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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中賓語成分的格位形式、語類性質和題元角色研究
——兼論漢語句式中的狹義領屬關系和復合動詞的形態組合

2018-01-03 08:49:45馬志剛
海外華文教育 2017年11期
關鍵詞:句法

馬志剛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中國廣州510420)

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中賓語成分的格位形式、語類性質和題元角色研究
——兼論漢語句式中的狹義領屬關系和復合動詞的形態組合

馬志剛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中國廣州510420)

領有名詞提升說忽略了領有者和隸屬者之間的層級結構關系,因而對領有格標記“的”的處理過于隨意。同時,認為英語類語言中的被動化操作同樣適用于漢語的語言學家們通過與領主句“王冕死了父親”相類比而擬造了“王冕被殺了父親”這樣的保留賓語被動句。事實上,形成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的句法語義要件有狹義領屬關系、賓語成分的語類性質和動詞的復合形態;而“王冕被殺了父親”并不能滿足這三項要求,因而可以認定其為不合法的漢語句子。基于語法理論研究漢語時,研究者們通常會基于內省來構擬例句。文章認為,漢語語法研究提倡借鑒但反對盲從,因此在構擬例句時應該將母語直覺判斷和母語的個性特點置于優先于理論推演的地位,而部分格對于各類漢語句式均具有普遍適用性。

最簡方案;保留賓語被動句;語類性質;題元角色;格位形式;狹義領屬關系;復合動詞

一、引 言

領有名詞提升移位假設主張,“王冕死了父親”中的句首主語名詞與動詞后的賓語名詞之間形成具有領屬義的姐妹關系,而領有者出于格位動因移位到主語位置獲得主格(徐杰,1999),而韓景泉(2000;2)認為這種姐妹關系可以分析為“定語+中心語”關系,其形式標記就是可以顯性實現的“的”字。不過,語言學家們在把這種領有名詞提升說推及另一類保留賓語句式的研究時,未能考慮到漢語的個性特點,因而出現了類比不當的現象。具體而言,徐杰(2004:26)在解釋領主句和保留賓語被動句的共性時,列舉的句式之一是“王冕被殺了父親”。韓景泉(2000)提出的所有格滯留原位而“的”字原位隱現的主格傳遞說也同樣適用于同類句型。鄧思穎(2004:291)采用作格化分析來解釋漢語被動句生成的句法機制時,其例句之一還是“王冕被殺了父親”。潘海華、韓景泉(2008:591)提出的“句末焦點說”要解釋的同樣是“王冕被殺了父親”的生成機制。本文要研究的問題是,上述語言學家們試圖要解釋的“王冕被殺了父親”能否作為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的典型代表呢?能否提出系統性的觀點來解釋該句的(不)合法性呢?本文擬從狹義領屬關系、賓語名詞的語類性質、以及復合動詞的形態組合等方面入手來說明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的基本句法格式及其生成(為方便稱說,下文采用領主句和保賓句來簡稱二者)。文章力圖說明,基于語法理論的漢語語法研究應該意識到,例句合法性的判斷標準中,母語直覺應該優先于理論推斷,否則容易造設出子虛烏有的標準句型并以訛傳訛成為經典后誤導學界。

二、研究的句型和研究視角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領有名詞提升說認為領有者和隸屬者之間是姐妹關系,但這顯然忽略了二者間理應具有的結構性的層級關系,畢竟其中缺乏可作中心語的顯性功能成分,從而無法明示兩者間應該具有何種次范疇選擇關系(subcategorization)。其次,領有格標記“的”并非是漢語中標記領屬義的唯一手段,畢竟漢語中(無“的”的)兩個并列名詞間具有領屬義的情形常見于雙主句等常規句型中,因而認為有“的”的領屬性短語可以隨意省略或原位隱現“的”的觀點并不可取。據此,領有名詞通過移位到達句首作主格主語的觀點(徐杰,1999)的確值得質疑,而語鏈傳遞主格的觀點(韓景泉,2000)既有可能造成領有者的重復賦格,同時也忽略了部分格在漢語各種句式中的普遍適用性。因此,本文從如下幾個方面進一步論述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中賓語成分的語類性質、題元角色和格位形式。

(一)有悖最簡精神和母語直覺的“王冕被殺了父親”

依據“能不移就不移、能少移就少移”的最簡精神(Chomsky,1995),認為領有名詞和隸屬名詞在D結構中屬于同一個更大名詞詞組的兩個姐妹成分的觀點并不可取,因為D結構和S結構的區分已經不具有理論意義,況且移位是句法推導中極為昂貴的操作,因此應該慎用少用。而基于移位說構擬的“王冕被殺了父親”有悖漢語母語者的語言直覺,并非是自然地道的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是語言學家們在理論上為了攀附意大利語等印歐語言中非賓格句和被動句之間的句法平行性,同時也是為了給非賓格假設提供更普遍的跨語言證據而造設的句型。本文研究如下(1)和(2)中的句型,分別選自郭繼懋(1990:24-25)、韓景泉(2000:261)和徐杰(2004:24-26):

