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紀下半葉及19世紀俄國民歌搜編探微

劉瑩

摘要：本文以對19世紀俄羅斯音樂中民族主義作品以及此后具有民族性的俄羅斯音樂作品產(chǎn)生深刻影響的民間歌曲為研究對象，從民歌搜集、編創(chuàng)、整理的視角進行歷史觀察，梳理了18世紀下半葉及19世紀俄國民歌搜編的簡要脈絡(luò)，對俄羅斯民歌搜編情況進行分期概覽，同時對該時期民歌搜編工作的意義進行簡單闡釋。

關(guān)鍵詞：俄羅斯民歌 民歌搜編 音樂中民族主義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7）23-0018-03

對于19世紀具有強烈民族傾向的俄國作曲家們來說，民歌是其進行音樂創(chuàng)作的源泉，其強大的影響反映在作曲家們所創(chuàng)作的歌劇、交響樂、室內(nèi)樂和一些獨奏器樂作品中，這一切則建立在他們大量而準地掌握民歌的基礎(chǔ)上。于此，俄國民族主義音樂家們對民歌的搜集、整理和編配工作就顯得極為重要。

一、18世紀下半葉俄國民歌搜編情況

俄國音樂家們在搜集、整理民歌方面不遺余力，使豐富而寶貴的民間音樂財產(chǎn)以樂譜的形式得以墨存。在巴拉基列夫之前，音樂家們已經(jīng)開始搜編俄國民歌的工作，特別是在18世紀伊始，民間音樂的旋律開始被記錄下來。吉爾什·丹尼洛夫收集的壯士歌及其它民間作品是18世紀俄國民間創(chuàng)作收集的第一個經(jīng)驗。而在民間音樂方面，第一部收集俄羅斯歌曲的作品集則是1776年至1779年在圣彼得堡出版的一本搜集者信息未知的、兩聲部的《俄羅斯歌曲樂譜集》，但這本歌集里面有一些不太體面和不好的內(nèi)容[1]。而民間音樂的更大的發(fā)現(xiàn)，則是在伊萬·普拉奇[2]與俄羅斯啟蒙運動（Российское Просвещение）的代表人物尼古拉·亞歷山大洛維奇·里沃夫[3]的歌集《俄羅斯歌曲集》中。普拉奇的民歌集以里沃夫的論文《論俄國民歌》作序[4]，共出版四次，其中，1790年的第一版包括100首民歌，而1806年的第二版、1815年的第三版和1896年的第四版都包括了150首民歌[5]。這部俄羅斯歌曲集成為后來的作曲家們搜集、改編俄羅斯民歌的一個重要的基礎(chǔ)。在這本歌集的序言中，提出了關(guān)于俄國民歌與希臘音樂有同源關(guān)系的猜想，但實際上在當時是未經(jīng)證實的，雖然這個觀點在很長時間影響了包括“強力集團”成員的很多人，但后來的理論家還是沒有一致認為它是對的。而歌集的編排則是偏重于西歐的方式，特別是在記譜方面以固定節(jié)拍生硬地將悠長歌等歌曲按照小節(jié)分開，使得樂譜人為地損害了音樂本身的自由性。

二、19世紀俄國民歌搜編情況

19世紀初，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以及其它城市，俄羅斯歌曲集幾乎年年出版，然而這些歌曲集的內(nèi)容和編排并未時時出新，總是把幾乎同樣的歌曲再版重印。在普拉奇歌曲第三版近20年之后，有四位作曲家編創(chuàng)的歌曲集出版了，分別是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魯比寧的歌曲集（1831-1833）、丹尼伊爾·尼基吉奇·卡申的歌曲集（1833-1834）、亞歷山大·葉沃洛維奇·瓦爾拉莫夫的歌曲集（1846），以及列夫·斯捷那諾維奇·古利遼夫的歌曲集（1849）。這些歌集的出現(xiàn)是對俄國民間音樂特定階段最好的總結(jié)，反映出當時俄國歌曲的編排力求呈現(xiàn)出適合于家庭表演的樣式。[6]到了19世紀40年代和50年代初，巴維爾·伊萬諾維奇·雅庫什金（Павел Иванович Якушки）給一些人提供一些自己收藏的民歌，稍晚一些，便以自己的名字將這些歌曲出版了，即《П.雅庫什金收集的俄羅斯歌曲集》（圣彼得堡，1860），其中選入的都是他認為所收集的歌曲中最有價值的和新穎的作品[7]。而幾乎同時在研究俄羅斯民間詩歌方面享有盛譽的П.В.舍因（П.В.Шейн）也開始了相關(guān)的活動，《П.В.舍因收集的俄羅斯民歌》（莫斯科，1870）中有所有個人收藏之中最廣泛的大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的民歌[8]。

