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穎
比起翻譯工作,如何協調中韓雙方事無巨細的工作,挑戰更大
劉婷婷,來自中國安徽的一名普通“80后”,有著另一個特別的身份:韓國的第一位中國籍公務員。
2015年,偶然得知濟州特別自治道道廳(以下簡稱濟州道廳,道廳相當于中國的省政府)正在招聘精通中韓雙語的公務人員,劉婷婷投了簡歷,隨后幸運地被錄取,至今已工作了兩年半時間。
在這個工作崗位上,她經歷了什么?以下是劉婷婷的口述。
2015年春天,我從一位教授那里得知濟州道廳招聘的消息。招聘的部門是濟州道廳的中國合作組,職位要求精通中文和韓語,且沒有國籍限制。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遞交了相關材料,幾日后便接到了筆試、面試通知。
參加筆試、面試的一共有十幾個人,大部分都是韓國人,還有兩三個中國的朝鮮族公民。開始,我有點不自信,畢竟韓語不是我的母語。
面試的時間大約半個小時,至少有七位面試官參加,問題包括用韓語自我介紹,闡述希望進道廳工作的原因,對中國企業在濟州投資的看法,濟州除了房地產還有哪些領域可以吸引中國投資,等等。最終,我順利戰勝了對手,通過面試。
韓國公務員的入職需要提供戶籍所在地開具的無犯罪證明,用韓語翻譯后,去領事館蓋章即可。
2015年6月,我正式入職,成為第一個中國籍的韓國公務員。
此后,在工作中,我跟中方人員交流介紹自己時,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就是:“你還是中國國籍嗎?”
有時候,我也覺得韓國錄用外國籍公務員不可思議,畢竟公務員是對保密性要求很高的職業。
韓國公務員系統的職位也分很多級,最低的是九級,以前進入道廳需要七級或者七級以上。一般來說,公務員晉升到這個級別時,都要超過40歲了。作為一名“80后”,我成了道廳里并不多見的年輕面孔。
包括我在內,濟州道廳的中國合作組一共有4人。我的直屬領導組長55歲,是一名五級公務員,他曾經因為引進中國投資獲得過“總統獎”。組里的另外兩位同事,也是超過50歲的男性。
中國合作組是2015年1月設立的。說到中國合作組,不得不提及濟州道知事元喜龍,他曾在北京大學以訪問學者的身份學習了半年,對中國有所了解,經常強調要重視與中國的合作。上任后,他很快就成立了中國合作組,只要是與濟州有關的中國事務,均有中國組參與。
入職后我問組長,為什么這個崗位要聘用中國人。他告訴我:“即使韓國人中文說得再好,也與中國人有一定的思想差異,不可能100%了解中國人的做事方式,所以聘請中國人是有必要的。”
而我的工作就是最大限度地減少雙方矛盾,加強雙方互利共贏。
入職兩個月時,我接到了陪同道知事元喜龍到上海、廣東訪問并擔任翻譯的任務。道知事的中文聽力很好,給他做翻譯還是很有壓力的。
訪問的第二天,在一場會議上,道知事作了一長段沒有停頓的發言,我記錄了滿滿一張A4紙,翻譯沒有出現差錯。
正是這次任務使很多同事對我刮目相看。組長對我說:“第一次看到你很失望,個子那么小,估計工作也不會太認真,沒想到做得這么好。”
不過,比起翻譯工作,如何協調中韓雙方事無巨細的工作,挑戰更大。因為協調工作不能僅是簡單的語言溝通,還需要把握對方的態度、通話時的語氣。
加入中國組后,我還教會了韓國同事們使用微信,這也使大家與中方的溝通更暢通。
2015年11月,道知事計劃率領包括企業家、民間藝術團、廚師等180多人的團去海南訪問。其中,參加海南的歡樂節、濟州旅游說明會的籌備工作由我們負責。
當時,海南主辦方為濟州的民間藝術團預先作了演出安排,但藝術團的演員們對安排有不同意見。于是,我把海南和濟州兩邊的協調人員都拉進了一個微信群,保持時時溝通,最終,通過幾天的協調,找到了雙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
與協調事務相比,消除中韓雙方民眾的誤解更具挑戰。
2016年,國慶“黃金周”期間,出現了中國游客前往濟州旅游被拒簽關小黑屋的事件。
作為雙方交流的橋梁,消除雙方誤會是我的責任。
第一時間,我提議組織中國所有駐韓記者來濟州與出入境管理局、警察廳的工作人員進行面對面交流。
交流之中,記者們提出的問題比較尖銳,雙方都帶著情緒。作為翻譯,我盡最大努力把語氣轉換得更平和。最終,交流進行得比較順利,中韓雙方也多了一些相互了解。
現在,我正開始重新制訂自己的未來計劃。
旅游業是濟州的支柱產業。在濟州的外國游客中,中國游客占了85%以上。
但是,濟州的旅游業存在比較突出的問題——低價游普遍存在。低價游不但沒給當地道民帶來實際好處,也損害了中國游客的切實利益。2018年上半年,我的工作目標就是要通過與中方合作,最大限度減少低價游,幫助開發、推廣高品質旅游線路。
人的未來都是一個未知數,不知道今后我的韓國公務員生涯會走到何時。但只要在這個崗位上,我就會盡我所能,做中韓交流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