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

何曉燕

我的目光被那張微微泛黃的明信片攝住了。剎那間，封存十八年的記憶傾瀉而出。

那是進入高三的前一天，決定選班的重要日子。曾經的我立志要當一名律師，心想著要進政治班，曾經的你理想是當外交官，心想著要進歷史班。高二暑假補習的一個月里，我在政治班是多么的輝煌，在每一次的小測中，政治選擇題都是全對的，是班上的傳奇；而你在歷史班，也是靈氣四溢，是老師眼中的寵兒。誰也不會料到我們后來竟然調了個轉兒——考慮到以后就業的問題，我爸建議我不要讀政法專業，而你也不知因何改選政治。我很抑郁，細心的你發現了，約我晚修后一起去散心。我們邊走邊聊，最后在湖邊的燈下坐下了。

湖邊一片靜謐，連蟲鳴都沒有。夏夜的晚風徐徐輕撫我們的臉，在你的開導下，我的抑郁似乎散了些。你突然提議說：“我們來朗讀一首詩吧！”接著變戲法般掏出一張明信片，上面的文字是汪國真的《致理想》：

你不是神話里縹緲的夢幻/你是現實中一團燃燒的火焰/當你在茫茫夜海里閃現/便是對我的無聲召喚/于是，我揚帆向你駛去/懷著無比的堅毅與勇敢/也許途中/風雨會把船帆撕碎/也許途中/惡浪會把桅桿打斷/但，永遠打不斷的是脊骨/永遠撕不碎的是信念/小船在風雨里破浪穿行/呵，我是海燕——我是海燕

我們先是小聲地讀，后來干脆放開喉嚨高聲誦讀。你對我說：“燕兒，我希望你是海燕！”嗯，我是海燕，我是海燕！你把那張明信片塞到我手里，對我說：“現在我們都去了對方的班，愿你帶著我的靈氣，我帶著你的縝密，一起追逐我們的夢想！”

從那天起到高考前的三百多天里，我懷揣你送我的明信片，你翻看著我送你的政治復習資料，我們相互鼓勵，毫不懈怠，開足馬力往前沖。后來你考上了理想中的中國政法大學，而我進了華南師范大學中文系。再后來，你當了律師，我成了老師。

兒子又在我身旁輕輕哼唱《蝸牛與黃鸝鳥》，“蝸牛背著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往上爬……”我的心從未如此受到震撼：人生不亦如此嗎？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負重前行，在追逐夢想的過程中，我們的夢想或許因為某種原因被變更了，或許途中有過短暫的迷茫，或許被嘲笑，但只要我們不失去信心，不停下追逐的腳步，我們終有一天會爬上美麗的葡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