(1)a.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 b.王冕被殺了父親 c.小李子被打斷了一條腿

(2)a.王冕死了四棵桃樹 b.王冕七歲上死了父親 c.王奶奶瞎了一只眼

(二)目前研究的不足及其表現

就(2)類句型中名詞短語的格位而言,目前的相關研究中爭論的核心焦點之一就是領有者和隸屬者到底獲得何種格位指派。徐杰(1999)的部分格觀點、韓景泉(2000)的主格觀點都未能說明領有者、隸屬者以及整個領有短語各自是如何獲得格位指派的。徐杰(2008:437)近期在討論原則本位的語法理論時,繼續以“王冕被殺了父親”作為保留賓語被動句的代表句型。的確,保留賓語被動句(1)a和領主句(2)a在句法語義方面的并行性使得語言學家們基本上認可了非賓格動詞和被動動詞之間共有的系統性特征(徐杰,1999,2004;潘海華、韓景泉,2005,2008;梅德明、韓巍峰,2010),其中徐杰的“領有名詞提升說”被廣泛討論。在共性追求的驅使下,語言學家們已經對兩類句型的各個方面都做了有益的探索:句首名詞的主語和/或話題屬性、動詞的非賓格屬性、以及動詞后名詞成分的格位形式等。但目前的研究中還存有三方面的不足:1)未能對領有名詞、隸屬名詞以及整個領有短語提出一致的賦格模式;2)對二者表層句法結構共性的過度關注掩蓋了二者間的實質性差異;3)忽略了兩種句型中賓語名詞的語類性質及其與題元角色、格位形式之間的一致性關聯。第一種不足未能達到格位過濾原則的要求以及賦格機制應該具有統一結構關系的最簡要求;第二種不足表現為無視兩類句型中動詞的形態組合差異,即(2)a中的“死”類動詞具有單一形態形式,而(1)a和(1)c中的“打折”和“打斷”類動詞則具有復合形態形式;第三種不足表現為將作主語和作賓語的成分都視為語類范疇無差別的名詞成分。但我們認為,名詞成分的句法屬性(即屬于定指性名詞短語DP還是數量型名詞短語QP[1])與其可承擔的題元角色以及格位形式之間具有匹配關系。正是由于這三方面的不足導引語言學家們對(1)b和(2)b進行簡單類比,從而不恰當地將(1)b“王冕被殺了父親”視為典型的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而該句在漢語母語語法中的合法性是值得商榷的。

(三)領主句和保賓句相異之處

在最簡方案框架下,任何句法體都必須可以被語音部門完全拼讀,而且必須可以被語義部門完全解讀(Chomsky,1995)。據此,領主句和保賓句中的名詞論元應該獲得何種題元指派以及格位形式的確是具有理論意義的研究課題。盡管目前的研究對(1)a和(1)b的共性已經有深入的探討,而且徐杰(2004:23)強調應該“將二者聯系起來、通盤考慮、統一解釋”,但二者間還存有如下尚未被體察到的不同之處。首先,兩種句型類似的句法表現和動詞共有非賓格屬性并不意味著兩種句型和兩類動詞就完全等同,而上述不足實際上都和保賓句中動詞的形態組合有關。但目前的研究過于粗泛,尚未觸及到相關動詞的形態組合及其句法表現。具體而言,(2)a“王冕死了父親”和(1)a“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這兩種句型間的差異集中體現在能進入領主句的動詞本質上是形態單一的原生態非賓格動詞,屬于可從詞庫中直接提取的單語素詞匯;而保留賓語被動句中的動詞是基于形態組合而形成的復合態動詞,語言使用者在采用此類復合動詞造句時要實施語素組合操作。其次,目前研究中業已發現且力圖要解釋的就是兩種句型中所蘊含的領屬關系。我們認為,(2)a“王冕死了四棵桃樹”是典型的領主句,其句法構造為“主語+非賓格動詞+賓語”,其中的主語和賓語之間具有廣義的領屬關系,而(1)a“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是典型的保留賓語被動句,其句法構造為“主語+被+復合動詞+賓語”,其主語和賓語之間通常只能具有狹義的領屬關系,即賓語必定是主語的隸屬之物(包含部分—整體關系)。我們認為,廣義領屬關系包括領有—隸屬、整體—部分和親屬等語義關系,而狹義的領屬關系僅僅包括領有—隸屬關系。兩種句型間還需要強調的另外一個共同點是其賓語成分必定都為具有數量修飾語的名詞短語,而這與其所承擔的題元角色和所承載的格位形式具有直接關聯。綜上所述,本文主要討論復合動詞的形態組合及其句法實現和賓語成分在語類性質、題元角色和格位形式三者間的一致性,以及領有名詞、隸屬名詞和領有短語格位指派的一致性。

