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的名義》

編劇 王自淳 田樹權

人 物

劉一亮——男，十三歲，留守兒童，善良正直，重情義。

宋嘉寶——男，十三歲，綽號猴子，家境優越，有些嬌慣。

趙 佳——女，十二歲，留守兒童，宋嘉寶的遠房小姨。

關宇豪——男，十三歲，綽號駱駝，留守兒童。

林振興——男，三十八歲，劉一亮繼父。

喬曉紅——女，三十三歲，劉一亮母親。

宋大廣——男，三十八歲，宋嘉寶爸爸，碾子溝采石場承包人。

趙彩霞——女，三十五歲，宋嘉寶媽媽。

一

[碾子溝村外，大石砬子邊的道口。后場右側是個陡峭的大石砬子，左側是通往村里的土路，路邊立著“碾子溝屯”牌子；背景是不遠處的采石場和遠處正在施工的高速公路。

[崩山采石的炮聲中，宋嘉寶與趙佳拉扯著上。

宋嘉寶 唉呀！你別煩我……

趙 佳 （怯怯地）大寶，快回去吧，我求你了，你就是找到趙一亮也沒用…

宋嘉寶 閉嘴！患難之時見真情，他決不會見死不救。你回去告訴我爸，就說我堅決不去市里上學…一百個不去，一千個不去！

趙 佳 姐夫不會聽我的…

宋嘉寶 又跟我裝大輩兒，是不是！轉了八百圈硬套上的關系，還姐夫呢！哼！

趙 佳 （傷心哭泣）你…真能欺負人…

宋嘉寶 （有些愧意）還哭了…誰讓你總煩我了，嗨，煩死了。

[幕后傳來宋大廣的喊聲。

宋嘉寶 壞啦，（想跑，一看來不及了，轉身藏到石砬子底下的草叢中）哎，不許出賣我！ 有你好看！

[土豪模樣的宋大廣上，夾著公文包急匆匆找上。

宋大廣 大寶！宋嘉寶…大寶！（自語）這小兔崽子，哪去了呢？（見到趙佳）嗨，佳佳，大寶哪去了？（見佳佳搖頭）大寶他在哪？哎呀你搖什么頭啊，我這都急死了，再不找到他，到城里就中午啦，黃花菜都涼了。

[電話響。

宋大廣 （沒好氣）誰呀？（換上笑臉）…哎呀，李總啊！您好，您好！我這…不是，李總你聽我說，這不下雨嗎，路沖壞了，我這正搶修呢。您再給我點時間…喂，李總，喂，喂…（對著電話）我，我呸…六點，六點！（又撥電話）我說二驢子，你怎么搞的，那十車貓爪石咋還沒送到？…什么？保護區，礦山開采證沒批下來？…你聽誰說的。人家等米下鍋呢，別管什么保護區，什么開采證！你就給我采，給我炸，出事也是我的事，六點之前要是不能送到高速路現場，你就給我滾蛋！

