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人的書香生活

羊乃書

說荷蘭是個書香國度，自然離不開數據佐證。據統計，74%的荷蘭人有閱讀習慣；出版業異常繁榮，全國有2500多家出版社；各城鎮分布有1500家書店，5分鐘路程竟可見近20家書店，圖書銷售總量一年多達4500多萬冊；荷蘭人在圖書、報紙、雜志和文具上的年消費總額為63.5億美元。

一本書行千里

三月，同郁金香一起從嚴寒冬日里生龍活虎起來的荷蘭人迎來了一年一度的“荷蘭讀書周”。自1932年起，讀書周陪伴著荷蘭人已經走過了八十年光景。讀書周前半個月，宣傳的報紙廣告就躺在了荷蘭人的信箱里，向每位荷蘭人發出加入這場閱讀盛事的熱情邀約。讀書周每年變換主題，并選出一本荷蘭作家、學者撰寫的優秀著作作為贈書。只要人們在各大書店購買一本12.5歐的荷蘭語書，就可免費得到。

贈書這一舉措從2002年起有了更有意思的功用，這一年荷蘭鐵路公司成為讀書周的主要贊助商。在讀書周期間，荷蘭國鐵會指定一個周日為“火車讀書日”，這一天只要你手持這本贈書，便等于擁有了一張火車通票，可免費搭乘火車暢游全國，在荷蘭任何城市間往返。

事實上，超過70%的荷蘭乘客都有在火車上閱讀的習慣，每列火車專門設有“無聲車廂”，并在車窗玻璃上明確標示。在這節車廂里，乘客禁止交談，意在為想要安靜讀書的乘客創造更舒適的環境。

“火車讀書日”就像一場“不約而同”的閱讀盛會。獨行的背包客、三五成群的年輕人、帶著孩子的一家三口、步履蹣跚的老夫妻，人人都手握同一本書，笑意蕩漾。這一刻，借由閱讀，陌生人的生命軌跡短暫交織，陽光掠過車廂，也掠過每一雙求知的眼睛。

離“天堂”最近的書店

馬斯特里赫特是荷蘭東南部林堡省的首府，但許多人聽聞這座城市卻是因為“天堂書店”。在全球20家最美書店的排行榜上，這家建于一間800年歷史古教堂內的書店位居榜首，是當之無愧的世界最美書店。登上高高的書架頂層，便可近距離欣賞教堂穹頂上14世紀的壁畫。不論何時，這家書店里都滿是前來購書的荷蘭人和世界各地的游客。我慕名拜訪書店的日子，不巧趕上降溫的陰雨天，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可沒想到走進書店，儼然是另一個人頭攢動的溫暖世界。書店經理TomHarmes先生打趣地說，現在的問題是游客太多，高峰時段，光臨這間不大的書店的人數可達四五百，對于書店而言似乎有些過于吵鬧，不過他仍然很樂于看到人們蜂擁而至的場面。

荷蘭人除了常常光顧售賣新書的書店以外，對二手書店也很情有獨鐘。一本普通的新書價格不菲，大約15至20歐，若是印刷精美，價格則更是一路攀升。二手書店的價格則相對溫和，能讓愛書之人在同等預算中多收獲幾本至寶。我家附近就散落著幾家二手書店，潛伏在石頭鋪設的老街兩側，路過時總能見到幾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或是滿頭白發的老先生，在里面低頭“尋寶”。

不只是書店可以買書，更大規模的舊書市場簡直是荷蘭人的“福地”。代芬特爾在荷蘭的艾瑟爾省，這里每年八月第一個周日的“舊書市集”聞名遐邇，堪稱歐洲最大露天書市。沿著城中的艾塞河，書攤蜿蜒成幾條長龍，近千個攤位上鋪著堆著全是書，尋書人摩肩接踵，卻不見喧鬧。買到心儀的書，有人甚至站在路中央、坐在路邊、倚著欄桿，便忘情地讀起來。愛書如癡，令人兀自感動。

快生活，慢讀書

荷蘭雖富裕，但荷蘭人卻很節儉，不少荷蘭人有訂閱過期雜志的習慣。“閱讀圈”公司是荷蘭小有名氣的專門訂閱過期雜志的公司，客戶可訂閱從新出版到過期12周的雜志。你可以任意選擇過期周數，當然價格也就隨過期時間增加而遞減。公司送貨上門，訂戶有一周的閱讀時間，然后由公司收回，送到下一個訂戶手中。雜志在訂戶手中傳遞，直到滿12周時。此時，雜志內容可能過時，并且途經多人之手已存在程度不一的破損，最后一位訂戶可選擇低價購買或由公司收回統一處理。

隨著數字化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多人開始偏愛電子書。但在荷蘭生活了大半年之后，發現從荷蘭人住家臨街的窗戶望進去，總能看到一個大書櫥，不少人直接將書櫥擺放在客廳里，以家中有藏書為榮。他們不僅愛讀書，也把書籍當做送禮的好選擇。

我的助理是荷蘭萊頓大學漢學系大四的學生，他說他和家人都保持著閱讀的習慣，雖然電子書接受度越來越廣，但他還是更享受手捧紙本書籍閱讀的快樂。

生存在這個紙書式微，電子書蓬勃興盛的交替時代，荷蘭人說他們無法預見未來，卻有權利守舊。

全民讀書

來荷蘭聽了個故事，說有位荷蘭人家里慣常雇清潔工打掃衛生，跟女清潔工商量上門日期總是件令主人頭疼的大事。因為這位清潔工比起女主人更“日理萬機”，周一參加唱詩班，周二參加社區讀書會，周三打網球，周四……工作雖重要，但個人精神素養的提升也不可忽視。

荷蘭的私人讀者俱樂部、讀書會好幾百個，這種社團將作者與讀者聯結起來，共同探討交流。荷蘭人不僅讀輕松的內容，也樂于閱讀學術性的嚴肅讀物。而許多大名鼎鼎的學者大師也不會一心扎在科研的小圈子內，愿意為大眾開講座，寫科普讀物。

說到荷蘭人的休閑活動，圖書館常常是老少咸宜的好去處。目前，荷蘭共有540多家公共圖書館，對于人口較少的城鎮來說，“流動圖書車”也能滿足他們的閱讀需求。無論年齡大小、文化水平高低或職業背景有何差異，都能在圖書館里找到相關書籍或音像資料，每個個體都擁有同等的自由與權利獲取信息和知識。

一到度假時節，報紙雜志則會增版介紹各類書訊，旅行機構的廣告也常是在世界各地悠閑閱讀的圖片，可見即使在度假期間，荷蘭人也很重視閱讀。

不管是在咖啡店、公園還是各類交通工具上，隨時讀書的荷蘭人提醒著我們，在信息爆炸和知識碎片化的時代，我們應當保持閱讀思考的習慣。

孟德斯鳩有言，“喜歡讀書，就等于把生活中寂寞的辰光，換成巨大享受的時刻”。我想，荷蘭人對這句話一定有著很深的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