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驅動力

【摘 要】受益于技術的升級，文學在網絡上茁壯成長。歷經二十多年發展，由讀者、作者、編者以及更多的從業者共同搭建起來的文學世界，相比以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中國網絡文學發展至今，無論是社會影響力還是商業模式均有優異表現。當下的網絡文學正在進化升級，探尋新的立足點和突破點，從封閉垂直自成一體，到融合、延伸，表現出強大的驅動力。

【關 鍵 詞】網絡文學；生態；社會效益：驅動力

【作者單位】楊勇，愛奇藝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

一、中國網絡文學生態已經形成

受益于技術的升級，文學在網絡上茁壯成長。歷經二十多年發展，由讀者、作者、編者以及更多的從業者共同搭建起來的文學世界，相比以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傳統文學經驗在網絡文學領域部分失效，發表門檻降低，創作者放下負重，摸著石頭過河，全民參與在線寫作。在此過程中，中國古老的漢字煥發出生命活力，一個個方格字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極其活躍地重組、延續、自我糾偏、創新，以前被“文以載道”束縛的想象力得以釋放。

這是一場聲勢浩大、影響深遠的文學活動。現在看來，中國網絡文學發展至今，無論社會影響力還是商業模式均有優異表現。相關數據統計，截至2016年，中國網絡文學用戶規模達到3.33億，2016年中國網絡文學市場規模達到90億元，土生土長的中國網絡文學內容付費模式被美國亞馬遜等國際同行借鑒、學習。最為可喜的是，這一切不會止步，當下的網絡文學正在進化升級，探尋新的立足點和突破點。尤其在近幾年，被廣大網友日夜追更的大量熱門網絡文學作品，從1.0的文字形態轉變為影視、游戲等各種版權樣式，通過移動互聯網進入網絡閱讀和娛樂的2.0時代，網絡文學也從封閉垂直自成一體，到融合、延伸，表現出強大的驅動力。

2017年8月，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在北京正式啟動。大會采取政府指導、市場化運作的模式，行業引導和產業促進并重，注重網絡文學和相關產業互動。這次大會堪稱一次非常及時、有意義的總結和思考大會，網絡文學全產業鏈積極參與，重點圍繞“網絡文學+融合發展”“網絡文學+展覽展示”“網絡文學+IP交易”“網絡文學+投融資”“網絡文學+作者讀者互動”“網絡文學+海外拓展”“網絡文學+人才培養”等內容發表主題演講，組織各類論壇進行交流。我們欣喜地看到，中國網絡文學的生態已經形成。

二、網絡文學與社會效益

與其他產業相同，在快速發展的同時，網絡文學的成果與問題并存。在筆者看來，目前中國網絡文學發展存在的最大問題是資本大量入場之后，過度商業化對作品內容產生的干涉和干擾。

網絡文學企業目前主要是由大型文學集團、中型文化娛樂企業以及數量眾多的小型文學網站構成。適當競爭有利于行業發展，但是競爭進入白熱化會導致從業企業和從業者產生急功近利的心理。具體到網絡文學作品，尤其是數量眾多的VIP付費訂閱內容，主要存在以下三個問題。

一是作品同質化、跟風現象嚴重。當某一類型的代表作品取得成績之后，部分編輯和作者就會迅速跟進，制造出一大批同類作品。但這類作品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類型文學，只是書名和情節類似、人設相近，甚至場景和戲劇沖突點也模板化，屬于冒充網絡文學的工業化、流水線產物。

二是作品過度追求娛樂性迎合讀者，過度商業化缺少內涵。此類作品刻意重復各種興奮點、看點，看上去熱鬧無比，實際空洞無物，缺乏進一步開發的價值。

三是內容口水化、注水嚴重。網絡文學按千字或按章付費的方式使一批精品作品獲益匪淺，但是，同時也造成部分作品越寫越長，變成注水嚴重的作品。

在這里，有必要強調的是，類型化是推動網絡文學持續升級、保持鮮明個性的重要方式，但是類型化和模仿跟風有本質的區別。其實，以上提到的三個問題均與網絡文學企業制定的考評標準有關，由此引發的不良影響也較為明顯。對作者來說，網絡文學作品變成了商品，同質化、口水化、空洞無物的作品占據了推薦資源，會導致網絡文學創作現場個性化、多元化、創新類型的作品很難冒出來。模仿跟風看上去比較保險，沒有內容創新成本和實驗風險，實際比較短視。長期過度商業化會造成網絡文學最可貴的創新能力缺失、創作活力降低。對讀者來說，千篇一律的套路情節、人設，會消磨他們的閱讀熱情，其中嘩眾取寵、過度追求娛樂化的作品，也非常容易出現三觀不正的問題，誤導青少年讀者。

