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街舞？

馮羽

時尚的東西就是靈光乍現。中國有嘻哈之后，是否輪到街舞了？

2016年冬天，36房街舞團隊長孟寧還在為三個月沒“開張”而憂慮，誰知一年之后，他已經在北京衛視獻出了綜藝“首秀”。

孟寧帶領36房殺進的比賽，是北京衛視的《舞力覺醒》——國內首檔街舞競技秀節目。領先于三家主流互聯網視頻平臺，《舞力覺醒》打響了國內街舞綜藝第一槍。

街舞正在從街頭走向舞臺。

2017年的綜藝圈，幾乎都與“嘻哈”二字糾纏在一起。《中國有嘻哈》的爆紅，將嘻哈文化四大元素中（DJ、說唱、街舞、涂鴉）的說唱，率先推到聚光燈下。

隨之而來的是多贏結局。節目本身憑借一句“你有freestyle嗎？”和“魔鬼”剪輯，時常登上微博熱搜，愛奇藝則成為今夏最受關注的視頻平臺之一；不少rapper（說唱歌手）在夜店的出場費更是從一晚幾百塊，暴增至以萬計算。

一些人試圖復制這種成功，并將街舞作為下一個目標。除了北京衛視的《舞力覺醒》，愛奇藝《熱血街舞團》、騰訊《舞者24》、優酷《這！就是街舞》，都將在明年年初集中上檔。

看上去，中國“有嘻哈”之后，馬上又要“有街舞”了。

選手入場

如果不是今年的嘻哈風潮，“flow”、“battle”這些行話，恐怕還不足以成為街頭巷議的熱詞。

但習慣了為吳亦凡“舔屏”、為rapper們“打call”后，觀眾和嘻哈文化的距離從未如此接近。人們更喜歡用“小眾走向大眾的勝利”來形容《中國有嘻哈》。

盡管節目海選時就被曝出各種黑料，但在快消費時代，談資、話題就是一切。愛奇藝高級副總裁陳偉就曾這樣概括網綜“套路”：每一分鐘一個笑點，每3分鐘一個爆點，每5分鐘一個懸念。

在該原則的指導下，《中國有嘻哈》的商業價值逐步顯現。從無冠名“裸奔”開錄，到遭企業瘋搶，不過是幾期節目的時間。

事實上，陳偉最初的設想是通過建立潮牌，先找到變現方式，作為進入市場的文化切口，再進一步孵化節目本身。

從節目帶動周邊衍生品的情況來看，陳偉的設想至少實現了一半。節目中爆火rapper們的穿著開始受到關注，“Gai同款”“TT同款”等被掛上淘寶熱門搜索；PG One鐘愛的潮牌C2H4則被粉絲買到官網斷貨。

商業成功讓嗜血的獵手們聞風而動，在街舞這一全新的領域，不同獵手之間的卡位戰也早已在暗中醞釀。

《中國有嘻哈》節目原班人馬將繼續打造《熱血街舞團》，投入資金不低于前者的2.5億元，其中，節目導演車澈還曾參與制作過《舞林大會》《舞林爭霸》等多檔舞蹈節目，有“圈內人”的資源優勢；優酷則在今年秋集大會上宣布，將聯手燦星打造S級項目《這！就是街舞》，燦星公司早在《中國好聲音》時代就證明了其內容生產能力；騰訊視頻明年也計劃上線《舞者24》，主打競演真人秀。

戰爭臨近，硝煙早已彌漫。和其他行業稍顯不同的是，街舞行業從業門檻高，圈子有限，頂尖人才更是稀缺。仍以《中國有嘻哈》為例，該節目的參賽選手幾乎占據了說唱界的半壁江山，第二季節目如何繼續挖掘數量充足的rapper，且維持選手高水準，是擺在節目組面前的一道難題。