(四)領有短語中的格位指派與保賓句的句法語義構造

就生成語法的格位區別而言,內在格基于題元關系而結構格依賴管轄關系是學界已經普遍接受的觀點(Larson,1997)。而就領屬短語內部的格位指派而言,現有研究普遍忽略了類似于John’s painting這樣的短語中,首位名詞所獲得的領有格是所有格標記’s作為中心語和末位名詞作為補語二者合并而成的中間投射在姐妹關系下賦予的,這符合格位指派的語義要求和結構關系。同理,漢語領屬短語“王冕的四顆桃樹”中的兩個名詞短語也以同樣的方式獲得格位指派,而當中心語“的”字為空時,二者間的結構關系同樣存在(馬志剛,2008a)。不過,保留賓語被動句中的賓語成分獲得的固有格并非是隸屬格而是部分格,而且在典型保留賓語被動句(1)a“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中,“被打折”并非是及物動詞的被動形式,而是含有空主語pro的“被”選擇CP補語的構造,其句法構造和語義內容應該如(3)所示:

(3)

a.[vP[vφ][VP王冕主格主語+[V被]+[CPpro打+折了 +一條腿部分格直賓]]

b.定指蒙事 +被表遭受義+pro+及物動詞+非賓格語素復損傷義+非定指客事

需要說明的是,(3)中表遭受義的不及物動詞“被”的主語與補語形成局域范圍內的標示語—補語結構關系,而“王冕”與“一條腿”之間的領屬語義正是在這種非對稱性的成分統制結構的約束下實現的(馬志剛,2008b)。含有pro的CP補語本質上是漢語中常見的簡單及物句,表達某種致他人有損的事件,而該事件的承受著就是標示語位置上的經驗者論元。具體而言,其中的復合動詞由及物動詞+非賓格語素(比如,“打”+“折”)組成,表達損傷義)組成,“被”選擇完整的CP結構作為其補語但同時要求具有蒙事主語;蒙事主語只能是定指短語,而客事直賓(THEME)只能為數量短語,二者的語類性質分別為DP[2]和QP,所承載的格位分別為主格和部分格;“被”屬于表狀態的動詞,可以作為首要謂詞表達主語遭受不幸,而“被”所選擇的CP補語可以作為次要謂詞表達主語所處的狀態。換言之,保留賓語被動句的句法語義要求可以表述為:主格定指蒙事[3]和部分格非定指客事(THEME),而(1)b“王冕被殺了父親”不符合保留賓語被動句的標準構造:其動詞不具有復合形式;其賓語名詞并非是具有數量修飾語的非定指短語,因而屬于不符合漢語語法的非法句。

三、漢語動詞的形態組合方式及其在句法層面的投射

就保賓句和領主句的共性而言,除了廣義的領屬關系外,動詞不能賦格而其后賓語卻需要賦格是與二者中動詞的屬性密切相關的研究問題之一。徐杰(2008:439)曾指出,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和領主屬賓句“兩式的中心動詞的初始詞性特征雖然迥然不同,但是由它們所分別構造的句法格式,在某個句法層面具有完全平行的句法形式”。但徐杰并沒有說明“某個句法層面”的具體所指及其運作機制,也就是說,徐杰并沒有說明(1)a中的復合動詞“打折”和(2)c中的“瞎”這兩類形態性質完全不同的動詞緣何卻具有完全平行的句法表現。我們認為,在(1)a“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這樣的典型保留賓語被動句中,復合動詞的形態組合對整個句型的句法語義表現具有重要影響,其中的非賓格語素要求賓語成分必須具有數量修飾語,而這就是兩類句型具有平行句法表現的深層理據。石毓智(2002;2007:47)在比較“人來了”和“來人了”等句子中名詞短語的有定性時總結出的漢語結構賦義規律包含如下內容:動詞之后的名詞被自動賦予一個無定的語義特征(除非添加“這、那”形成有定性短語),而這一要求在存現句和領主句中更為嚴格:賓語只能是無定的且不允許采用詞匯形式使其有定化。事實上,該觀點可推及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因為其中的賓語之所以必須為無定是由其復合動詞中的非賓格語素所決定的。具體而言,應該對(1)a中的“打折”類復合動詞作形態分解,而且應該對其各組成部分的句法影響加以分析,而這種形態分解對于進一步解析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中賓語成分的題元角色、語類性質和格位形式具有更為直接的影響。

