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土耳其，留給旅行者的多選題

高效

博斯普魯斯海峽風光

從伊斯坦布爾開始

清晨，這座城市的人還沒有蘇醒。當地的朋友熱情地邀請我們先去蘇丹艾哈邁德廣場旁帶有露臺的餐廳吃早餐，順便眺望一下這座城市最富魅力的景觀：歐亞大陸被博斯普魯斯海峽分割，代表東正教文明的圣索菲亞大教堂與代表著伊斯蘭教的藍色清真寺面對而立。

這座地處歐亞十字路口的重要城市，沒有任何一位統治者可以忽視它的存在。君士坦丁大帝成為全羅馬帝國皇帝后不久就開始謀劃建立一個新的基督教城市以取代拜占庭，并作為羅馬帝國東部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爾的前身），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作為拜占庭帝國最后的繼承者，也是歷史上第一座基督教城市，這座城市曾經流光溢彩，隨處可見虔誠的朝拜與沒有盡頭的圣像游行。由黃金打造、鑲嵌著珠寶的圣物匣裝著令西方基督社會眼饞不已的寶物：施洗者約翰的頭骨、耶穌臨終前戴過的荊棘王冠、十字架上的釘子、圣墓上的石塊、諸位使徒的遺留物以及其他上千種其他的圣物。東正教教堂昏暗，馬賽克畫與圣像被點燃的油燈照亮。宗教儀式復雜而神秘，信徒們在這個由色彩、氣味、音樂構建的感官迷宮中不斷跪拜起伏。如巨艦般停泊在城市中央的圣索菲亞大教堂則徹底地震撼住了來到這座城市的人，從那時起圣索菲亞大教堂沒有廊柱支撐的巨型圓頂就成為神跡的象征。拜占庭著名史學家普羅科匹厄斯驚嘆它似乎不是建在堅固的磚石之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僅是將下方的空間遮蓋。前來尋求真理的俄羅斯人看見圣索菲亞大教堂內壯美的禮拜儀式，甚至無法分辨自己在天堂還是人間，“因為人間不可能如此輝煌美麗”。隨后整個俄羅斯民族皈依了東正教。

真正步入圣索菲亞大教堂，眼前呈現得又是另一番景象，這里保留著被奧斯曼帝國征服后的模樣。伊斯蘭世界對于君士坦丁堡的渴望是狂熱而持久的，直至1453年蘇丹穆罕默德二世成功地砍倒了圣索菲亞大教堂的大門，將這顆聯通歐亞的紅蘋果牢牢拽在了手中，圣索菲亞大教堂當即被轉換成阿亞索菲亞清真寺。

教堂內四幅天使畫得以保留，但樓座上的鑲嵌畫都被擦掉，古舊的吊燈被撤換。巨大的圓框雕飾被加掛在圓柱上，以阿拉伯書法的形式寫上了阿拉、先知穆罕默德、四大哈里發及穆罕默德兩位孫兒的名字，四座叫拜樓逐步修建。仿佛身處于一個錯落的時空之中，不忍驚擾當地靈魂的蘇丹穆罕默德二世允許了東正教與伊斯蘭教元素的共存。

經過后期發掘、修復，東羅馬帝國華麗的鑲嵌畫得以恢復，但期間斗轉星移近千年，帝國的榮光早已布滿灰塵。土耳其國父凱末爾上任后，圣索菲亞大教堂擁有了它第三個名字——阿亞索菲拉博物館，并不再被用作宗教場所。從公元前537年到現在，圣索菲亞大教堂親歷了伊斯坦布爾歷史上的每一個重要時刻，共享榮光、親歷暴亂，在整座城市走到崩潰邊緣時傾聽世人帶著哭腔的祈禱。往后的歲月還將有多少決定性事件將在這個巨大的穹頂下上演，不得而知，只知道年輕的埃爾多安曾站在廣場上大聲地念“宣禮塔是我們的劍，穹頂是我們的頭盔，清真寺是我們的兵營，信徒們是我們的士兵”，隨即便被警察帶離了現場。

很少有城市像伊斯坦布爾一樣，擁有如此集中的景點，從圣索菲亞大教堂到世界上唯一擁有六座宣禮高塔的藍色清真寺，再到伊斯坦布爾現存最大的拜占庭時期蓄水池——地下水宮，以及穆罕默德二世在征服了君士坦丁堡之后不久修建的托普卡帕宮等等。曾經君士坦丁堡還效仿羅馬模式，建立起自己的七丘之城，每座山丘上都建有帝國時期的清真寺，選擇探訪這七座山丘也成為伊斯坦布爾的經典旅行線路。