在中國網絡文學發展過程中，除過度商業化會導致作品內容出現問題外，還存在部分網絡文學企業封閉式發展、網絡作家受到平臺霸王條款限制、創作環境和福利有待于進一步改善，以及需要建立網絡文學研究和評價體系等問題。這些問題的出現并非偶然，均由于網絡文學發展速度較快，但是配套措施還沒有及時跟上。這些問題或多或少會影響網絡文學的發展方向及其社會效益。值得重點關注的是，2017年6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根據《關于推動國有文化企業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統一的指導意見》（中辦發〔2015〕50號）精神，結合網絡文學發展實際，出臺了《網絡文學出版服務單位社會效益評估試行辦法》，指出要解決網絡文學“數量大質量低，有‘高原缺‘高峰和片面追求經濟效益的突出問題和不良傾向”等問題。對此，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數字出版司網絡監管處副處長程曉龍曾表示：“真正熱愛一個行業的態度，不僅要為它的成績熱情高呼，而且要為它的不足冷靜反思。在網絡文學發展的進程當中，我們不僅要熱情洋溢、激情澎湃地撰寫錦繡文章，也要平心靜氣、客觀冷靜地分析自身存在的不足，管理部門愿意和行業一道共同推動網絡文學持續健康繁榮發展”。

可以看到，對于以上問題，主管部門和行業企業已經達成共識，并在積極尋找解決辦法。當中國網絡文學生態系統形成并開始進化升級，當它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讀者群體越來越多，對社會效益的把控將變得非常重要。

三、打造中國網絡文學驅動力

1.亟須補充和培養專業網絡文學人才

這里的專業網絡文學人才，主要包括編輯、運營等相關的行業從業者。網絡文學日漸繁榮，對從業者的業務素質提出了更高要求，而現狀是人才缺少、后繼乏力。以前網絡文學野蠻生長，有的讀者等更新等不及就自己拿起筆成為作者，有的作者轉行做編輯，把愛好變成工作。很多網絡文學從業者大多是機緣巧合或僅憑熱情和興趣，缺少專業的培訓和引導。網絡文學人才需要什么樣的培養方案？網絡文學從業者需要具備什么樣的素質和能力？一直是主管單位和行業在摸索和思考的問題。

近幾年，我們欣喜地看到，各級部門、各家教育機構已經在行動。2010年7月，中國作家協會魯迅文學院舉辦了網絡文學編輯培訓班；2014年2月，由盛大文學和上海視覺藝術學院聯合創辦的國內首個網絡文學本科專業在北京、上海和成都三地招生；2015年5月，三江學院“網絡文學編輯與寫作”本科專業開始招生，北京大學也設立了“網絡文學研究與創作”課程。2016年5月，北京市進行了首次數字編輯職稱考試；2016年11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數字出版司和人事司在上海啟動了網絡文學網站主要負責人暨骨干編輯培訓班；2017年8月，北京國家數字出版基地與北京印刷學院聯合發起數字出版與網絡文學高級研修班，國內第一個網絡文學領域研究生專業開始招生。

在筆者看來，無論是對網絡文學作品內容的引導，還是對網絡文學人才的培養，最有效的方式是根據網絡文學發展特點，結合行業發展現狀抓住市場機遇，融合產業鏈力量，豐富網絡文學的商業模式，引導創作多元化作品，鼓勵創新，共生共榮、百花齊放！

2.融合產業力量，豐富商業模式，實現網絡文學由內而外變革和由外及內升級

（1）網絡文學如何由內而外完成變革。當前，網絡文學已經成為中國數字出版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當下的網絡文學作品還不足以支撐網絡文學的定義。原因是目前的網絡文學作品主要指長篇網絡小說，并未出現更多元化的作品體裁和故事類型。受篇幅等多種因素影響以及文學發表平臺的限制，一大批豐富多樣的原創文學作品被埋沒在無邊無際的網絡。筆者曾在亞馬遜中國Kindle平臺做過實驗，通過中文在線、浙江出版集團數字傳媒有限公司等國內大型數字內容出版商，上線《Mac Talk人生元編程》、簡書小說、知乎“鹽”系列等一批中短篇文學作品，其中包括小說、散文、雜文等多種體裁。實驗證明，這批原創網絡作品跟為數眾多的電子出版物一樣深受讀者喜愛，這一結論在美國亞馬遜的KDP自出版平臺也得到了較好驗證。

網絡文學不只有網絡小說，網絡文學的VIP付費模式獲得成功，也并不代表只有這一種模式適用于網絡文學。在愛奇藝世界大會網絡文學高峰論壇上，著名網絡文學作家南派三叔曾吐槽，很多有想法的作者沒有創作空間，他在網絡上的月收入只有3600元，真正讓他賺到錢的是圖書出版。過去，網絡文學的商業模式單純依賴付費閱讀，作者為了迎合付費閱讀讀者的口味，在更新頻率或寫作風格上會向他們傾斜。

