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是那顆天上最亮的星

陳冰

即將過去的2018年似乎有些沉重，老天帶走了太多有趣的靈魂。從國學大師到物理學家，從時尚大咖到曲藝大家，無論中外，科學界、文化界、藝術界以及娛樂圈前輩巨匠相繼謝幕，成為天上閃亮的星。

大師們的驟然離去讓人徒生傷感，每一次離去，仿佛都是一個時代的謝幕。本刊試著從文學、影視、科學、音樂、曲藝、政治、商業等領域梳理出過去一年匆匆離去的近百位身影，在他們身后留下的這個空蕩蕩的江湖，訴說無盡的哀思與不舍……

這真是一個漫長而幽深的紀念碑谷——

金庸、蕭逸帶走了俠義江湖，二月河帶走了康乾盛世，香江更是痛失學術、純文學、武俠小說三座高峰人物。已過期頤的國學大師饒宗頤，帶著屬于“整個亞洲文化的驕傲”在睡夢中仙逝。從1917年至2018年，橫跨幾個時代，他始終與波瀾壯闊的歷史共沉浮。要說掙錢，沒人比得過李嘉誠;要說讀書，沒人比得過饒宗頤。如今的饒宗頤，終于去到了屬于他的10017號小行星——“饒宗頤星”上。

最讓人感慨的則是一年之內，就有近十位老院士、十幾位曲藝界前輩在紅氍毹的舞臺上含笑謝幕。所幸，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進入耄耋之年，有的甚至已過鮐背之年，在近一個世紀的歲月中，他們帶著好奇心、孩童心與自在心，也帶著獨有的一份孤獨感在各自的舞臺上書寫著人生的智慧與風骨。

影視界、音樂界也隨著老中青三代的交錯離開，讓璀璨的光影變成了黑白、讓躍動的音符變成了休止。在沒有了斯坦·李的英雄世界里，櫻桃小丸子永遠不會“只要想見我，馬上就會見到的”。盛中國與妻子瀨田裕子的“梁祝”戛然而止，老戲骨朱旭真的謝幕了，還有在塵世間幾無朋友、英年早逝的臧天朔、藍潔瑛，應該也在天上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顆星。

3月15日，物理學的一代大師斯蒂芬·霍金離我們而去，巧合的是，這一天正好是愛因斯坦的生日，而霍金的生日，是伽利略去世的紀念日。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種傳承。

21歲，風華正茂的霍金被檢查出罹患非常罕見的肌萎縮性側索硬化癥（也稱“漸凍癥”），在醫生宣布只能活兩年半的情形下，他與疾病整整抗爭了55年。越面臨早逝的危險，越會體驗到活下去的值得。即便到后來衰弱到每分鐘只能講一個單詞，他仍然從未停止對宇宙的探索，堅持不懈地把高深的理論通俗易懂地告訴全世界，令人了解到科學的魅力。

正如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中那句著名的臺詞：“即便我身處果殼之中，仍自以為是無限宇宙之王。”

如果說年初霍金的離世還在讓人喟嘆生命的頑強不息，那么年末又一位物理界明星的墜落則讓人感慨生命的脆弱。幾乎拿了物理學領域的所有獎項的美籍華裔張首晟意外辭世，年僅55歲。這位“獲得諾貝爾獎只是時間問題”的明星學者，最終在與抑郁癥抗爭的路下倒下。與妻子青梅竹馬，一雙兒女分別就讀于斯坦福和哈佛。世人皆認為張首晟中西合璧的人生堪稱完美。殊不知，在無數光環與期待之下，這位樂觀有激情、時常面帶微笑的學者也有著親人都未覺察的痛苦與掙扎。

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因為抑郁癥離世的人物大都擁有同款“完美人生”。比如說時尚界傳奇設計師凱特·絲蓓，暢銷書作家、電視節目主持人安東尼·波登。無論他們的生前多么令人艷羨，身后暗流涌動的暗黑心理仍然如黑洞一般，將他們吞噬。內心的鏖戰與纏斗既在激發他們的無限潛能，也在變身鋒利的刀刃，深深插入他們的心臟……

科菲·安南走了，世界著名華人華僑領袖陳香梅在93歲時安然離開。“美國的祖母”芭芭拉·布什和94歲的丈夫老布什先后離世。他們都曾是叱咤風云的人物，他們的人生，充滿了傳奇，更是國家命運的一部分。隨著老布什的離世，冷戰結束時的西方三巨頭——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德國總理科爾和美國總統老布什，最終都化為了墓碑上的一行文字。

當然，還有許許多多的過客沒能成為名單上的一員。比方說，那些用生命換取真相的同行——記者。據保護記者委員會（Committee to Protect Journalists）統計，2018年至少有70名記者因公殉職，其中至少33人死于謀殺。

他們的名字同樣值得被銘記——慘遭殺害的沙特記者卡舒吉;在喀布爾遭遇自殺式炸彈襲擊去世的阿富汗電臺主持人Maharram Durrani;不怕揭露本地政客丑聞、在家遭受槍殺的巴西電臺制作人、主持人Jefferson Pureza Lopes;在自家房屋外被不知名團體謀殺的敘利亞新聞網站Sy24的通訊員Ibrahim al-Munjar;被槍殺的斯洛伐克新聞網站Aktuality.sk的調查記者Ján Kuciak、墨西哥新聞雜志女記者Leslie Ann Pamela Montenegro del Real、以及克什米爾日報《Rising Kashmir》的創始人和高級記者Shujaat Bukhari，還有被不知名的襲擊者綁架、經折磨虐待后被槍殺的利比亞報紙《Fasanea》的攝影師兼編輯Musa Abdul Kareem，被厄瓜多爾販毒團伙綁架并謀殺的《厄瓜多爾日報》攝影記者Paúl Rivas Bravo ……

2018年，世界仍然充滿著動蕩與不安。戰爭、饑荒、瘟疫、摩擦、爭端，無時無刻不在撕裂著社會，人們經歷著憤怒與挫折;與此同時，和平、溫飽、談判、和解，也在晨曦微露，鼓舞著世人彌合裂痕，奮發圖強。離開的，留下的，帶著各自的不舍與疑問，從逝去的時光中尋找關于新世界的答案。

事實上，離去的僅僅是他們的肉身，當悼念的樂聲響起，我們集體緬懷的是那些永不逝去的風流——他們的作品，他們的思想以及作為普通人的抉擇，或許仍可為生存著的無數沉重肉身，送上一雙輕盈的翅膀。

愿你們，永遠是那顆最亮的星，劃過漆黑的夜空，閃耀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