宋大廣 （轉對趙佳）快說，他在哪兒？

趙 佳 我…我也不知道…他…他大概…可能，剛剛回村里了（邊說邊往草叢中指）

宋大廣 （走向草叢）嗨，小兔崽子，給我滾出來，跟我去市里上學！

宋嘉寶 （站起）你別過來！…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在這兒跟亮亮他們一起上學。

宋大廣 還反了你！

[宋大廣上一步，宋嘉寶就退一步，兩人像斗雞似的

宋嘉寶 就不去，城里上學有什么好？你看他們一天天累得跟驢似的，聽說還有跳樓的！…跳樓，…對，你要是再抓我去，我…我就去跳…崖，我就跳崖…

[宋嘉寶轉身向石砬子跑，宋大廣在后面追

宋大廣 站住，你給我站住，小兔崽子還反了你…

[宋嘉寶向山崖上爬，宋大廣向山崖上追，但爬不上去

趙 佳 姐夫，大寶，你們小心點。姐夫，別追啦…

[宋嘉寶腳下一滑，身體僵在那里不敢動了。

宋嘉寶 啊…快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

宋大廣 （手足無措地）大寶，你抓住了，兒子…親爹…祖宗，你可千萬別撒手啊。這，這可咋辦啊，人呢？快來人啊……

[宋大廣越急越爬不上去，一爬一滑。突然，一根繩子從石砬子上拋了下來。劉一亮出現在石砬子上。

劉一亮 大寶，別害怕，抓住繩子。

宋嘉寶 亮亮，快救我呀，我不行啦——

[宋嘉寶抓住了繩子，卻蕩來蕩去

趙 佳 大寶，你別在那蕩秋千了，快別蕩了……

宋大廣 兒子，你千萬抓住！咱不去城里了，哪兒也不去了。

[劉一亮一點點挪到宋嘉寶身邊。

劉一亮 別怕，你抓住別晃，我到你下面去，來，踩我的肩膀，再踩那塊石頭上，好，再下一步，好，慢點兒…

[兩人一點點順著繩子下了山崖，宋大廣接住宋嘉寶，兩人精疲力竭地躺在山腳下；趙佳跑過去；劉一亮順著繩子又向山崖上爬去。

宋大廣 哎，他這是…起什么幺蛾子？

趙 佳 姐夫，亮亮上去取他的草藥！

宋大廣 草藥？什么草藥！

[林振興背著大行李包，左手包著紗布，蹣跚上

宋嘉寶 亮亮奶奶的風濕性關節炎又重了，這幾天都起不來炕了，亮亮采草藥給他奶奶治病呢！

宋大廣 （酸溜溜地）嘿嘿，真邪了門兒了，一個小孩伢子對后爹、后奶奶這么孝順…哎！我說大寶，你看看人家，啊？我這親爹怎么反倒不如一個后爹呀？

宋嘉寶 你…你就不如后爹。

宋大廣 哎！你這熊孩子，怎么不如他？

宋嘉寶 亮亮剛來的時候又矮又瘦，林叔就抬錢買了一只羊，抬錢吶，天天給他喝羊奶，眼見著就比我高比我壯了。

宋大廣 我是虧你吃、虧你喝還是虧你錢花了？

宋嘉寶 你就知道吃、喝、花錢！…你陪我爬過山、上過樹、摘過野果子嗎？

宋大廣 （嘟噥）我哪有那時間啊…

宋嘉寶 你陪我游過泳、抓過魚嗎？

宋大廣 …

宋嘉寶 你陪我堆過雪人、打過雪仗、坐過雪爬犁、放過風箏嗎？

宋大廣 …

劉一亮 你接送我上過學嗎？陪我寫過作業嗎？

宋大廣 …你…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他林振興那個窮樣，啥能耐沒有，給我提鞋都不配，還比我強？

趙 佳 （看見林振興，拽宋大廣）姐夫，姐夫，別說了…林叔叔來了。

林振興 這爺倆干嗎呢！

宋大廣 （尷尬地）哎喲！這不振興嗎，不年不節的咋回來了呢？

林振興 回來…看看孩子！

宋大廣 （嘲諷地）噢！明白了，錢賺足了，這叫…衣錦還鄉！對，衣錦還鄉！

林振興 大廣啊！你這采石場大老板就別笑話兄弟啦！沒少賺吧？

宋大廣 那也是毀盡青山賺的斷子絕孫錢！

林振興 你，…還記恨兄弟這話呢？

宋大廣 哪里，哪里！啊，對了，亮亮在山崖上呢，一會兒就下來了！

林振興 （吃驚地）山崖上？怎么跑山崖上了？

宋大廣 （看表）喲，大寶，快走！一會兒不趕趟了！

宋嘉寶 你不說不去了嗎？

宋大廣 大寶！你知道你老爸費了多大勁啊，好不容易求人家答應讓你今天去面試，你要是考上了，就住你二姑家，以后就在城里上學了，多帶勁啊！

宋嘉寶 （靈機一動）原來是…考試呀！…走吧。（旁白）想及格難，想不及格還不容易！走！

[三人下，林振興獨自在那里張望，劉一亮背著藥簍提著繩子從山崖腳下轉過來，看見了林振興，愣了一下，丟下繩子飛奔過來

劉一亮 爸爸，爸爸！…真是你嗎！

[撲到林振興懷里，把林振興撲了個趔趄，兩人高興地抱在一起

林振興 讓爸爸好好看看，嗯，長高了，長高了，我的兒子長高了！

劉一亮 （用手和林振興比個）嗯，爸爸長矮了，爸爸長矮了，哈哈……爸爸，這回你能多呆幾天嗎？

林振興 亮亮，爸爸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劉一亮 不走了？不再出去打工了？

林振興 對呀。

劉一亮 那…媽媽呢？媽媽也回來么？

林振興 （愣了一下）媽媽…她…過兩天就回來…

劉一亮 真的？哈——太棒了！媽媽一回來，咱們一家就團圓嘍——（興奮地拉起林振興的手轉圈）

林振興 （碰到了傷手）唉喲！

劉一亮 （驚呆了）爸爸，你的手怎么了？

林振興 （背到后面）沒事，沒事！

劉一亮 （帶哭音地）我看看，我看看…疼嗎？

林振興 沒事，爸爸太笨，不小心被電刨子啃掉了兩個手指。

劉一亮 啊？！那…不成殘疾了嗎…嗚嗚嗚…爸爸…

林振興 好兒子，沒事，爸爸真的沒事。…我兒子真長大了！走，回家！

[林振興去拿行李，劉一亮搶著背起行李，抹著眼淚往前走，林振興看著劉一亮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默默地跟上；劉一亮抹了抹眼睛停下來，扶起林振興的胳膊，慢慢地下。

[切光。

二

[次日。亮亮家，簡潔干凈的農家院

[清亮的雞鳴聲中，光啟。劉一亮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房中走出，使勁伸了個懶腰后，打起精神來到灶旁，一掀鍋蓋，見飯已做好，又走向雞窩和羊圈。

劉一亮 爸爸！爸——

林振興 （從羊圈里走出來）兒子，爸在這兒，喂羊呢！

劉一亮 爸，（查看傷手）你看你，都弄臟了，來，我給你換藥。…爸，你咋把我的活兒都給干了？

林振興 好兒子，以后啊，這些活兒就都是爸爸的嘍。

劉一亮 不行，你手的傷還沒好，不能干活！

林振興 嗨，要是啥活兒都不能干，可真就是個廢人了，…這日子，可有得過了（流淚）。

劉一亮 爸，還有我和我媽呢。（給爸爸擦淚）你放心吧，我啥活都能干。

林振興 是啊，我的亮亮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了。來，（從兜里掏出一個新手機）你看，這是什么？

