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車

韓鴻骉

老張是個大貨車司機。16歲那年，他頂父親的崗進了縣運輸公司。后來縣運輸公司垮掉了，他就給私人開貨車。

今年老張64歲了，開了小五十年的貨車了，開爛了多少輛貨車，去了多少地方，遇到了多少險情，他都不記得了。老張在北京工作的兒子，很有出息，買了一輛奧迪讓老張開著玩。

吃喝都不用愁了，老張和老伴結婚這么多年來，除了過年或者遇上什么事了在家停幾天，其他的時間都在外面跑車、掙錢，養家糊口。兩方老人都送走了，四個兒子一個博士后三個碩士生，一個比一個優秀，沒什么心可操的了。老伴的身體早就熬垮了，是該好好陪陪老伴了，老張就把工作辭了，聽兒子的，要么開著奧迪拉著老伴出去轉轉，要么好好在家陪老伴。

老張辭職后在家休整了幾天，心情特別好，要親自拉著老伴去北京看兒子，可是剛開出去幾十公里，老伴就暈車暈得不行了，嘔吐不止還休克了。老張陪老伴在附近醫院住了三天，老伴就什么事情也沒了，老張問老伴：“還去北京不？”

老伴決絕地說：“除非你殺了我！”

老張說：“哪兒也不去了，咱得回家呀！”

老伴說：“回家行，你找輛地排車拉著我吧，我坐地排車不暈。”

老張說：“開啥玩笑？我開慢點，像地排車行不？”

老張拉著老伴回家，還沒走多遠，老伴又暈車了，大喊大叫著說不行了不行了，老張連忙把車停下了，說：“我開得夠慢的了。”

老伴就說：“你把車窗都打開我再試試……”

老張就把所有的車窗打開，繼續走，又走了不到一公里老伴在車里又大喊大叫著說不行了又不行了。老張又把車停下來，心想，這可怎么辦？這年頭也雇不到地排車呀！老張就和老伴商量著說：“我把天窗打開，你站在車里試試？”

老伴很不情愿地說：“那咋試？”

老張就說：“你看過毛主席、鄧小平、胡錦濤主席在天安門前檢閱三軍嗎？”

老伴就說：“看過看過，在電視上。”

老張就說：“就那樣咱試試？”

老伴說：“好好！”

老張就把天窗打開，老伴從天窗里把頭伸出去，雙臂按在車頂上，四周看了看，路邊的楊樹發芽了紅嫩紅嫩的，垂柳綠得沒法說，那個樹枝呀飄呀飄，地里麥苗子那個青呀青，心情瞬間好得沒法說了……

到家了，老伴下來，激動得渾身顫抖，滿眼淚花地說：“俺還沒坐夠呢……”

本欄責任編輯：段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