邁出圣索菲亞大教堂時，天氣愈發晴朗。廣場上相當熱鬧，游客們興奮又驚奇，在不同時期的帝國古跡間穿梭，初次嘗試裹上頭巾的中學生旅行團更是嘰嘰喳喳個不停。耳朵上釘著公民身份證明的野狗相當優哉，在行人間穿行或是慵懶地躺在草坪上曬太陽。推車小販叫賣的芝麻圈（Simit）香氣相當強勁，為城市旅游環線大巴服務的小哥，撞上我的目光，立刻熱情地高喊“Korean？”（韓國人嗎），“Chinese.”我回答道。他隨即雙手合掌向我致意。

曾經無比輝煌的帝國時代，伊斯坦布爾幾乎是世界的中心，連拿破侖也曾斷言“如果世界是一個國家，它的首都一定是伊斯坦布爾”。但如今每一位伊斯坦布爾人，不得不面對曾經輝煌的古跡，思考著如何開辟土耳其的嶄新未來。眼前的局面絕不是歷史的終點，但很顯然它的起點過于光輝。

“生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隨時都能漫步在博斯普魯斯沿岸。”帕慕克如此安慰自己，無論這座城市還將獨自消化多少失敗、損失、帝國瓦解后的幽暗，“有件事始終不變：博斯普魯斯在我們心中占據的位置。和我童年的時候一樣，我們仍將她視為我們的健康之泉、百病之藥、良善之源，支撐著這座城市以及城里所有的居民。”

正在進行修復的圣索菲亞大教堂內部

仔細端詳三圣像馬賽克鑲嵌畫的游客

在古絲綢之路驛站旁玩耍的孩子

每一位親臨博斯普魯斯海峽的人都可以肯定帕慕爾所言確實。這條溝通黑海和馬爾馬拉海的狹長水道，與達達尼爾海峽和馬爾馬拉海一起組成土耳其海峽。海面湛藍平靜，風吹亂了海面上方的云朵，航船穿過這里前往外海，海峽兩岸樹木茂盛，別墅星羅棋布。不管時代如何變遷，洋流裹挾的生命活力，一直源源不斷地為這座城市提供補給。

土耳其有多少副面孔

村上春樹曾經在他那本滿腹牢騷的《希臘、土耳其邊境紀行》里形容過土耳其截然不同的五副面孔：“我們說‘土耳其‘土耳其人時，一般是將其作為單一國家、單一民族看待的，而實際轉上一轉，就會為其各地差異之大而吃驚。在地勢上土耳其明顯分為幾副面孔，而且無論風景還是氣候抑或人們的生活甚至人種各地都截然不同。”

傍晚的安卡拉城堡與眺望城市全景的人

太多人為伊斯坦布爾著迷，但實際上莊嚴肅穆的安卡拉才是土耳其共和國的首都。相比伊斯坦布爾機場人聲鼎沸，安卡拉機場可以說是相當的安靜，很少有游客專程前往安卡拉旅行。相比臨海的伊斯坦布爾，安卡拉干燥而略顯空曠，進入核心城區之前所穿越的荒漠草原地帶塵土飛揚，幾乎看不到任何成規模的建筑。

說到安卡拉就不得不提土耳其國父凱末爾。作為成功建立土耳其獨立政府的領袖，凱末爾對土耳其進行了強硬的世俗化改革，如廢除帝制與哈里發制度、在語言文字上以拉丁字母取代阿拉伯字母等等，甚至在1934年頒布的服裝法中明文規定禁止穿著包含頭巾在內的一切有顯著宗教立場的衣物進入學校以及各大政府機關，同時規定土耳其婦女在21歲即擁有選舉權，30歲則擁有被選舉權，對于女權的重視甚至早于法國、瑞士等歐洲國家，而正是這些政策奠定了土耳其成為現代化國家的基礎。凱末爾的陵墓就位于安卡拉中心詹卡亞的山丘上，據說從安卡拉的各個角度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它。