劉一亮 （興奮地）啊！手機！給我的嗎？

林振興 歸你了，這是爸爸給兒子的禮物。

劉一亮 太棒啦！我也有手機啦！（親熱地摟住爸爸脖子）謝謝老爸！

林振興 （閉上眼睛，陶醉地）兒子，有了手機，以后不管我們離多遠，爸爸都能聽到你的聲音。

劉一亮 爸，你不是說再也不去打工了嗎？怎么還要走啊？

林振興 嗨，我是不走了，可是你得走啊。

劉一亮 我走？去哪呀？

林振興 （到灶臺處盛飯菜）…飯好了，我先給奶奶送去，你快把奶喝了（進屋）。

[關宇豪衣裝邋遢，雙手插在褲兜里晃悠著上。

關宇豪 聽說你爸媽回來了？…真好！

劉一亮 我爸回來了，我媽過兩天回來。

林振興 （憨厚地）嘿嘿，那…那也挺好。嘿嘿，我爸媽可能都把我給忘了…

劉一亮 吃飯了嗎？（見關宇豪搖頭又點頭）吃的啥？

關宇豪 …沾大醬，嚼了兩根黃瓜…

劉一亮 你爺爺又沒做飯？

關宇豪 他？昨晚又喝醉了，到現在還沒醒酒呢。

劉一亮 （拉關宇豪到桌前）來，過來，把它喝了。

關宇豪 我不喝，你喝吧。

劉一亮 你喝不喝？

關宇豪 我不能總吃你的，我……我比你壯，我關宇豪是駱駝呀！

劉一亮 少廢話，一人一半！

[亮亮端碗喝了一半，遞給關宇豪，關宇豪接碗一口干掉，開心大笑。大寶和佳佳上。

宋嘉寶 嗨，吃啥呢？不帶我一個。

劉一亮 羊奶，你喝呀？

宋嘉寶 不要，膻死了。哎，你爸沒給你帶好吃的呀？

劉一亮 好吃的？比好吃的更牛的東西，想不想看？

宋嘉寶 啥東西？快拿出來看看。

劉一亮 睜大眼睛瞧好了，當當當當——

佳 佳 哇——手機！

宋嘉寶 游戲神器啊！給我看看，里面有沒有憤怒的小鳥，超好玩。

佳 佳 你就知道玩兒！手機是通話用的。亮亮，借我跟我媽通個話行嗎？

關宇豪 亮亮，我…也想給我媽打個電話。

宋嘉寶 不行，先讓我玩一把，就一把。

[三人相互爭執起來，亂作一團。

劉一亮 哎——都別爭！其實我也很想跟我媽通話。這樣吧，咱們公平競爭，游戲“找朋友”，誰贏了誰先來。

[眾人石頭剪子布。劉一亮第一個猜。關宇豪拿來一塊毛巾蒙上他的雙眼，然后向前一推，眾人散開。

[喬曉紅匆匆走上。劉一亮正四處摸索著，恰巧一把抓住了喬曉紅。孩子們示意喬曉紅別出聲。

劉一亮 這是誰呢？駱駝？不是，沒有餿味；…瘦猴？也不是，沒這么胖；…佳佳？沒這么高！（抽著鼻子，湊近喬曉紅，上下仔細聞著）…怎么是媽媽的味道？（突然高喊）媽媽！（興奮地一把扯下毛巾，驚喜）真是媽媽！

喬曉紅 兒子！

劉一亮 媽媽——

[劉一亮跳起來抱住了喬曉紅，孩子們也圍上來。林振興聞聲出來。

林振興 你…回來了？不是…說下星期嗎？

喬曉紅 老板不給假，我只有今天一天時間。（捧起劉一亮的臉）兒子，讓媽媽好好看看，長高了，長胖了！（擁在懷里）

[劉一亮從喬曉紅的肩上探出頭來，沖林振興擠眉弄眼并招手，林振興慢慢走過來，劉一亮一把將林振興和喬曉紅抱在一起。

喬曉紅 （有些不自然地）兒子，媽媽喘不過氣來了，快松開媽媽！

[喬曉紅假意咳嗽，林振興松開了手。劉一亮一手拉林振興，一手拉著喬曉紅。孩子們羨慕地看著劉一亮一家，有些失落

喬曉紅 孩子們，都過來吧，我這兒有好吃的。（從包中拿出一些小食品分給孩子們）亮亮，媽跟你說個事兒，（拉亮亮到一邊），媽已經給你找好了市里的學校，你現在馬上收拾一下，帶上你所有的東西，跟我坐下午的班車回市里。

劉一亮 媽媽，我不想到市里上學。

喬曉紅 亮亮聽話，現在沒有時間了，有些事，媽媽以后再給你解釋。快去吧。

[亮亮求助地看看爸爸，林振興搖了搖頭，轉過身去。亮亮極不情愿地向屋里走去。

宋嘉寶 （悄悄地）跟我學，面試——不及格！

林振興 （湊到喬曉紅身邊，低聲地）以為還有幾天時間，什么都沒跟他說。

喬曉紅 我知道，現在只能這樣了。

[亮亮突然從屋里沖出。

劉一亮 爸爸媽媽，奶奶她哭了！

[林振興急忙奔進屋里。

劉一亮 媽媽，奶奶舍不得我，我不想去市里了，我想在家照顧奶奶……

喬曉紅 不行，你必須馬上跟我走！

劉一亮 媽媽，你今天是怎么了？（哭泣）奶奶病了，爸爸的傷也沒好呢！我不想走。今天，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團圓，為什么非要走啊？

