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宇

百樂門舞廳。
“海納百川、追求卓越、開明睿智、大氣謙和”是上海的城市精神。近現代以來,作為中國經濟發展龍頭的移民城市上海,吸引了無數海內外各階層人士前來工作、學習和生活。
長三角的人文傳統深深影響了海派文化,歷史沿革又給予了上海西方城市治理的先進理念,東西交匯的城市風格鑄就了舉世無雙的上海,開放而理性。“海納百川”是對標國際最高標準爭創一流的雄心,通過不斷提升環境軟實力增強向心力、創造力、競爭力、輻射力及影響力;“海納百川”也是廣博的胸懷,歡迎全球人才在這里圓夢。
上海有爵士也有昆曲,有康克令小姐也有奉幫裁縫,有公館洋房也有豫園城隍廟,有唱響普契尼傳世經典的上海大劇院也有展覽吳昌碩、任伯年等海派名家畫作的藝術畫廊……海派文化,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個雜字。
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是各種創作流派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舞臺,從左翼知識分子的社會批判和對現代都市生活的描寫,到各種現代藝術潮流的涌動,多元的格局形成了海派文化最重要的特征之一。
中國現代消費文化環境的形成,集中表現在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現代化帶動了以南京路為代表的百貨業、游樂業,大光明電影院、百樂門舞廳的消費方式,四馬路的現代書報業、出版業的發達給海派文化帶來了新的契機。白話小說逐漸從文言文掘墓人的角色轉變為市井小說的路子,張資平、葉靈鳳、張愛玲、蘇青莫不如此。他們的小說表現市民的衣食住行、人際關系,相當地迎合大眾口味,他們將一支筆伸入到賭場、跑馬場、咖啡館、電影院、新式飯店,沉迷于現代都市所帶來的狂喜與震驚之中。
他們也喜歡在茶余飯后,將各種小道消息拿來作為談資。于是,各種小報就應運而生。
從1897年李伯元主編的《游戲報》算起,一直到1952年《亦報》《大報》并入《新民晚報》止,小報前后共經歷了50多個春秋。據統計,在半個多世紀里,上海出版的報紙多達1786種,其中小報就有1266種。這個數字占當時整個報紙出版量的70.88%,其數量不僅雄居全國之冠,且種類繁雜多變。這種獨特的現象是中國近現代新聞史上任何一個其他城市所未曾出現過的。
海派文化包羅萬象,當然不局限在文學的領域里。異彩紛呈的飲食文化,讓人目不暇接。上海的舞臺文化,也像海派飲食文化一樣群星璀璨,不僅有本鄉本土的“申曲”(滬劇),京戲、越劇、淮劇等地方戲,以及來自域外的話劇都在上海舞臺上各領風騷。