距離晚餐時間尚早，我們選擇了一條蜿蜒向上的街道，通向一處當地人強烈推薦的城堡遺跡。街道的兩側是明顯經過統一開發的文化小鎮模樣，商販仍在路邊支著小攤向我們兜售毛線制品，當地的孩子嬉笑地從道路兩旁的岔口騎著兒童自行車沖出來。上山的路不算難走，當地的朋友一路催促我們趕快上來，不然就要錯過最美的時刻了。

朋友口中最美的時刻，就在傍晚的誦經聲響起之時。夕陽的余暉灑滿整座城市，天空中留有星辰墜落的痕跡。遠處有配備著游泳池的巨大摩天輪，現代化的大樓鑲著霓虹的金邊，成片的居民區井然有序。站在拜占庭皇帝米哈伊二世修建的外城墻上，誦經聲在安卡拉城區的各個角落此起彼伏地響起，這座為了與奧斯曼帝國劃清界限而建立的首都城市，依然充滿宗教的虔誠美好。讓人可笑又可氣的是，如此一處美景竟然沒有姓名。“就是叫城堡啊，castle！”朋友不以為然地回答。

如果在土耳其選擇某處代表它浪漫一面，答案一定是卡帕多奇亞。卡帕多奇亞擁有世界文化與自然雙遺產，300萬年以前，埃爾吉耶斯山和哈桑山兩座巨大的火山噴發，使得四周的高原被柔軟的石、灰和泥等覆蓋;經過數百萬年來的風雨侵蝕，逐漸形成了遍布圓錐形和蘑菇形巖石的獨特地貌。來到卡帕多奇亞，除了一定要體驗的熱氣球飛行外，掛滿幸運之眼的樹杈也是游客必去的打卡處。順著這一明顯的標記往下走，周圍的山石形狀完全符合旅游宣傳冊中的比喻——“仙人的煙囪”。當地的孩子在前面引路，我緊跟其后，像是被邀請前住精靈國度一樣興奮又慌張。山崖上，情侶們依偎著，面向峽谷而坐，身上披著毛毯，手里端著土耳其紅茶。夜幕降臨時，露臺地面附近的燈也被點亮，溫馨浪漫的氛圍充斥著整個山谷。

不得不提的還有愛琴海地區，不似安卡拉的莊嚴，沒有卡帕多奇亞的奇幻，更多的是一種離開內陸灰塵迷蒙之后的舒展。沿著海岸線建造的酒店都配有眺望海景的露臺。一大早我就興沖沖地來到海邊，本以為清晨的愛琴海水會是寒冷的，但事實出乎我所料：溫暖。天空還帶有幾絲晦暗，從世界各地來到安塔利亞享受度假生活的人們卻早已扎進海里，游出被浮標圈出的區域，興奮地游向更遠處。愛琴海的風也和煦，清晨的海面是從粉色開始變化的，從粉紅過渡到粉藍。

除此之外，位于安納托利亞地區的孔亞，這座有著虔誠宗教精神的城市是旋轉舞的發源地，托缽僧身著白色的長袍與拖地的裙裝，寬大的黑色斗篷代表著世俗的墳墓，圓錐形的帽子則代表著他們的墓碑。托缽僧們一個接著一個旋轉著，以求獲得重生，與神秘的真主結合。另外還有中國游客非常熟悉的棉花堡，景區附近的白龍中餐廳洋溢著熟悉的煙火氣味……在旅程的末尾，我幾乎每天都忍不住“扼腕嘆息”，10天時間根本不夠，我還有太多未踏足的地方。

2018年是中國土耳其旅游年，越來越多的游客選擇土耳其作為消磨小長假的去處。在土耳其最適合乘坐滑翔傘的地區費特希耶，10年之前，這里的游客90%都來自英國，現在俄羅斯與中國的游客占了大多數。根據土耳其文化和旅游部的統計數據顯示，借助“土耳其旅游年”這一契機，2018年中國赴土耳其旅游人數有望超過40萬人次。

卡帕多奇亞的清晨

以費所古城中的貓

說到底，還是應該親自前來體會。溫馨獨特的洞穴旅館，無處不在的土耳其紅茶，愛琴海始終明媚的陽光：還有果仁蜜餅、軟糖、烤米布丁、番紅花布丁……超市、街頭都販賣著大量的甜蜜，等待著旅行者的到來。“土耳其真的過分甜蜜了。”我忍不住脫口而出。“《古蘭經》里面有句著名的經文，‘享受甜蜜的味道是虔誠的一個標志。”土人狡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