當做法語、英語來讀一樣。不然的話，我們就會漏掉許多東西，并且自以為看到真相。”②

關于希伯來詩歌，我們首先要問的問題是：希伯來圣經里有哪些是詩歌？荷蘭Leiden大學希伯來文學教授福克曼的粗略統計，希伯來圣經三分之一都是詩。《詩篇》、《箴言》、《雅歌》、《耶利米哀歌》全部為詩歌。《約伯》除了一頭一尾也幾乎都是詩。《傳道書》、《以賽亞書》和12部小先知書大部分都是詩。還有許多詩歌散布在其它書卷里。③誠然，如同萊肯博士在《怎樣閱讀作為文學的圣經》里說的那樣，《圣經》里沒有任何書卷不需要某種程度的詩歌解讀，因為每一卷書都包括一些修辭語言。④

福克曼教授認為，洛斯教授關于平形體的分法比較隨意、粗糙，有不太細致之嫌。在查閱了《詩篇》第103篇的5種不同譯文的30個譯本后，他得出驚人的結論：沒有一個譯本對此詩作出正確的劃分。⑤而在《圣經的神學解經詞典》關于圣經詩歌的詞條中，著名學者Michael Travers在列出了希伯來詩歌的主要特征后，談到了關于如何解讀圣經詩歌的四個問題：（1）一首詩的整體效果是什么？通過何種強調達到其效果？（2）這首詩的結構如何？它屬于哪種體裁？（3）這首詩的作者運用何種修辭來表達他的觀點？（4）通過回答前三個問題，我們自然就要問：這首詩的神學主題是什么？⑥

四、《圣經》詩歌的主要特征

（一）結構特征

首先，根據福克曼的定義，希伯來詩歌乃是詩人對語言風格和結構的藝術處理，詩人將特定的語言比例用在詩行和詩段中，以便取得對語言質量和數量的控制。⑦

具體而言，希伯來詩歌運用4種基本材料：即小節（colon）、詩節（verse）、小段（strophe）和詩段（stanza）。一小節通常有7到9個音節，是最基本的詩歌單位。與漢詩、英詩不同，希伯來語只有聲母，沒有韻母，故希伯來詩歌沒有尾韻。

就其結構而言，她主要有三大特點：平形體、離合體、氣納體；就其語言藝術而言，她主要有簡潔、抒情、修辭、意象、具體等特征。現分述如下：

平形體首先由牛津大學羅伯特·洛斯教授提出。洛斯教授提出了平形體乃是希伯來詩歌的基本特征一說。它是詩行之間內容的對稱；第一行傳達一個思想，第二行對第一行補充。它們思想上等同或對應，或在語法上相似。萊肯博士在《喜樂的話：圣經的文學介紹》一書中總結了4種平形體：⑧

1.同義平行體。行與行之間語法、結構和意義相等，如：

諸天訴說他的榮耀，

穹蒼傳揚他的手段。（詩 19：1）

2.反義平形體。即第二行通過對比來陳述第一行的真理，

你要謹守你父親的誡命，

不可離棄你母親的法則。（箴6：20）

3.階升平形體。即第二行通過重復和加增來完成第一行的意思，如：

耶和華啊，大水揚起，

大水發聲，波浪澎湃。（詩93：3）

4.綜合平形體。即第二行完成或擴充第一行的思想，但不像階升平形體那樣來重復第一行的思想，如：

在我跟前你為我擺筵席，

是在我仇敵出沒的地方。（詩23：5）

離合體乃是在句首重復使用同一個字母或者連續的字母。最常見的離合體就是頭韻詩。《箴言書》里最后一段，即31章10-31節論賢妻，就是典型的離合體。《詩篇》19篇乃是希伯來圣經中最長的一章，共176節，以完美的形式象征耶和華律法的全備。

氣納體，乃是哀歌或挽歌的體裁，如《耶利米哀歌》、《耶利米書》中第9章17至22節的耶路撒冷哀歌。一般情況下，一行詩有5個強音節，前面3個，后面2個，中間有一停頓，唱起來好像人在悲泣，而且是由于過于傷痛而上氣不接下氣。讀者把朱維之先生的譯文與和合本譯文對比一下，孰優孰劣，可一目了然：

