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坦白

李開來

沒人受傷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上節課是足球課，原本漂亮的耐克鞋沾滿了泥垢，我不由自主地開始跺腳抖掉鞋上的泥。張嘉倫見狀，也在走廊上開始跺泥。

這一跺不要緊，老師一眼撞見：“張嘉倫！上課呢！干什么呢？”張嘉倫趕忙說：“對不起，我的錯……”我剛要松口氣，以為事情過去了，可老師卻火氣上頭：“你給我站到后面去！放學后給我留下來寫500字的反思！”

下課后，我趕緊去找老師：“老師，我就說你最近脾氣暴躁嘛，因為這件事……”“不是我脾氣暴，是他那么聰明的人竟然連這都不知道！好啦，不關你事，我走了。”

“都怪我……”我想，“都是我先跺腳，張嘉倫才會跟著學的！我要去贖罪！”

這時，正在被焦急的陶怡萱安慰的張嘉倫突然站起來叫道：“老師這就是針對我！”然后一拳打在門板上沖了出去，我聽見“嘎啦”一聲，不知是張嘉倫的手還是我的心在響。

靜靜地，我下定決心——“坦白從寬，我去自爆內幕吧！”

我尋覓了整個教學樓，硬是沒找著老師。跑到操場上，遇見了陶怡萱，她面色憔悴，剛想開口就被我打斷了：“老師呢？”她微微愣了一下，說：“在開會。”“可惡！”說完我就要跑，卻被她一把拉了回來：“你去干嗎？”“向他坦白！”

她急得跺了一下腳，頭發因為汗水粘成一綹，披頭散發的，只露出額頭上那不明顯的閃電形傷痕：“坦白？自爆內幕？你打算……”

“很簡單！為了不讓任何人在我制造的這個事件中受傷，我決定去找老師坦白——盡量把張嘉倫的過錯拉到自己身上，大不了把我犯的事吹大——說不定老師就讓張嘉倫的反思讓我寫了呢？畢竟是我帶頭的，只不過我沒被發現罷了，我寫反思我不會受傷，本身就全是我的錯……”

“幼稚！”她死死地抓住我的袖子，仿佛一放手我就會爆炸掉一樣，“你現在去老師開會的地方，不僅不能解決這件事，還可能被老師罵擅闖會議室！”

“可是，如果不這樣，就沒有辦法解決問題了……”

“張嘉倫現在正有人在安慰他，如果你去跟老師坦白了，你們兩個可能都要寫反思！并且這件事不會是你的錯，跺腳是你的錯，可他也學你跺腳就是他的錯了，更何況……”她好像哽住了，停了好長一會兒，操場上卻仍是嘈雜一片，“更何況你們兩個笨蛋任何一方難過我都會受傷啊！”

“……”

被她拉著往回走，我的內心越來越愧疚，近乎痛苦了：“自己不僅讓張嘉倫受傷了，還讓陶怡萱如此擔心……我真是笨蛋！”

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卻不料張嘉倫已經被安慰好了，陶怡萱蒼白無神的臉上也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要是剛才去坦白的話，事情就不定怎么樣了……”我低下頭，沮喪地說，“對不起，我太沖動了。”

“不許再提坦白了……”一只溫暖的手掌輕輕撫過我的頭頂，“你的所謂坦白會讓我們都受傷哦！”

“好的！”

“瞧，沒有人會受傷的世界制造完成了哦。”

[【老師評】]

本文似微小說，內容完整且處處給人驚喜。快鏡頭敘述情節不拖沓，采擷校園一隅，內容裁剪恰到好處。“我”雖是主人公，但作者在刻畫另外兩個伙伴時也不遺余力。因為坦白源自這個年齡孩子特有的敏感、真摯的內心世界，而作為觀察者的“我”同樣是這個群體中的一員。是這朋友間的關照，創造了“沒有人會受傷的世界”！

指導老師：鄭名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