我們主張,漢語“打折”類復合動詞是由及物動詞與非賓格語素組合而成,這符合漢語構詞表義的基本特點,因為語素是漢語的基本表義單位,除了語音形式,還具有語法意義(楊錫彭,2003)。作為漢語的基本構詞材料,語素通常都與其他詞或語素構成復合形式(尹斌庸,1984:338),而語素與動詞組合時,二者都有論元結構和題元角色方面的要求。也就是說,漢語的構詞表義方式允準及物動詞與非賓格語素組合成具有自身語義概念和語法要求的復合動詞。而復合動詞與體標記共現時后者不可能居于二者之間則說明復合動詞的確具有完整的句法語義屬性。更為重要的是,其中的語素因缺乏獨立性而必須附著于動詞詞干之上。如下圖(4)是我們主張的漢語非賓格句式的模板,而圖(5)和圖(6)則分別是保留賓語被動句(1)a和領主句(2)c的句法結構樹形圖:

(4)非賓格句式模板 (5)保留賓語被動句 (6)領主屬賓句

圖(5)顯示,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本質上也是一種非賓格句式,其中表遭受義的動詞“被”與領主句中的“死”都要求蒙事主語,因此圖(5)和圖(6)具有完全相同的句法結構,只不過保留賓語被動句選擇CP結構作其補語,而領主句選擇數量短語QP作為其補語。至關重要的是,二者在VP內形成的標志語—補語關系是限制二者間語義解讀的結構圖示:“王冕”之所以很不幸地承擔了蒙事角色,是因為pro打折的那條腿屬于他;而“王奶奶”之所以很不幸地位于遭受者位置,是因為瞎了的那只眼屬于她。其中的標志語單向成分統制補語是這種結構關系的核心所在,即局域非對稱成分統制結構(馬志剛,2008a)。由于最簡方案取消的D結構,因此領有名詞提升移位說所假定的D結構并不能成立,即“被pro打斷了小李子的一條腿”和“瞎了王奶奶的一只眼”都不能作為推導的基礎形式(徐杰,1999;韓景泉,2000:265)。而基于局域非對稱成分統制結構的上述分析只需基于合并操作就可生成合法的保留賓語被動句和領主句,因而更符合最簡方案的操作模式(Radford,2009)。需要說明的是,保留賓語被動句中的補語CP是由復合動詞“打折”投射而成的,其中的主語是可以實現為顯性形式的空代詞pro,圖(7)是由復合動詞“打折”中的非賓格語素“折”和及物動詞“打”逐次投射而成的句法樹形圖:

(7)保賓句的補語句CP結構 (8)保賓句的主句CP結構

圖(7)中的非賓格語素“折”必須選擇數量短語QP作為其補語,其語義理據在于只有數量短語才能承載部分格并承擔客事題元角色(THEME),二者合并而成的VP投射被輕動詞“打”選擇為補語。輕動詞“打”所具有的及物性要求選擇施事論元pro作為其主語并合并在spec-v*P位置(及物性輕動詞通常用v*表示)。由于非賓格語素必須附著于動詞詞干(verbal host)之上,因此“折”上移與“打”組合為復合形式,空主語pro在T探針上EPP特征的觸發下上移至spec-TP獲得主格指派(Chomsky,2006),最終形成補語句CP結構,即圖(6)。如前所述,表達遭受義的“被”選擇圖(6)中推導生成的CP結構作為補語并經歷同樣的句法操作后形成保留賓語被動句的主句,即圖(7),其中的“被”上移與輕動詞(空形式?)組合,“王冕”則移至spec-TP獲得主格指派。上述推導過程中應該強調的是補語結構CP中的補語只能是具有數量修飾語的名詞短語(即其語類性質必須為QP),而且承擔客事角色并被拼讀為部分格形式,而這是由保留賓語被動句中復合動詞必須具備的非賓格語素所決定的,是形成該句式的必要條件之一。而形成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的另外一個語義要件則是主語“王冕”與賓語“一條腿”之間必須具備的狹義領屬關系。我們的觀點是,圖(6)中v*P投射內的空代詞pro和VP投射內的“一條腿”之間不能建立領屬關系,因為二者隸屬不同的投射范圍,而圖(8)中的“王冕”和“被”的補語CP均在VP投射之內且前者在VP投射內成分統制后者,形成了局域非對稱成分統制圖示(馬志剛,2008a、b)。同時,“王冕”具有蒙事角色,而CP補語表達“一條腿”被打折的不幸事件。因此,在句法形式限制條件(局域非對稱成分統制)和語義一致匹配條件(蒙事和不幸事件)兩方面的制約下,承擔不幸事件的只能是有所遭受的蒙事,因此被打折的“一條腿”只能隸屬于“王冕”。此外,領主句中動詞的非賓格屬性是其固有的語義特征,而保留賓語被動句中復合動詞的非賓格屬性則是由及物動詞上附加非賓格語素后衍生而來的,而且表達不幸事件的“被”字等同于英語類語言中的提升動詞,因而能夠進入圖(2)所示的非賓格句式(馬志剛,2010)。