她夜間痛哭，淚流滿腮，

在一切所親愛的中間沒有一個安慰她的。

她的朋友都以詭詐待她，

成為她的仇敵。

彼痛苦于中夜兮，涕淚縱橫！

親友中不見人兮，向彼慰問，

知心亦懷鬼胎兮，視若敵人！⑨

朱維之先生在其學術經典《圣經文學十二講》中還把《耶利米哀歌》的前四章都以騷體譯出，實乃神譯也。⑩

（二）語言特征

就其語言藝術來說，希伯來詩歌主要有下列特征：意象（象征）與想象，具體與間接，修辭與交流，數字與節奏，抒情與音樂，宗教與世俗等，現分述如下：

1.希伯來詩歌的第一原則就是：詩人以意象來思維和寫作。這也是詩歌的普世原則。詩篇第一篇就是一篇充滿意象的詩歌，其中有道路、座位、樹、溪水、樹葉、糠秕和法庭等。萊肯博士在《喜樂的話——圣經的文學介紹》中把《詩篇》第91篇當做以意象來思維和寫作的最佳范例。此詩有眾多的意象，如：隱秘處、樹蔭下、避難所、山寨、網羅、瘟疫、翎毛、翅膀、夜怖、飛箭、居所、石頭、獅子、高臺。通過這些意象，詩人表達了屬地的恐怖與屬天的保護之對比的重要主題。11

2.希伯來詩歌生動形象，通過運用具體的形象和象征來看闡明神學思想。在希伯來詩歌中，我們常常可以聽到具體的聲音，也可以看到具體的人和物。

例如，對亞衛的渴慕如同在干旱疲乏無水之地的干渴（詩63：1）；中傷誹謗如同暗箭傷害無辜之人（詩64：3）。詩人用實實在在的活生生的具體的形象，傳達信息的方法是間接的暗示，這是生命與詩歌的最佳結合。

3.希伯來詩歌與其他詩歌一樣，大量使用修辭手法。《詩篇》里尤其如此。例如比喻就是最常用的也是最佳的語言手段。如23：1，不僅僅是一個安慰的意象，而且是整首詩的神學陳述，即第23篇整首詩乃是對23：1的闡明，23：1乃是整首詩的神學主題：亞衛乃是他的子民的牧羊者。希伯來詩歌里到處都有修辭，其目的是為了更好地傳達信息和交流。明喻說A像B（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暗喻說A是B（你的話是我腳前的燈，是我路上的光）。擬人的例子如：林中的樹木都要在亞衛面前歡呼（詩96：12）；夸張的例子有：我每夜流淚，把床榻漂起（詩42：3）；悖論的例子有：惡人的憐憫也是殘忍（箴12：10）。希伯來詩歌到處都有修辭，真是枚不勝舉。

4.福克曼教授認為，希伯來詩歌有4種基本的建筑材料，即小節（colon）、詩節（verse）、小段（strophe）、詩段（stanza）. 小節為最基本的詩歌單位。一個小節通常有7、8、9個音節。福克曼教授在透徹地分析了大衛的弓歌后，對希伯來詩歌做出了這樣的定義：它是詩人對語言風格和結構的藝術處理。詩人將特定的語言比例用在詩行詩段中，以取得對語言質量和數量的控制。福克曼教授把重復稱為“詩量”，他認為這種圣經中“詩量”乃圣經詩歌的基本特征，它被用于詩節、詩小段、詩大段以及整首詩當中。

五、結語

希伯來詩歌充滿靈氣，多為贊美，祈禱，歌頌，祝福，宗教信仰性較強。不論是學生、學者，還是教會信眾，只有了解希伯來詩歌的特征，才能更加明白希伯來詩歌以及它們的意義，也才能更加明白希伯來圣經。一旦認識它的特征，就能更加激發我們的閱讀興趣，提高和豐富我們的靈性與智慧。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體系，不同的語音、語法和詞匯，完全對等的譯文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翻譯的緣故，我們對原文的理解出現了太大的偏差。因此，福克曼教授才為不懂得希伯來文而要借助翻譯來閱讀希伯來圣經的讀者專門寫了這本經典學術著作《閱讀圣經詩歌：介紹性的導入》。希伯來圣經的真理光芒是通過文學尤其是詩歌來傳達的。希伯來詩歌不同于一般性的詩歌，它包含高端的真理，它理所當然是最有詩情畫意的了。

注釋：

①朱維之.圣經文學十二講[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 330.

②Lewis. C. S. Reflections on the Psalms[M]. Harcourt，1986： 3.

③Fokkelman.J. P. Reading Biblical Poetry： An Introductory Guide[M].Westminster John Knox，2001：2.

④Rykan， Leland. How to Read the Bible as Literature. Zondervan，1984：87.

⑤Fokkelman. J. P. Reading Biblical Poetry： An Introductory Guide[M]. Westminster John Knox，2001：161.

⑥Vanhoozer， Kevin J. Dictionary for The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Bible[J]. Baker Academic，2005：506.

⑦Fokkelman， J. P. Reading Biblical Poetry： An Introductory Guide[M]. Westminster John Knox，2001：35.

⑧Rykan，Leland. Words of Delight： A Literary Introduction to the Bible[J]. Baker Academic，2007：181.

⑨朱維之.圣經文學十二講[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336.

⑩朱維之.圣經文學十二講[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362-364.

11Rykan， Leland. Words of Delight： A Literary Introduction to the Bible[J]. Baker Academic，2007：162-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