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莫要給愛情戴“枷鎖”

月滿天心

徐淑是東漢的一位女詩人，自幼喜歡讀書，性格沉默溫柔。那時的女子，滿心期望的，無非是嫁個如意郎君，過上平淡幸福的生活。

好在生活對她格外眷顧，父母幫她精心挑選的夫君名為秦嘉，不僅相貌堂堂，還博聞強識，才華橫溢。夫妻二人談詩論文，琴瑟合鳴，度過了一段花好月圓的幸福時光。

歡愉的時光總是易逝，婚后不久，徐淑忽患疾病。因為怕將病傳染給丈夫秦嘉，她執意回娘家養病，兩人只靠書信往來。

年末，秦嘉接到調令前往首都洛陽。臨行前，他十分思念妻子，興沖沖地雇了一輛車接她回家。誰知，翹首盼望日久，卻是空車返回，秦嘉無比失望。這個癡情的男人，唯有再磨墨執筆，用書信和詩寄去自己的深愛與相思。他讓送信人帶給徐淑四樣禮物：明鏡、寶釵、雅香和素琴，并附上三首詩，其中一首這樣寫道：“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憂艱常早至/歡會常苦晚/念當奉時役/去爾日遙遠……”意思是：人生苦短，相愛不易。這些日子里我獨守空房，夜不能寐。現在我要到外地去了，咱們隔得那么遠，以后恐怕再難見面。

徐淑接到這幾首詩，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要說相思，她不比丈夫少。可是，她堅決忍住了回家為他送行的念頭，原因還是怕把病傳染給他。她忍著淚，給秦嘉回了首詩：“……思君兮感結/夢想兮容輝/君發兮引邁/去我兮日乖/恨無兮羽翼/高飛兮相追/長吟兮永嘆/淚下兮沾衣。”

身患疾病，又與愛人分別，正是一個女人最脆弱的時候，徐淑的孤獨寂寞和對丈夫的牽念，比秦嘉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她太賢惠了，逼自己咽下所有苦楚。她知道，丈夫在家里殷殷期盼，卻只盼回空車和一封書信，會有多么失望和難受。想到這些，她淚如雨下，下筆有如千斤重，卻仍只是在詩里清清淡淡地說：“我不能去送你了，你要保重。衣物都準備妥當沒有？吃飯怎么樣？心情好不好？”

只是，徐淑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一去，就是她和丈夫的永別。秦嘉獨自上任后，升遷很快，一路做到了黃門郎。只是，由于生性多愁，沒過多久，他就病死在任上，終年三十一歲。

在家鄉苦苦守望的徐淑本來以為自己多病之身不宜見丈夫，還幻想著日后身體好了，能陪在他身邊，全敬夫愛夫之禮。可是如今，丈夫卻孤獨地離開人世，她連他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痛與悔，不舍和思念，苦苦折磨著她。兄長看她終日傷痛，打算將她另嫁。徐淑卻從此不再施以粉黛，日日自毀形象，蓬頭垢面，孤獨終老。《史通·人物》記載她：“毀形不嫁，哀慟傷生，守寡終生。”

身懷詠絮之才，夫妻又鶼鰈情深，本不該如此余生慘淡。離別時，徐淑該聽從本心，見丈夫一面；死別后，她也可以給自己一條生路。可是，她將自己鎖在道德禮教的深牢中，不惜用生命殉情。歷史上有不少這樣的女子，太執著于完美，卻獨獨忘記了愛自己。她的愛與生命，都隔著道德，沒有一絲人情之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