林振興 （從屋里走出）曉紅，別…別急著讓孩子走！

喬曉紅 （歇斯底里地）我和亮亮和這個家已經沒關系了！我們離婚了！

[大寶、佳佳、關宇豪見勢不妙，悄悄留出院子，趴在院門邊探頭探腦地看

劉一亮 （驚愕）什么？離婚？媽媽你說什么呀……爸爸，媽媽她瞎說是吧？這不是真的！爸爸你快說呀……

林振興 （心情沉痛地）亮亮，你媽說的…都是真的，你就…跟她走吧…

劉一亮 真的？！…好啊，怪不得你給我買手機，原來是不想要我們了…不要我和我媽了！我…我才不要這破手機——（怒摔手機）

[林痛苦地蹲下一塊一塊撿拾手機碎片…

喬曉紅 亮亮！

劉一亮 （對林）當初我親爸不要我和媽媽了，今天你又不要我和媽媽了，為什么？為什么？ …

林振興 …哎，…都是爸爸不好…

[林痛苦地抱著頭蹲在地上，亮亮憤怒地瞪著林，喬手足無措地看著兩個人

喬曉紅 …（狠狠心）亮亮，是我要離婚的！

劉一亮 什么？

喬曉紅 為了你——我兒子能離開這窮山溝，能和市里的孩子一樣上好學校、考好大學、有好工作、過好日子…

劉一亮 爸爸，這是真的？

林振興 兒子，…去城里好好學習，將來考大學，…要是…有時間了，想起我們了，就回來看看…這兒…還是你的家！

劉一亮 …媽媽，你說的那些我都不要，我就想要爸爸，要家……媽媽，我求你，咱不走行嗎？

[喬曉紅堅決地搖了搖頭。劉一亮突然跑到倉房邊，登著梯子快速爬上了房頂。

劉一亮 （站在房頂）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這兒陪著爸爸，這兒就是我的家！

[喬和林驚慌喊他下來。眾孩子也重回院中。但劉一亮毫不動搖地站在房頂。

林振興 曉紅，你就別逼孩子了，這小子太倔，會出事兒的！要不……這樣吧，你先回去，我來勸勸他，等過兩天平靜了，我再把他送過去。

[喬看看手表，又看著劉一亮，點點頭，無奈奔下。

林振興 亮亮，快下來吧。

眾孩子 快下來——

[切光。

三

[宋嘉寶家食雜店內。左邊是一個貨架子，右邊一張桌子四把椅子。趙佳在貨架子前面忙乎著，客廳里傳來麻將的聲音

[宋嘉寶氣呼呼地上，往椅子上一靠

趙 佳 呀，誰惹小少爺生氣了呀！

宋嘉寶 別理我，煩著呢！

趙 佳 （跑到宋嘉寶跟前，趴在桌子上）大寶，別人叫你猴子你不高興，硬說自己是智多星，可亮亮的事你也沒啥辦法呀！要我說還是應該去城里上學。那是親媽呀，林叔叔也這么說！

