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一天天長大 [組詩]

離原

小 河

眼看著小河一天天長大

他還是覺得慢

他沿岸砸冰

清理淤泥

放火 焚燒又密又厚的枯草

幫助小河長大

柔軟的風吹著

靠近陽光的草 又高一些

可都不及小河長得猛

聽說臨縣的水灣

飛來許多天鵝

小河長那么大 就好了

酒 館

雪花像刀片

削著桃骨朵和馬蹄蓮

比它們更冷的 是嗚嗚直叫的風

無遮攔的腦袋

穿半件衣服的胳膊

和一目了然的心

沒什么地方

比酒館更適合抱團取暖

吃藥的 戒酒的

也都歇一歇

地里和天上的事

剛露頭的草 重新被雪壓住

我聽到它們在哭

抬頭 看見兩只奔跑的鳥

小的在前 用力扇著翅膀

大的在后 哇哇地叫

我嗓子痛 喂它一片藥

那些地里和天上的事

讓人上火

看水去

水已經在那兒 又黑又藍

東一片西一片

陽光照到的地方

它們淺淺地流著

我扔進一塊石子

它蹦跳兩下

這久違的 一聲咚響

令我高興萬分

散落蕁麻絨球的草地

站著許多看水的人 都使勁嗅著

神啊 您看到了

您的子民

多么容易知足

一首詩

在這首詩的上節(jié) 我寫道

秋天 最后的遁世者

在春天 率先拱出土層

這些生長在農家庭院和路邊

一旦盛開

就不知疲憊

叫秫秸花的植物

我該獻給你們 什么花

在這首詩的下節(jié) 我寫道

積雪融化

形成細小的河流 那么多人在看

仿佛看的是盛世洪荒

這城里唯一的河道啊

跟我一樣

已經傻傻等了兩年

春 天

河里有了水

暖陽處的植物長了又長

桃樹粉色的紐扣

即將被風吹爆

風還從敞開的窗子

運來雨味兒

后面的炊煙 又甜又涼

夢里 我看見一只黑蝴蝶

輕輕拍打著玻璃

山花椒樹上的麻雀

路邊的山花椒樹上

蹲著四群麻雀

叫成一鍋粥 再細聽

像春晚的爆竹

它們怎么做到的

只動口 身子靜止得如褐色樹葉

它們說的話

是否跟春風有關

是否跟糧食有關

是否跟我有關

尤 物

美人魚在墻上端坐

俯瞰之地

綠得不可救藥

而幾步之遙 冰硬著 楓樹枯著

荻草黑乎乎地挺著

一池尤物 陽光何其好

風舒緩穿行

鳥們流連忘返

路過的狗

留下糞便

真的嗎 沒誰能夠

將它們據(jù)為己有

也沒誰能將它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