四、領屬關系的狹義和廣義之分與“王冕被殺了父親”的合法性

現有研究普遍把及物動詞和非賓格語素組合而成的復合詞視為單一語素的及物動詞。比如,黃正德(2007:1)在討論漢語動詞的題元角色及其句法實現時在其文首指出,和“打折”具有相同形態組合的“打破”是“雙元述詞”(即及物動詞),因此要求“兩個論元分別被指派……施事與受事,(而且)必須由名詞短語來擔任”。但黃正德并沒有說明“打折”、“打破”類動詞所要求的名詞成分應該具有何種性質和特點。依據本文的觀點,“打折”和“打破”的句法語義要求應該不同于“打”的句法語義要求,因為“*王冕打了一扇窗戶”和“*王冕打了一顆牙”都不合法,而“王冕打了一個人”合法[4]。如下通過(9)中的例句來進一步說明在形成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時,“打折”和“打破”之間也還存在著細微但不可忽視的差異。

(9)a.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 b.*王冕被打破了一扇窗戶

(9)中兩句更為重要的合法性差別是合法句“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和不合法句“*王冕被打破了一扇窗戶”之間的對比。導致這種句法差異可能的深層理據之一就是,由“被”+[及物動詞+非賓格語素]所形成的復合動詞往往要求主語和補語之間具有狹義領屬關系,即補語客事名詞必定是主語蒙事名詞內在的隸屬之物。由于“一條腿”和“王冕”之間的領屬關系滿足了這種具有不可讓渡性質的領屬語義要求,而“一扇窗戶”和“王冕”之間的領屬關系并非不可讓渡,因此只有(8)a“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能形成合法的保留賓語被動句。換言之,兩個名詞論元之間不可讓渡性質的狹義領屬關系是形成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的語義性必要條件。

另外,從題元角色的角度來看,造成(8)a和(8)b具有合法性差異的另外一個語義理據是“被”字所要求的主語必須承擔蒙事角色。也就是說,只有當補語是主語不可讓渡的隸屬之物時,才能確保主語因補語之“破”或“折”而有所遭受。具體而言,(9)a中“一條腿”的“折”必定能使“王冕”蒙受痛苦而成蒙事,而(8)b中“一扇窗戶”的“破”卻不一定能讓“王冕”有所損失,就是因為(9)a中的領屬關系是具有不可讓渡性質的狹義隸屬關系,而(9)b中的領屬關系卻并非如此。這種細微的語義差別實質上就是造成兩種句型合法程度有所不同的深層原因。

基于上述,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形成的必要條件就是主語和補語間不可讓渡性質的狹義領屬關系。然而,正如文首所述,徐杰(2004:26)、鄧思穎(2004:291)、潘海華、韓景泉(2008:1、591)都認為“王冕被殺了父親”是合法的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顯然,與上述諸位語言學家的觀點不同,我們認為“王冕被殺了父親”是不合法的句子,有悖漢語母語者的語言直覺,原因之一就是補語“父親”與主語“王冕”之間并不具備不可讓渡的狹義隸屬關系(即“父親”不是“王冕”內在的隸屬之物),而僅僅是親屬關系,是一種廣義寬泛的領屬關系。如下討論“王冕被殺了父親”不符合漢語母語者的語言直覺的另一個理據:賓語名詞的語類性質。

五、賓語名詞的語類性質和“王冕被殺了父親”的合法性

石毓智(2007:47)基于對《儒林外史》的統計結果指出,領主句中的賓語在《儒林外史》中都是無定的,而現代漢語里存在句的賓語也限于不定,否則句子則不成立。如(10)所示:

(10)a.他死了一盆花。 b.*他死了那盆花。

c.他來了一個客人。 d.*他來了那個客人

石毓智所提供的僅僅是對漢語語言事實的描述,或者說他僅僅對漢語母語者的語感進行了細微的描寫,但并沒有對這種語感表現從理論層面上予以解釋。我們的觀點是漢語領主句中的補語名詞之所以必須具有無定語義,其深層理據在于其題元角色和格位要求。具體而言,領主句表達客事論元(THEME)的出現或消失這種存在狀態的變化,因此該論元必須是首次引入篇章中的未知事物,因而其語義必須為無定以便承擔客事角色。同時,與無定名詞相匹配的語類性質只能是表達數量意義的QP(Quantifer Phrase)而非表達限定意義的DP(Determiner Phrase),因為只有表達部分數量意義的名詞短語才能承擔固有的部分格位。而這種觀點可以得到(11)中的語料支持:

(11)a.來了一個人。 b.?一個人來了。

c.有一個人來了。 d.那個人來了。

(11)b的合法性容易受到質疑的深層原因在于其句首名詞的語類范疇并不明確,而添加“有”后可以為其指派部分格,因此(11)c合法。同時,(11)d句首的名詞不能承載部分格而只能獲得主格指派,因此必須移位到句首。據此,文獻中“李四被偷了這個錢包”和“張三掉了所有的門牙”(韓景泉,2000:269)等例句既不符合母語者的直覺判斷,也不能得到語言普遍性的理論支持。從英漢對比的視角看,英語虛指詞there的使用條件之一就是,與其關聯的名詞短語必須是無定的名詞組,因此,There came aman中的aman必定是無定語義,因此具有[QP[Qa][NPman]]的句法結構,但是A man came中的aman具有特指的語義,也就是言說者心智中具有某個確定的個體,因此其句法結構為[DP[D?][QP[Qa][NPman]]]。此外,與石毓智(2007:47)將上述現象歸因于結構賦義規律不同的是,領主句中賓語名詞的無定語義與其題元角色和格位形式之間具有對應匹配關系,而更為重要的是,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中的賓語名詞受到完全相同的句法語義限制。如(12)所示:

(12)a.王冕被打斷了一條腿 b.*王冕被打斷了那條左腿

c.王冕被打折了一只胳臂 d.*王冕被打折了這只胳膊

e.王冕被拔掉了一顆門牙 f.*王冕被拔掉了那顆門牙

顯然,(12)中a-b、c-d和e-f之間的合法性對比說明,保留賓語被動句中的賓語成分只能由表達無定語義的名詞短語QP來承擔,而這與前文的分析一致:非賓格動詞只能選擇表達數量義的名詞短語來作為其客事賓語以便承擔部分格,而保留賓語被動句的中心語動詞中也同樣含有非賓格語素,如“斷”、“折”、“折”等。不過,近期文獻中又出現了“王冕i又被打斷了他的i一條腿”(梅德明、韓巍峰,2010:330)這樣的保留賓語被動句。我們認為,該句的合法性是值得質疑的,因為(10)a“王冕被打斷了一條腿”是合法的保留賓語被動句,而該句足以能夠實現主語和補語間的狹義領屬關系。相反,如果在保留賓語“一條腿”前面添加上“他的”,就會使得表達數量意義的名詞性短語QP成為表達定指義的名詞短語DP,從而違反了保留賓語被動句對賓語成分語類性質的句法形式要求。因此,我們認為“王冕又被打斷了他的一條腿”是不合法的漢語句子,因為其中的定指短語既不能承擔客事題元角色,也不能承載固有的部分格位。同理,我們認為,“王冕被殺了父親”也不能作為漢語保留賓語被動句的典型代表,因為其中的復合動詞中并不包含任何非賓格語素,而典型的保留賓語被動句中的動詞都必須具有“被”+[及物動詞+非賓格語素]這樣的形態組合。即便給“王冕被殺了父親”添加上顯性的非賓格語素成分,也依然不能保證其成為合法的保留賓語被動句,因為其中的賓語成分既不具有顯性的數量修飾語,也不能添加任何數量修飾成分。如(13)所示:

(13)a.*王冕被殺死了父親 b.*王冕被殺了一個父親

基于上述兩節的討論,可以認為,無論是從領屬關系的范圍和性質來看,還是從賓語名詞的語類地位來看,以及從復合動詞的形態組合來看,文獻中廣為討論的“王冕被殺了父親”都不能達到合法性要求:既缺乏狹義領屬關系,其賓語名詞也不是具有無定義的數量型名詞短語,而且其動詞組合中缺乏非賓格語素。那么,為何能夠出現“王冕被殺了父親”這樣的保留賓語被動句呢?為何該句在諸多文獻中頻繁地作為保留賓語被動句的典型代表例句出現呢?我們認為這是語言學家們為了迎合非賓格理論的普遍適用性,并參照領主句“王冕死了父親”的句法格式仿造出了“王冕被殺了父親”這樣的保留賓語被動句。如下,我們先說明,領主句和保留賓語被動句中動詞的非賓格屬性具有不同的性質,然后通過說明“王冕死了父親”的習語性質來進一步說明“王冕被殺了父親”是不合法的漢語句子。