由此可見，挖人成為街舞節目的當務之急。孟寧向《財經國家周刊》記者透露，雖然36房已經參加了《舞力覺醒》，但愛奇藝《熱血街舞團》仍在爭取他們加入節目。

早在今年9月，車澈則通過微博發布照片，間接透露出節目可能合作的頂級舞者名單，如星舞忠肖杰、星空間楊凱、Dragon Style金東等。

在被綜藝市場的同質化掣肘之前，巨頭們已經瞄準了小眾綜藝這塊市場。歌唱類節目本就是綜藝圈最常見的形式之一，且行業里大IP早已形成壁壘。但前有《中國好聲音》的版權官司，萬般扯皮過度消耗品牌，后有《歌手》口碑的斷崖式下滑，相比之下，嘻哈文化金礦已經足夠激起玩家們的熱情。

商業魔咒

更多時候，玩家的熱情并不僅僅來自嘻哈文化內涵，而是它散發出的金錢味道。

無論是rapper還是dancer（舞者），除了寬大外套、鴨舌帽、墨鏡等外在裝扮，金錢、美女、豪車幾乎是他們的口頭禪。無論dancer們如何強調“和平與愛”，仍然無法否認的是，嘻哈離錢很近。

如果將成功前的苦難視為必然，從14歲就迷上邁克爾·杰克遜、跳街舞近二十年的孟寧，顯然對國內dancer的生存環境深有感觸。除了極少數活躍在大眾視野里的機會，孟寧更多時候還是吃專業圈這碗飯。

一般而言，在街舞工作室當入駐老師，對dancer們來說是一個穩定收入源，平均一堂課收入約為200～300元。孟寧則不走“薄利多銷”的路子，一堂課收費2500元，前來拜師的學生基本都有街舞基礎，因此價格也比普通授課高出一大截。一般商業活動也是如此，出場費是一天5000元～1萬元。

孟寧更愿意用“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來形容國內dancer的生存現狀，即“在任何一個階段都能存活下來”。例如對于一些新式舞步，dancer跳兩三年就可以參賽，地方性比賽獎金也多在千元左右徘徊，但比賽含金量卻無法保證。

事實上，街舞培訓行業，是大規模接收dancer的渠道之一，對前者來說，課程培訓也是不錯的職業選擇。根據中國產業信息網數據，2015年我國舞蹈培訓市場規模為128億元，去年這一數字增至146億，占同期國內藝術教育培訓市場規模總量的31.6%。

街舞的商業邊界還不止于此。中國舞協街舞委員會常務副主任夏銳說，據不完全統計，當下全國街舞從業人員保守估計在300萬以上，街舞相關產業年產值則在500億元以上。

最直觀的是潮牌。潮牌起源于美國街頭文化，不僅是街舞的符號之一，如今更是很多年輕人群的身份認同標簽，在全球萬億美金的服裝市場中獨樹一幟。

路透社在2011年曾預計，2012年全球潮牌服飾市場規模達到700億美金。2017年它已增長至2000億美金以上，逐年保持兩位數增長趨勢。

在產業和資本力量的刺激下，無論是街舞元素還是整個嘻哈文化，都將獲得極大助推。例如你會對昂貴的Supreme短袖感到好奇，從而產生了解其背后文化的沖動；或者當你看到滿大街“椰子鞋”時，也會問一句“侃爺”是誰。

事實也的確如此。今年下半年，中國潮牌店的受關注度迎來增長，其中一個重要表現是，《中國有嘻哈》間接提振了香港潮牌集合店INXX的銷售額。

但完全依賴商業邏輯，也是孟寧們不愿看到的。近兩年嘻哈文化爆火，跟風現象嚴重，整個行業并非毫無隱憂。“時尚的東西就是靈光乍現”，孟寧說，“《非誠勿擾》當年也火，但現在呢？”

從地下到地上，更多出現在公眾面前，這些孟寧都不排斥，他甚至看好街舞未來的火爆程度。但深究一下，這里似乎還存在一個矛盾之處，“這東西（街舞）本身不需要商人來做。”孟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