宋嘉寶 （氣鼓鼓地）哼，叛徒！…媽，媽，我餓了！

[趙彩霞：讓你小姨整點飯，我這忙著呢。

宋嘉寶 （嘟囔著）忙，忙，忙著點炮！

趙 佳 哎！熱熱剩飯還是煮袋方便面！

宋嘉寶 哎！我這個媽呀！（對趙佳）煮方便面。

[趙佳給大寶拿方便面，又拿出本記賬

趙 佳 我記本上了！可不許再說是我偷吃的！

宋嘉寶 （突然大喝）不行，不能坐著等死！得主動出擊！

趙 佳 （被嚇一跳）大寶，又發什么神經啊？

宋嘉寶 我是說，得想辦法把亮亮他媽整回來！

趙 佳 啊，你是說這事兒啊。就是嘛，亮亮這幾天誰也不搭理，也不說話，愁死人了。咱應該把亮亮找來想想辦法。

宋嘉寶 我已經叫駱駝騙他來了，一會兒準到。

趙 佳 騙？

宋嘉寶 （得意地）對，就是智取。這個是我的強項，我讓駱駝騙他，說我揍你了，讓他給你做主，他準來。他不是主持正義嘛！

趙 佳 你可真能編，我去給你煮面。（下）

[宋嘉寶見沒人，轉到柜臺里拿起錢盒子，蹲柜臺里數錢。關宇豪上，看沒有人，就趴柜臺來找

宋嘉寶 （左右踅摸）283塊，拿200吧。（一抬頭和關宇豪來個對臉）啊！……你嚇死我了。

關宇豪 干啥呢？偷偷摸摸的？

宋嘉寶 （若無其事地）沒事。哎，任務完成了嗎？

關宇豪 （向外張望）誒，還真來了，不愧是智多星！

趙 佳 （端著一碗面從廚房上）來，智多星，吃面吧。

[劉一亮上，看到大寶和佳佳沒事，瞪了一眼關宇豪，轉身要走，被宋嘉寶攔住。

宋嘉寶 亮亮，別走。咱這才是患難見真情！是兄弟。你看你都來了，咱商量商量唄，老大……

[幾個人把亮亮拽到桌子前，趴在桌子上，互相看，擠眉弄眼地

宋嘉寶 …這幾天你也不理我們，捉摸出啥來了？告訴我們唄！

[劉一亮起身就走，宋嘉寶把他拽回來

關宇豪 不把我們當兄弟啦！說說唄，兄弟一條心，狗屎變黃金。

宋嘉寶 我們商量了兩條道，第一你要林叔叔不要喬阿姨，在這上學。第二把喬阿姨叫回來，在這上學。反正你不能去城里上學。

趙 佳 誰和你商量啦？我覺得第一你去城里上學，和媽媽在一起。第二在這里上學，把媽媽叫回來。反正得和媽媽在一起。

關宇豪 我也同意佳佳說的，和媽媽在一起。

宋嘉寶 和媽媽在一起有什么好的，我都煩死我媽了。你們兩個叛徒！

趙 佳 大寶，只要喬阿姨回來，亮亮就不用去城里了，也能和媽媽在一起。

宋嘉寶 你哪是小屁孩兒，簡直就是我的親姨呀！這就是我的決定：我們今天就去把喬阿姨接回來！

關宇豪 大寶，去城里…沒有路費啊！

宋嘉寶 （左右看看，拿出200元錢）這不是問題。看看，200塊，夠了吧！

[趙彩霞：佳佳，給我們煮四碗方便面來！每碗加一根腸。你自己也煮一碗吧。麻將嘩嘩聲。

趙 佳 哎！（趙佳邊說邊走進柜臺）

宋嘉寶 （小聲）你不能不答應！我們還要走呢！

趙 佳 （邊拿東西邊小聲）你敢！…你有膽你說去！

[佳佳端方便面和火腿腸去廚房，幾個人湊在一起私語。趙彩霞從客廳上，奔柜臺翻錢盒子

趙彩霞 （自語）今天這手氣怎么這么背！

趙彩霞 佳佳，我記得錢盒子里有錢吶！

[趙佳從廚房上，宋嘉寶慌亂

趙 佳 姐，我剛才數了，有283塊錢。（趙佳翻，突然想起）姐，我，我…再找找…

[偷偷用手指向宋嘉寶

趙彩霞 大寶，是不是你拿了！給我拿出來。

關宇豪 （不情愿地拿出來）媽，我…我想買個新書包！你又不給我錢！

趙彩霞 我說今天手這么背呢！出家賊了！膽肥了你！是不是？

[趙彩霞氣呼呼下；宋嘉寶沖趙彩霞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劉一亮 大寶，你咋能偷拿家里的錢呢！

宋嘉寶 哎呀！老大，你可算張嘴說話了，要知道這樣，我早兩天就偷錢啦！亮亮，你不能這么傻等啊，要主動出擊！

劉一亮 我沒傻等，這幾天賣草藥已經攢夠了路費。我今天就去城里找我媽。

宋嘉寶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咱們一去，就是拖也把喬阿姨拖回來。

劉一亮 你們別搗亂，我自己去就行！

宋嘉寶 去吧！去吧！

關宇豪 猴子！

趙 佳 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呢！

宋嘉寶 （對兩人）你倆過來，過來呀！這樣，他走他的陽關道，咱走咱的獨木橋。哎！你們說喬阿姨是在北京大街呢，還是在南京大街呢！沒準在上海大街。（對劉一亮）老大，你告訴我們唄！要不我們找不著啊！

關、趙 猴子，你知道？

宋嘉寶 我不知道，不過我有辦法！（夸張地在屋里四處找）就找啊找啊，也許大概差不多一年就能找到啦！咱就把喬阿姨領回來了。

劉一亮 大寶，你知道我媽在哪嗎？

[宋嘉寶站起來，搖頭晃腦、拿腔拿調地

宋嘉寶 哦，知道有什么用，有人不讓我去呀！

劉一亮 （失望地）我只夠自己的路費…好吧，我再賣半個月草藥，攢夠咱倆的路費再去。

趙 佳 大寶，智多星！以后不叫你猴子了！你一定有辦法！我也要去。亮亮你有多少錢呀

劉一亮 我就有85塊錢。40塊錢一張票，咱們四個來回…320塊錢，還差235塊錢呢！

[眾人無聲地坐下，宋嘉寶在地上轉了兩圈

宋嘉寶 我也豁出去了！你們等著。

[跑到柜臺前，躺在地上，從柜臺下掏出一個小盒，從里面拿出一沓錢

宋嘉寶 我可把把老底全掏出來。100塊錢。

趙 佳 大寶，你這又是偷家里的！

宋嘉寶 你放心，這絕對是合法收入，憑本事賺來的。我爸每次去修高速路的工地，都給他們捎兩只咱當地的溜達雞，就替我爸跑腿兒，給他買雞，二十買到手，四十賣我爸，所以，收入不錯嘍！

關宇豪 這才185元，剛夠去的路費，還差…135元呢！

宋嘉寶 …哎，咱們現在就去買幾只溜達雞，然后到城里拼縫兒去……

劉一亮 嗯，好主意，走！

[四人高高興興下

四

[光啟，怪異的音樂聲中，演員以夸張的舞蹈動作演繹劇情：人來車往的都市街道，孩子們四處兜售“溜達雞”；喬曉紅打工的飯店，老板以夸張的大信封發工資，喬曉紅與老板理論，老板手持大信封調戲喬曉紅，喬曉紅與其躲閃撕扯時，劉一亮突然沖出，手持板磚怒砸老板，宋嘉寶、趙佳、關宇豪也趁機拳打腳踢，然后拽著劉一亮迅速逃走……