總之，網絡文學不應只有網絡小說這一種類型，也不應只有“男頻打怪升級、女頻談情說愛”這樣單一、貧乏的題材內容，更不應只關注在線付費閱讀這一種盈利模式。如何讓像南派三叔這樣不注水的作家“壕”起來，值得作者和平臺方共同努力。例如鼓勵、扶持適合的中短篇作品、非虛構作品、兒童文學作品、輕小說等改編成影視作品。只有網絡文學內容更加包容、作品類型更加豐富多樣、版權出口更多，網絡文學才能由內而外完成變革。

（2）網絡文學如何實現由外及內的升級。毫無疑問，網絡文學已成為包括影視、游戲等在內的中國互動娛樂產業的重要驅動力。自2003年起點中文網VIP訂閱制度上線以來，網絡文學誕生了為數眾多的高收入“大神”作家，以及經過無數網友付費檢驗過的作品。網絡文學脫離網絡的第一次嘗試來自傳統出版，一大批原創的網絡文學作品被出版商批量出版，并迅速占領了各大暢銷榜單，網絡作家除訂閱收入外，又多了出版版稅這一項很重要的收入。文字變成鉛字，也讓網絡作家獲得成就感。2010年，網絡小說開始觸影，許多人氣網絡小說改編成影視劇后獲得巨大成功，從而進一步推動了圖書銷售。網絡小說影視化，讓網絡文學作家再一次獲得豐厚回報，盡管前期的版權費用不高，但也遠超圖書出版的收益。

據行業預測，到2020年，整個娛樂內容市場規模將達1萬億元。一方面，眾多爆款網絡內容將推動包括影視在內的純付費時代的到來，能夠在VIP章節上獲利的作品，拉動了“網生代”族群為優質內容買單的熱情；另一方面，網絡劇、網絡大電影的觀眾對優質內容的需求更加旺盛。基于此，愛奇藝成立了文學事業部，并制定了開放合作戰略。愛奇藝文學為不注水、不套路、不跟風的作品單獨開辟出一塊文學實驗田，在保證經濟效益的同時重視社會效益。

2017年8月，愛奇藝文學發布“云騰計劃”，即愛奇藝文學將向愛奇藝網絡劇、愛奇藝網絡大電影免費開放600部網絡文學作品版權，采用后期收入分成的盈利模式與合作方共擔風險，以此形成良性發展。愛奇藝網劇部門從作品類型與題材、人設豐滿度等維度，將作品分為甲乙兩級（甲級作品愛奇藝文學占股10%，乙級作品愛奇藝文學占股5%），并把這些優秀的版權提供給主流視頻平臺合作方，以及有電視劇改編經驗的合作方。愛奇藝網絡大電影部門為各個合作方提供更多福利政策，幫助他們產出更多的優質作品。網劇、網絡大電影上線后，合作方將與愛奇藝按照約定比例分成，同時合作方也可獲得作品IP其他權利的優先權。

筆者認為，在網絡文學生態系統進化過程中，把控網絡文學企業的社會效益難點在于，如何在尊重市場的前提下獲得更好的社會效益，培育出既叫好又叫座的網絡文學作品。而且并不是只停留在網絡閱讀階段，還可以圖書為出發點，進而擴大到影視、游戲、動漫、周邊等領域。從初始期簡單的影視版權采買，到如今培育適合影視改編的網絡文學作品、孵化IP內容，愛奇藝文學開放合作，并推出網絡文學實驗田，堅持陽光、正能量的價值觀和精品創作要求，先由資深編輯對內容把關審核，再將簽約作品在愛奇藝上進行連載，然后將優質的作品通過“云騰計劃”免費輸出到影視，影視成品播放后分賬。首批近百部網絡文學作品開放以來，受到影視制作方的熱烈歡迎，數十部作品進入合作階段。目前來看，以文學驅動影視，賦能IP全產業鏈，實現同一IP的價值最大化，將會獲得雙效俱佳的效果，這將成為網絡文學實現由外及內升級的方式。

四、結語

來看我國四大名著《紅樓夢》《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滸傳》這四個中國超級大IP的形成過程。四大名著最初被金圣嘆稱為“四大奇書”，按當下文學評論標準，在沒有成為名著之前這四本書均為通俗小說，有點類似于網絡小說。幾千年來，這四部作品顯示出強勁的驅動力，從最初街頭小巷口碑相傳的故事開始，逐漸轉變成戲劇、評書、繪圖本等多種樣式，以及如今的影視劇、游戲、動漫、周邊等。因為雅俗共賞、風格鮮明，“四大奇書”被稱為四大名著，并被大眾認可。

筆者認為，當下中國網絡文學的成長環境具備了誕生“奇書”的條件。一方面，中國網絡文學繼承了中國傳統小說的敘事傳統，用中國人擅長和喜愛的方式自如地表達情感，構建中國故事體系；另一方面，中國網絡文學依托中國傳統文化承載起中國人的想象力，當一批優秀的網絡文學作品通過影視等各種娛樂樣式合力推動，形成豐富立體的大IP，影響一代人、影響更多人，跨越語種、跨越國界，那么，新的中國文學經典必然再次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