砥礪

胡音格

《詩經》有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切磋與琢磨便是砥礪。一塊璞玉，歷經無數磋磨，落下淋漓鮮血后，方能摒除廢料，將自身匡正成為恰到好處的樣貌。而所謂的恰到好處，往往因人而異。

古有云：“金就礪則力。”經受過一番砥礪，“璞玉”為自己磨出了鋒利的棱角。也正是這些畢露的鋒芒，刺破了那一層平庸的皮囊。從此，歷經“砥礪”之“璞玉”，以最不平凡、最特立獨行的姿態面對世界。刀鋒上閃著锃亮的光芒，這不乏為一種砥礪。

還有一種砥礪，是“就礪則坦蕩如砥，圓潤如玉”。圓潤并非圓滑，更非磨平棱角的麻木不仁。相反，這種砥礪是歷經世事后的超脫、平和。世界以冷鐵卷刃刺我遍體鱗傷，我卻依然與之溫暖相擁。且看楊絳先生面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不公對待，非但不憤世嫉俗，相反，揭開自己的傷疤幽默打趣，并不將往昔的艱辛磨難視為不堪的回憶，便足以見砥礪對于人格的打磨。

或鋒芒畢露，或圓潤如玉，這兩種砥礪之結果，想來是沒有高下之分的，只有善果。然而，有人會持懷疑態度，言道：“砥礪或許未必能得善果。”

我以為不然，但凡是砥礪自我的人，必定能收獲成果，不過成效有大有小罷了，可這或許也并非無稽之談。

一來砥礪之成果非顯然可見或可觸，而可能是內在人格的升華。《老人與海》中的桑地亞哥歷盡千難萬難，不斷砥礪自我，最后精疲力竭，不過得來一副森森白骨。于是，有人認為這是一無所獲。老人在這樣的砥礪之下，證實了自己垂垂老矣的軀殼中，仍承載著一顆堅韌、不向命運低頭的心。這樣內在人格的升華，因為不易見，往往為我們忽視。

二來砥礪之成果并非短期可見，可能究其一生不得，死后才得以聞達。《月亮與六便士》中，那個饑寒交迫卻追求夢想的斯特里克蘭德死于病痛，一生潦倒。之后，人們對他的萬千感慨與謳歌贊嘆，于他而言也是無用。

可真正的砥礪是順從本心，自愿陷入泥淖之中的人，未必只求那功利的結果，而是在砥礪過程中，獲得滿足感和自身價值的升華。也唯有肯于自愿擺脫自我舒適圈的人，才更容易于砥礪之中蛻繭成蝶。

一個人往往要說很多話，才歸于緘默。由是我只說：“從心所欲，砥礪前行。”

（作者系北京一零一中學高三10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