[切光。暗轉，光啟。

[宋嘉寶家食雜店外。左邊一張大茶臺四把椅子，右邊一個秋千吊枯椅

[宋嘉寶探頭探腦地溜上，四下觀察后，擺了擺手，劉一亮、趙佳、關宇豪悄悄溜上。胡亂坐下，大口地喘著粗氣

宋嘉寶 哎呀媽呀，可到家了，終于安全了。

趙 佳 累死了，我抽筋了。警察會不會來抓咱們啊？

關宇豪 我看懸！

宋嘉寶 閉上你們的烏鴉嘴！

劉一亮 （愁眉苦臉地）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決不連累你們。

關宇豪 我們不是這意思，你別生氣。

宋嘉寶 你這么說話是不把我們當兄弟！人渣一起打，笆籬子一起蹲！

[林匆匆上。孩子們嚇得立刻躲藏起來。

林振興 大廣，大寶回來了嗎！亮亮在你這兒嗎？

宋大廣 我還有閑心管他們呢！愛哪去哪去！

林振興 老宋，你不知道，孩子們闖禍了。

宋大廣 闖禍了？一幫小崽子能闖什么禍！

林振興 喬曉紅給我打電話，說亮亮大寶這幾個孩子把曉紅打工飯店的老板給打傷啦！

宋大廣 什么？那他們傷了沒有啊？他們人呢？

林振興 孩子們好像沒有受傷，有人看見他們回村了。可我就是找不到，大概躲起來了？

宋大廣 都是你兒子惹的禍，你就慣吧。現在好了！一會兒警察要抓他們，看你咋辦？

林振興 倒沒那么嚴重，就是喬曉紅賠了他們老板的醫藥費，還丟了工作，哎！

宋大廣 這幫小兔崽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們。

林振興 大廣，消消氣。我看這事還真不怪孩子們，聽說是那老板欺負曉紅，你說不該揍？

宋大廣 聽你這意思，他們還是見義勇為，是英雄嘍！

林振興 你別說，我還真挺佩服這幾個小家伙的，有正氣，知道啥事該做，啥事不該做！

宋大廣 你挺大個人佩服幾個小孩子，不嫌丟人啊？

林振興 不丟人，說實話，在這些孩子身上，我真學到了東西。其實，我這個人活得挺窩囊的，總是躲躲閃閃，遇事敢想不敢做。就沒有孩子們這股精氣神兒。我家的事兒你也知道，亮亮這回是真給我提氣，漲精神。就為有這么個好兒子，我也得挺直腰板兒，做出點兒像樣的事兒，干一番事業留給兒子！

宋大廣 （生氣地）…林振興，你來看我笑話的！

林振興 大廣，我看你什么笑話！你又能有什么笑話能讓我看。…倒是我的事，讓你們見笑啦！

宋大廣 見什么笑！不過，曉紅一直挺好的，怎么，怎么突然就…

林振興 我覺得是因為生活想法不同！我就不想離家，就想在家干點什么，曉紅就想風風火火追求更好的生活。

宋大廣 這幫老娘們呀，搞不懂她們，你看看我們家這位，一天天就是麻將麻將……你聽聽，你聽聽，一天就這嘩啦聲。

宋大廣 你的手怎么樣！還能干活吧！

林振興 （舉起手）不知道！

宋大廣 老林，你說當初…當初，咱倆多好！

林振興 唉！…過去了，過去啦。

宋大廣 我要開采石場，你就說那是賺斷子絕孫的錢！你說我能不跟你急眼！

林振興 （站起來）別，別，咱不談這個話題！我不想和你吵！……再說我哪有資格和你吵呀！你成了大老板，你是成功的！再看我呢，連個媳婦都養不住的殘廢！咱不是一個層次的！

宋大廣 （站起來）老林！你又激動！其實冷暖自知。你說我要不開采石場，干點啥好呢！

林振興 我就是一個農民，我就把綠水青山看成家，那么大一片山，種果樹…不是，大廣你什么意思！看我人殘了，家散了，拿我尋開心。

宋大廣 老林，你這脾氣呀！我們都四十來歲的人了，咋還說急眼就急眼呢！坐下，坐下，喝口水。

林振興 （坐下，郁悶地喝了口水）…我就不甘心…

宋大廣 （有些被打動）老林，其實，我早就說過，你這腦袋里有東西，不白給。就是總端著，要是咱倆聯起手來，沒準兒還真能干成點事兒。

林振興 采石場？那斷……斷斷不能干，你還是找別人吧！

宋大廣 別改詞啦，那斷子絕孫的買賣你想干也干不成了！

林振興 咋的了？

宋大廣 開采證被吊銷了，說要停止開采，休養生息！用不了多久，沒準我也得去城里打工嘍！

林振興 好哇……

宋大廣 還好？我死的心都有了…你這人咋這樣？！

[劉一亮站起來，幾個孩子沒拉住，上

林振興 （驚喜）亮亮！…（沉下臉）你可真有出息，還能打人啦，下一步就得殺人了吧！

宋大廣 哎哎哎，剛才還夸呢，現在咋還翻臉了呢？…

宋嘉寶 我們患難兄弟吧！

關宇豪 是患難兄弟就幫幫老大！

[孩子們蜂擁而出，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趙 佳 林叔，這事真不怪亮亮！

關宇豪 就是，是張老板欺負喬阿姨，我們才打他的。

宋嘉寶 尤其亮亮，上去就一板磚，干得那叫個漂亮！

[林、宋吃驚地看著幾個孩子

林振興 （沉著臉大喝）夠了！

劉一亮 爸爸，宋叔叔，我犯錯誤了我承認，我想和你倆說說我們惹禍之前的事！

宋大廣 （對林眨眨眼）嗯，老林，審判之前還得讓申訴呢！…（對劉一亮）惹禍之前啥事！

劉一亮 我們去找媽媽，沒有回來的路費，大寶就提議我們買幾只溜達雞到城里賣，大寶說40元一只，結果我們賣了50元一只，一只賺了30元錢，聽一個阿姨說城里人都喜歡吃我們這里的溜達雞、笨雞蛋，還喜歡我們這里的山和水。我就想，爸爸的手傷了，不能打工了，可以在家養溜達雞…