六、固有、衍生非賓格屬性與“王冕死了父親”的習語性

我們認為,文獻中被頻繁引用的領主句“王冕死了父親”和(1)a“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這兩種句型間的差異集中體現在能進入領主句的動詞具有固有的非賓格屬性,本質上是形態單一的非賓格動詞,屬于可被語言使用者直接從詞庫中提取的高頻動詞,因而具有能基于使用頻率形成習語語塊的潛勢;而保留賓語被動句中的動詞則是基于形態組合而形成的復合動詞,其非賓格屬性具有衍生性(即非賓格語素,而非整個復合動詞),語言使用者在采用此類復合動詞造句時先要從詞庫中提取相關的不同語素,然后實施語素組合的操作,而語素組合的前提是各自可以自由組配、拆卸,因而不可能凝練為程式型語言單位(formulaic unit)。比如,及物動詞“打”可以和不同的非賓格語素“折、破、死、傷”等自由組合,而非賓格語素“折”則可以和不同的及物動詞“打、撕、砸、拔”等自由組合。因此,“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可以經由語素的自由組合形成“王冕被拔折了一條腿”,但“王冕死了父親”中的動詞則不能隨意替換。我們認為,動詞和語素能執行任意組合或替換是“王冕被打折了一條腿”不能實施習語化的形態語義理據,而“王冕死了父親”中的“死了父親”所含的詞項通常都是不能隨意替換的,因此很容易實施習語化操作。其次,劉丹青(2008:220)曾指出,“賓語的無標記匹配指稱義是無定,賓語位置排斥無定是難以理解的”。依據上文中領主句和保留賓語被動句中賓語成分必須是既能承擔客事又能承載部分格的數量型名詞短語的觀點,“王冕死了父親”和“王冕被殺了父親”一樣也應該是不合法的句子,然而前者卻以領主句典型代表的身份頻繁現身于文獻中。那么,“王冕死了父親”為何不同于“王冕被殺了父親”呢?如下我們依據文獻中的相關觀點對此予以說明。

石毓智(2007:46-47)曾通過對《儒林外史》及其之前的大量文獻進行了統計并認為,“‘王冕死了父親’之類的說法只限于賓語為無定的情況”,但他同時認為,“這里的‘父親’雖然根據常理可以推知是‘王冕’的‘父親’,但是語言形式所表達的仍然是不定的”。我們認同石毓智“賓語只限于無定”的觀點,但反對其“‘王冕’的‘父親’表達不定的”的觀點,因為“王冕的父親”無論從語言形式還是語義內容都只能是具有確切所指的有定短語。我們認為,“王冕死了父親”之所以能夠成立是因為其中的“死”和“父親”由于各自自身獨特的語義內容而凝練為一個固定的語塊單位,而且基于語言使用的高頻率逐漸在漢語母語語法中獲得了原生性(沈家煊,2006;劉曉林,2007)。也就是說,由于其中的“父親”具有表達類指的抽象語義,因此更容易與具有特殊句法語義要求的非賓格動詞融合并固化為程式型語言單位,從而表達“王冕會因‘死父親’而有所遭受”的象征義。類似的例子還有“小寶寶長牙了”和“張教授掉頭發了”,其中的“長牙”和“掉頭發”也都屬于語塊單位,表達“小寶寶”和“張教授”分別進入了某個年齡階段的象征義,而其中的“牙”和“頭發”都表達類指義而非具體的幾顆牙或幾根頭發。相反,“王冕被殺了父親”則并不具備習語化的條件:動詞并非是具有單一形態的非賓格動詞;及物動詞“殺”和“父親”不能形成語塊單位進而表達象征義;再加上其中的“父親”既不能承擔客事角色,也不能承載部分格,因此“王冕被殺了父親”是不合法的漢語句子。而“王冕死了父親”則基于動詞固有的非賓格屬性與補語成分的象征性語義的相互融合(以及因其使用頻率而產生的原生性)最終凝練為程式性的語塊單位。事實上,標準的領主句應該具有類似于“王冕死了四棵桃樹”(郭繼懋,1990:24)這樣的句法格式。由于本文聚焦了“王冕被殺了父親”中賓語名詞的句法語義屬性以及該句的合法性,因此不予深究此課題。

七、結 語

Belletti(1988)在生成語法的理論框架下指出,動詞的名詞性成分可能獲得賓格或部分格,而漢語各類句式中的賓語本質上也只能承載這兩種格位形式。這在很大程度上的確認可了非賓格假設對于漢語研究的適用性。而徐杰(2004)曾把非賓格動詞與被動動詞一起統稱為潛及物動詞,并認為它們具有平行的句法表現。本文則主張漢語非賓格動詞的非賓格屬性是其固有的,復合動詞的非賓格屬性并非是其內在的語義特征,而正是由于動詞非賓格性質的不同使得領主句和保留賓語被動句在具有平行句法表現的同時,還具有尚未被觀察到更未得到解釋的其他句法語義差別。基于狹義領屬關系、賓語名詞的語類性質和復合動詞的形態組合三方面的分析,本文認為“王冕被殺了父親”有悖于漢語母語直覺,是語言學家們在攀附非賓格理論和被動化操作的同時,參照領主句“王冕死了父親”而擬造的“經典”但卻不合法的保留賓語被動句。至關重要的是,我們的系列研究表明(馬志剛,2010;2011a,b,c,d,e),漢語非賓格句、領主句、保賓句以及雙賓句等句式中的賓語成分在語義角色和句法屬性方面呈現出齊整的一致性模式,而本文力圖以保賓句為例來說明,漢語語法研究在借鑒國外語法理論時應該避免盲從,通過攀附和類比來構擬服務于理論構建的例句時首先需要考慮母語直覺的可接受性。