上海滑稽戲,“大小通吃”。
在上海生根發芽的各地民間藝術,是海派文化中最有魅力的組成部分之一。上了點年紀的上海人小時候沒有去“大世界”和“新世界”白相過的,似乎也是鳳毛麟角。而在各種游玩中,最能“大小通吃”的非滑稽戲莫屬。
最早在上海灘上唱獨角戲的是蘇州人王無能。他曾在公平洋行當差,天資聰穎的他學會了各種方言和口技,先在文明戲班里扮演丑角,以插科打諢聞名于世,他自編自演,《各地堂倌》、《寧波空城記》和《哭廟根罵爺》都是其百演不衰的名段,搭檔錢無量拉琴。就像相聲界的劉寶瑞先生那樣,王無能一個人撐起一片舞臺。
海派,就是花樣多、反應快、變化勤,追逐時髦,敢于創新,因為地理條件和歷史原因,上海一直被認為是中國的“海派文化”的中心。從五四以降到改革開放,這個共識越來越多地為內地所接受。
上海同時也是近代中國工人階級的大本營,是馬克思主義最早傳播的地方,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有極為豐富的紅色文化資源和源遠流長的紅色文化基因。
作為中國新文化標志的《新青年》,最初以《青年雜志》的刊名在上海刊行;五四以后兩個最重要的新文學團體文學研究會和創造社,雖然不是在上海成立的,它們的出版基地卻都在上海。原來鴛鴦蝴蝶派的刊物《小說月報》被文學研究會接手后作為自己的機關刊物;創造社則以上海的泰東書局為其出版基地,后期創造社逐漸激進,和太陽社一起成為革命文學的主力軍,這在京派文人看來,革命文學也就成了海派文學中的一分子。
上海,是張聞天和陳云兩位中共高級領導人的出生地。
上海浦東國際機場西側的川南奉公路與聞居路的交匯處,有一座磚木結構的宅院,一正兩廂加偏房,木格窗欞、竹笆護壁,仿佛一下子就能將時光拉回到100多年前。
門亭匾額的大門上,陳云同志親筆題寫的“張聞天故居”五個大字閃閃發光,1900年8月30日,張聞天就誕生在這里。在這樣一種淳樸自然的田園生活中,張聞天度過了他的童年,農民家庭質樸醇厚的親子之愛,勤勞節約的生活起居,使他自小養成勤勉樸實的習慣。也是在這里,他開始接觸到新思想新文化,1925年10月28日,張聞天在上海吳淞口登上了一艘蘇聯的運煤船,去了莫斯科的中山大學求學,從此開始了他充滿傳奇色彩的革命生涯。
位于青浦區的陳云紀念館是在“陳云故居”和原“青浦革命歷史陳列館”的基礎上改擴建而成的,1905年6月13日,陳云出生于此地一個貧苦農民家庭。他2歲喪父、4歲喪母,由裁縫出身的舅父撫養長大。1919年陳云高小畢業后,因家貧無法升學,到上海商務印書館當學徒,后當店員。1925年參加五卅運動。同年8月任商務印書館發行所罷工委員會(后為職工會)委員長,參加領導商務印書館大罷工,并取得勝利。隨即加入中國共產黨,開始作為勞工組織者從事共產黨的活動。上海,是陳云革命的起點。
在浦東六灶會龍村,矗立著一座氣勢恢弘的革命紀念碑——“朱家店抗日之戰”紀念碑。那是為了紀念74年前,浦東地區的新四軍游擊隊曾經在這里打過的一場令人叫絕的伏擊戰:朱家店大捷。
1937年上海淪陷后,浦東地區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在這樣復雜的局勢下,一支由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從只有12個人的“短槍隊”,發展成為一支上千人的獨立支隊。這就是新四軍浙東縱隊浦東支隊(后改稱淞滬支隊)。
1944年8月21日,他們在這里伏擊擊斃日軍34人、漢奸1人,繳獲輕機槍2挺、擲彈筒1具、長短槍40多支,極大地打擊了日寇的氣焰。這段歷史,現在了解的人不是很多了,在上海的郊縣,有著無數這樣的紅色傳奇故事,它們,也許就在你的身邊。
以虞洽卿、黃楚九、袁履登等為代表的寧波商人,對上海的近代化進程也起到了推動作用。