宋大廣 （對林）哎呀！這孩子…你真沒白疼！

劉一亮 宋叔叔，剛才聽你說你那個礦不讓采了，那你能不能把養雞場建在山上…

宋嘉寶 對對，他們還說放假就喜歡到山里呼吸新鮮的空氣呢！

[林激動地看著亮亮，轉對宋大廣

林振興 我在外這些年，就想著有朝一日把我們的綠水青山變成金山銀山。可怎么變真不知道。今天，這幾個孩子提醒了我，他們能拎著溜達雞到城里去賣，自己賺路費。那咱就先從這溜達雞做起。首先，搞綠色立體養殖，把你那片礦山退礦還林，全部栽上果樹，再分成小區域，就養溜達雞，這雞下河喝泉水、上樹吃昆蟲，那可不是簡單的笨雞和笨蛋吶！得值老銀子了。雞糞作為果樹的肥料，降低了成本。第二步，高速路開通后，開發這山上的原始寶貝，開展綠色旅游。春天挖野菜，夏天摘水果，秋天賣山貨，冬天搞滑雪。把火坑燒熱了，小雞燉上蘑菇，那游客推都推不開呀。

宋大廣 （聽得入迷頻頻點頭）對對，太好了，走，上樓，咱哥倆喝兩盅去，好好規劃規劃，你給我當總經理，我當董事長。這幫孩子嘛，就當參謀顧問

[林振興電話響起。

林振興 喂——曉紅，亮亮在我身邊呢，你放心吧，你怎么樣…噢，是我的錯，是我沒看住他；那……好吧。

[林振興握著手機，不舍地看著劉一亮；孩子們都不知所措站在那里

林振興 亮亮，跟爸爸回家吧，你媽馬上就到，接你走。

劉一亮 不，我不走！

林振興 這回你必須跟她走。

劉一亮 我不跟她走，我不想見到她！

林振興 （嚴厲地）亮亮，她是你媽！

劉一亮 我不要這樣的媽媽！

林振興 不許你這樣說——

[林振興揮手打了亮亮一個耳光。兩人都驚呆了

劉一亮 （捂著臉） 我就是不走，打死我也不走！

[劉一亮奔下；孩子們追下；林振興看著手，顫抖著，懊惱著，轉而醒悟，急呼追下。

林振興 亮亮，亮亮……

五

[村口大石砬子旁。宋大廣、趙彩霞、林振興呼喊著孩子們的名字分頭尋找著上。

宋大廣 老林，你那邊咋樣？

林振興 村里村外我都找遍了，影兒都沒有。

趙彩霞 能去的我都挨家找了，你說這些熊孩子能躲哪去呢？

林振興 該不會是上山了吧……

趙彩霞 啊？我的天老爺，這天眼瞅著要下雨了，那還不……

[ 喬曉紅踉蹌著跑上。

喬曉紅 姓林的，我兒子呢？他在哪兒？在哪兒——

林振興 他……你先別……他們都不見了……咱還是趕快找吧。

宋大廣 對，往山上找找，我從采石場這邊找，你們從那邊找。

[眾人分頭尋找著下。切光，暗轉。

[山上，劉一亮悶坐在小窩棚旁，佳佳心焦地張望著。

佳 佳 他倆跑哪去了？怎么還不回來！亮亮，快要下雨了，要不……咱們下山吧？亮亮……

劉一亮 我不是說了嗎，你們快下去吧，我就想呆在山上，當野人。

佳 佳 那怎么行……

[大寶攙扶著臉部紅腫的關宇豪上。

大 寶 我們回來了，快來接接呀——

佳 佳 啊？這是怎么啦？天啊，你們去捅馬蜂窩了？

關宇豪 （憨厚地）沒事兒，小意思。

大 寶 嘿嘿，一點兒不錯，我們不但捅了馬蜂窩，還成功繳獲了馬蜂蜜（拿出一大塊蜂巢遞到亮亮面前）來吧，解解饞吧。

劉一亮 我不吃。哼，又是你逞能去捅馬蜂窩，讓人家替你挨蟄吧？

大 寶 冤枉冤枉，這回可絕對不是，是我倆合作。本來他負責引開馬蜂，我負責收拾蜂巢，可是當我用衣服包好蜂巢后，有幾只馬蜂就沖我飛過來了，我一喊，關宇豪，關大俠就飛跑回來，用他的衣服包住了我的頭，然后，就帶著滿臉的馬蜂跑遠了……嘖嘖，大俠就是大俠呀……我太佩服、太感動了！

關宇豪 別臭美了，我就是怕你把蜂蜜給整丟了。來吧，開餐！

[大家掰開蜂巢開始狂吞蜂蜜。紛紛開心地大笑起來。

[突然，電閃雷鳴，下起大雨。眾人擠進小窩棚躲雨。

劉一亮 （看看天），不行，這雨太大，容易有山洪，我們快下山。

[眾人剛走幾步，一聲轟鳴，眾人驚叫：啊——山洪下來了！ 又退了回來。

劉一亮 后山的路被山洪擋住了，現在，只能從前邊的大石砬子下去了。

大 寶 啊？又爬大石砬子呀？要不……咱們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

劉一亮 不行，這里太容易被雷擊了。來，聽我指揮——

[音樂聲中，伴著風雨雷電，孩子們以夸張的舞蹈動作表現一下過程：拆開小窩棚，拿到繩索，比試繩索長度后，又用一些枝條滕曼編成繩索續接起來，然后，將繩索一段固定好，拋下另一端，準備完畢，造型，切光，暗轉。