注釋:

[1]為與現有文獻保持一致,本文中名詞短語的句法屬性是指名詞短語屬于限定性短語DP(determiner phrase)還是數量性短語QP(quantified phrase)。需要注意的是名詞短語內部的研究已經涉及到各種投射,比如,Classifier Projection,Number Projection等(Abney,1987;Huang et al.,2009 Chapter 8),但本文從題元角色和格位形式的角度出發,僅僅作DP和QP的區分,前者指定指義名詞短語,而后者指量化義名詞短語。

[2]有關名詞短語更為詳細的內容,讀者可以參閱Cheng&Sybesma(1999)、熊建國(2009)等文獻。

[3]本文主張,領主句的主語可為蒙事,也可為歷事,但保留賓語被動句的主語只能為蒙事。這也是領主句和保留賓語被動句之間的重要差別之一。詳見下文論述。

[4]盡管“張三打破了一扇窗戶”的合法性無可置疑,但似乎并不能說“張三打折了一條腿”是完全合法的句子。因篇幅所限,我們將另文專題討論這兩句之間的細微差別。

鄧思穎:《作格化和漢語被動句》,《中國語文》,2004年第4期。

郭繼懋:《領主屬賓句》,《中國語文》,199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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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正德:《漢語動詞題元角色的句法實現》,《語言科學》,2007年第4期。

馬志剛:《非賓格語素、復合中心語與漢語雙賓句和雙受事句的句法語義分析》,《語言研究集刊》,2011年第1期。

馬志剛:《局域非對稱成分統制、詞匯特征與漢語保留賓語句的統一解釋》,《現代外語》,2010年第1期。

馬志剛:《局域非對稱成分統制結構,題元角色和領主屬賓句的跨語言差異》,《語言科學》,200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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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德明、韓巍峰:《顯性非賓格結構的主題化分析》,《外語教學與研究》,2010年第5期。

潘海華、韓景泉:《漢語保留賓語結構的句法生成機制》,《中國語文》,2008年第6期。

潘海華、韓景泉:《顯性非賓格動詞結構的句法研究》,《語言研究》,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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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Categorical Status,Theta-role and Case-marking of the Object Nouns in the Chinese Passive Sentences with Stranded Objects——A Discussion Concerning the Possession Relation and Morphological Make-up of the Compound Verb in the Chinese Passive Sentences with Stranded Objects

MA Zhigang
(Center for Linguistics and Applied Linguistics,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Guangzhou 510420 China)

Possessor raising Hypothesis loses sight of the hierarchy of the structur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ossessor and the possessee,thus lacking adequate consideration in treating the possessive casemarkerde.In themeantime,Linguistswho have applied passivization in English-type languages into Chinese-type languages tend to accept the applicability of Unaccusative Hypothesis.Thus,they constructed passive sentences like“Zhangsan bei shale fuqin”by analogy with“Wangmian sile fuqin”.In actuality,three requirements(in terms of syntax and semantics)must bemet in order to form grammatical Chinese passive sentenceswith stranded objects:possession relationship in a narrow sense,the categorial status of object nouns and the complexmake-up of the verbal unit.“Zhangsan bei shale fuqin”is not in accord with any of the three requirements and should thus be taken as ungrammatical.When applying generative grammar theory to the research on Chinese language,researchers are very likely to resort to introspection to construct sample sentences.This article proposes that references can bemade to grammar theories but caution should also be taken against“blind application”.The prior strategy is to resort to native intuition and the idiosyncrasy of amother tongue rather than theoretical derivations,whereas the partitive case is applicable to a variety of syntactic patterns in Chinese.

Minimalist Program;Passive sentences with stranded objects;categorial status;thetaroles;case-marking;possession relationship in a narrow sense;complex verbal unit

H030

A

2221-9056(2017)11-1528-10

10.14095/j.cnki.oce.2017.11.010

2017-03-28

馬志剛,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研究中心研究員,博士,研究方向為句法學、二語習得、詞典學。Email:vm1112222@126.com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漢語特色句式的優化生成及其中介語加工機制研究”(15BYY090)。

感謝《海外華文教育》匿名審稿專家的寶貴意見,文中不妥之處概由本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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