張聞天故居。
虞洽卿是浙江慈溪人,6歲那年父親病故,他便與母親和3歲的弟弟相依為命。他早年到上海當學徒,初到上海時,恰逢天下大雨,他怕布鞋被淋濕,便赤腳前往瑞康顏料行,被老板認為是“赤腳財神”上門,從此開始走大運。
上海,是浙江人虞洽卿的福地。在上海,他的事業風生水起,1894年,27歲的他擔任德商魯麟洋行買辦,平步青云,1903年他獨資開設通惠銀號,發起組織四明銀行,成為上海金融街的巨鱷。
虞洽卿當然是蔣介石“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的幕后支持者,這不必諱言,但同時,如果我們不是只看到這一點,而是全面地看待他的一生。我們就會發現,虞洽卿還是有進步的一面。
1905年臘月,有一廣東婦女黎黃氏攜帶婢女10余名途經上海,被英國巡捕誣為人口販子而橫遭逮捕。在會審公廨開庭審理時,英國副領事德為門又顛倒黑白,胡判亂斷,激發民憤。虞洽卿目睹此情,挺身而出,在公堂上據理力爭,為維護中國人的尊嚴仗義執言,深為社會各界稱道。他還發動工商界人士開展了反英斗爭,弘揚了民族正氣。1906年春,虞洽卿有機會與端方、載澤、戴鴻慈、李盛鐸、尚其方等五大臣赴日本考察,使他對國外的工商業有了進一步了解。回來后,他一心為振興中國的實業而努力,上疏慈禧太后,指出外國列強利用銀行來盤剝中國及制約中國實業發展的種種弊端,并提出創辦中國自己銀行的主張。
1931年7月2日,日本軍方在朝鮮煽起排華反華浪潮時,他又率先在上海組織反日援僑委員會,并公開發表演說,痛斥日本軍國主義暴行。同月14日,還宣布與日本經濟斷交,表現了一個民族資本家的愛國立場。抗戰爆發以后,虞洽卿斷然拒絕出任上海偽政府市長,并冒著生命危險,與意大利商人泰米那齊合伙組織了中意輪船公司,到西貢、仰光等地運米,以解決租界內難民擁擠而缺糧的危機,還積資在香港購買三噸道奇牌汽車300輛,從緬甸、仰光等地運來五金配件,供軍需之用。
這是個復雜的人物,是特定歷史時期的人物,他的存在是當時上海矛盾性和復雜性的體現。
黃楚九是著名的大世界的老板。他是浙江余姚人,1887年,黃楚九父親去世,隨母來滬,入清心書院讀書。后不愿讀書,隨母行醫賣藥,取名頤壽室。1890年在法大馬路(今金陵東路)創設中法藥房。研制“龍虎人丹”獲利豐厚。
黃楚九以中法藥房為基業,于1912年創辦新新舞臺,1913年創設“樓外樓”屋頂花園。同時又合資成立新業公司,租地建造“新世界”游樂場(今南京西路、西藏中路口)。“新世界”拆股后,又于1917年集資創辦中國最大的“大世界”游樂場。大世界占地1.4萬平方米,內設劇場、電影場、書場、商場、餐館等,每棟建筑都有一個雅號:飛閣流丹、層樓遠眺、亭臺秋爽、廣廈延春、風畦坐月、霜天唳鶴、瀛海探奇、鶴亭聽曲、雀屏耀采等,被稱為“十大奇景”,京劇、話劇、昆劇、徽班、蹦蹦戲、電影、大鼓、相聲、評劇、說書、蘇灘、本灘、雜耍等南北技藝兼容并蓄,還有許多新花樣:底樓設“共和廳”,引滬上名妓輪流獻藝,名曰“群芳會唱”,露天場地裝有“高空飛船”,以吸引兒童,“西洋鏡”、“濟公壇”、賭博機“吃角子老虎”等遍布場內,還辦有四開報紙《大世界報》及游覽儲蓄部,以贈送門票、月券吸引游客。周圍銀行、錢莊、洋行、商號、旅館、餐廳以及賭場、妓院、鴉片館等應運組成商圈,游客云集,成為“遠東第一游樂場”。黃楚九這位浙江余姚人的商業眼光讓人刮目相看。

上海大世界曾經游客云集,是“遠東第一游樂場”。

黃楚九。
那時候的上海被稱之為“冒險家的樂園”,現在,早已回到人民懷抱的上海更加敞開懷抱,不拘一格降人才,歡迎天南地北與這座城市產生精神共振的來客。
上海市外國專家局的數據顯示,目前在滬工作和創業的留學歸國人員達15萬余人,居全國前列;在滬工作的外國人數量為21.5萬,占全國的23.7%,居全國首位。排隊秩序井然、遵守契約精神、市民素質高、國際化程度好……老外愛上上海的理由說不盡。
為什么那么多老外會選擇在上海定居?因為這里是一個開放包容的城市。
希臘建筑師康希已經在上海生活了11年,他在上海的建筑設計工作室獲得了來自全球各地、甚至是自己故鄉希臘雅典的設計邀約。多年來,他最難割舍的是來自家鄉的酸奶和橄欖油的美好味道。“十年前我們要開車去很遠的超市才能買到,而現在進口的希臘酸奶、蜂蜜在各種商店中都可以見到。”
中文說得很溜的美國人范魁龍,選擇和家人在上海浦東定居。現在,他在上海國際協和學校擔任招生管理專員,三個孩子也在這里讀書。在浦東生活了6年多的他們,已經完全融入了中國的生活。餓了,就用餓了么或美團點餐,網購,就用京東,他覺得非常方便實用,上海生活的便利讓他樂此不疲。
這些新上海人在上海過著幸福的生活,他們不再是那些冒險家,而是享受著上海文明開放成果的普通人,共同為上海的未來而努力奮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