[村前大石砬子。關宇豪先下、幫助佳佳順著繩索慢慢下來。林振興和喬曉紅疲憊地跑上，喬曉紅摔倒，林振興拉起繼續前行，突然發現了正下石砬子的孩子們。

林振興 看，他們在那兒——

[喬曉紅一下癱坐在地上。關宇豪和佳佳已安全落地，大寶下到離地不遠又開始蕩起秋千，驚叫不已，林振興趕上前接應，大寶安全落地，繩索卻突然斷落下來。

林振興 亮亮，你先別動，等我上去接你——

[亮亮向爸爸擺了擺手，開始沉穩而艱難地攀援而下。林振興也開始艱難地向上攀登。二人在離地不遠處相遇。林振興以頭、肩幫助亮亮。下著下著，突然，亮亮腳一滑，與林振興一同摔下——眾人驚呼——

[停頓，林振興抱著亮亮從草叢中走出，眾人涌上，攙扶過來。喬曉紅撲過去，抱住亮亮。

喬曉紅 亮亮，我的亮亮啊，你嚇死媽了……不行，媽決不讓你再吃苦了！亮亮你聽話，咱不遭這罪了，咱們走，現在就走，離這里！

劉一亮 （慢慢松開抱媽媽的手，看著爸爸，）爸爸，咱回家吧。

喬曉紅 亮亮你……你咋就不懂媽媽的心啊——

劉一亮 媽，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為了我你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委屈都能受。我不想惹你生氣，不想讓你傷心。可是……可是我也不想離開爸爸和奶奶，（哽咽哭泣）離開他們我心里就是憋屈，就是難受，就是……自己管不住地想哭還哭不出來……我就想要一家人在一起，我不想成為一個沒家的孩子……（撲到林振興懷里痛哭）

[林振興不知所措地看著喬曉紅，喬曉紅看著亮亮，無助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珠眼婆娑。

[林振興背起兒子，回頭看著喬曉紅，喬曉紅無奈地搖了搖頭。林振興和孩子們緩緩走下。

[喬曉紅看著他們的背影，下意識地跟了幾步，又心情復雜地轉身捂臉踉蹌跑下……

[切光。

六

[數日后，大寶家食雜店外。

[食雜店的牌匾已換成“綠色家園溜達雞養殖場”。趙彩霞正在指揮宋大廣、林振興掛牌匾。

趙彩霞 上，上，過了過了，好。

[宋大廣和林振興高興地端詳著牌匾

宋大廣 （調侃）林總經理，今天我們就算正式開業了。以后，我可是只負責數錢嘍，掙錢的事就歸你了。

林振興 （調侃）董事長，你可不能當甩手掌柜的，我這可正有大事要請示呢。

宋大廣 走，樓上談。

[兩人說笑著上樓，趙彩霞隨后上樓，走到二樓，宋大廣發現趙彩霞，站住

宋大廣 我們企業高層開會，閑雜人等不許上樓。（二人進房間，關門）

[趙彩霞下到一半，又偷偷上樓，湊到門口偷聽

[宋嘉寶、劉一亮等孩子上，嘉寶從屋里抱出一盒小食品

宋嘉寶 兄弟們，打土豪分田地了！

[孩子們沖上來搶，兩手都拿著邊吃邊玩，鬧得熱火朝天

[趙彩霞聽見樓下的吵鬧聲，回身看見孩子們在吃小食品

趙彩霞 嗨，嗨，嗨，小崽子，干嘛呢？不過啦！打劫呀！

宋大廣 （聞聲出來）吵吵啥，吵吵啥，反正也賣不出去了，讓孩子們吃了，不糟踐東西。倒是你，要給我守規矩，要是還整天給我到處去搓麻點炮的，我就徹底辭了你！

趙彩霞 呦呦呦，這八字兒還沒一撇呢，就開始裝犢子了。你要真有本事把這事兒整大扯了，大家伙兒都有活干、有錢賺，誰還有閑心扯那犢子呀……

[眾大笑，宋大廣和林振興下樓

宋大廣 孩子們，咱們溜達雞養殖場開業了，俗話說得好，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要想發家致富還得靠自己家里人，賺錢機會人人有份，下面請林總經理布置任務。

林振興 孩子們，咱們養殖場剛起步，人手不夠，過兩天佳佳和宇豪爹媽就回來了，在開學之前，你們就是我們養殖場的主力軍，我們養殖場能不能開好，就看你們了。

[林振興正說得激情滿懷，回頭一指，正指到緩步上場的喬曉紅，一時僵在那里不知所措。慌忙收回手指，退到亮亮身邊，下意識地抓起亮亮的手，又覺得不妥忙松手，繼而緩緩將亮亮推向喬曉紅，亮亮返回，堅定地拉住林振興的手，堅持地看著喬曉紅

喬曉紅 （緩緩走到林振興面前）你們這還招人手嗎？我可以應聘嗎……我……我想回家……

[林振興緩緩張開雙臂，劉一亮隨之張開雙臂，喬曉紅也張開雙臂，一家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眾鼓掌歡呼，起舞歡歌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