除了巴拉基列夫1866年的《俄羅斯民歌40首》之外，60年代還出現(xiàn)過一部Н.阿法那西耶夫[9]（Н.Афанасьев）編訂的《三聲部、四聲部及六聲部的64首俄羅斯民歌》，這部歌集旋律準確，和聲也很適宜，是為學(xué)校教學(xué)專用的[10]。柴科夫斯基1868年到1869年編寫了《俄羅斯民歌50首四手聯(lián)彈》，其中25首選自《巴拉基列夫民歌集》，而另外的25首則選擇維巴爾的民歌集[11]。1870年，巴拉基列夫、里姆斯基-科薩科夫、鮑羅丁和穆索爾斯基編訂了《魯別茨的烏克蘭民歌集》。1870年出現(xiàn)的П.瓦洛特尼科夫（П.Воротников）的《俄羅斯民歌80首》，這部歌集分為婚禮歌曲和圓圈歌舞曲、快速歌曲和舞蹈歌曲，以及悠長歌三個部分。1872年，柴科夫斯基還出版了他重新編輯的瑪蒙托娃的《俄羅斯與烏克蘭民歌25首》，1872-1873年，出版了他編輯的普羅庫寧的《俄羅斯民歌65首》[12]。1873年，穆索爾斯基從話劇演員、作家伊萬·費多洛維奇·戈爾布諾夫那里收集到了兩首古老的俄羅斯民歌，其中有記載的一首是《少女走遍各處》[13]。而他從格林卡和達爾戈梅日斯基的學(xué)生、歌唱家Л.И.卡爾瑪麗娜那里得到可代有歷史痕跡的11首沃倫斯歌曲[14]。與里姆斯基-科薩科夫的歌曲集《俄羅斯民歌100首》同在1877年出現(xiàn)的Ф.拉果夫斯基的《卡斯特羅瓦羅哥德、諾夫哥羅德、的民歌下諾夫哥羅德、雅羅斯拉夫省的民歌，樂譜集和規(guī)定》（第一冊）包含了135首歌曲的旋律，但并沒有鋼琴伴奏的編配[15]。1882年出版了里姆斯基—科薩科夫從T.И.費里帕夫那里記錄的第二集民歌曲集。[16]此外，還有1902-1903年出版的A.К.里亞多夫的歌集《俄羅斯民歌三十五首》《俄羅斯民歌五十首》和C.М.里亞普諾夫的歌集《俄羅新民歌三十五首》和《俄羅新民歌》等民歌集[17]。

三、該時期民歌搜編工作的意義

將民歌以樂譜文本化的方式進行記錄是保存民族音樂文化的重要工作，而這些民歌所產(chǎn)生的作用和影響也是音樂學(xué)家所關(guān)注的領(lǐng)域。蘇聯(lián)音樂學(xué)家、民俗學(xué)家葉甫蓋尼·弗拉基米爾洛維奇·吉比烏斯在其1957年博士論文《巴拉基列夫的俄國民歌集》的序言中說道：“對民歌集的批評態(tài)度不能只是限于編輯者（以及民間歌曲曲調(diào)的加工者）對那些帶有作者簽名的印刷文本進行的校對工作。它應(yīng)該被擴展到弄清楚收集者意識中的目標范圍——即編輯者和民歌加工者選擇和加工它們的原始意圖中去；應(yīng)該擴展到弄清楚音樂家的歌曲形式的文本記錄準確度和完整度，以及對民間歌唱表演中歌詞記錄的符合度中去；應(yīng)該擴展到弄清楚歌集中歌詞所具有的復(fù)雜性的分節(jié)特點、樂譜文本的準確性，以及被收集者告知我們的有關(guān)民間生活歌曲的特點和表演者那些內(nèi)容的確實性和完整性中去。”[18]正如吉比烏斯所說，民歌加工者的意圖是研究者們需要關(guān)注的內(nèi)容，而作曲家們?nèi)〉贸晒Φ募庸し绞剑鼞?yīng)是被人們重視的寶貴經(jīng)驗，這一切在19世紀俄國民族主義音樂創(chuàng)作中得到了體現(xiàn)。研究者可以很清楚地將俄國作曲家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加工、運用俄國民歌的現(xiàn)象分成兩類：其一是直接運用、借鑒俄國民歌，將古老的民間文化進行古典音樂的重新書寫；其二是按照民歌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音樂特點進行作曲家的自我創(chuàng)作，使這些音樂作品具有典型的俄國風(fēng)格。兩者都是作曲家們傳承和發(fā)展本民族文化的實際踐行。總體來說，該時期民歌搜編工作，為當時俄羅斯民族主義作品乃至此后具有民族性的作品提供了提供素材、方法和創(chuàng)作的客觀依據(jù)。endprint

注釋：

[1][7][8][10][15]С.Рыбаков：Русская песня.Энциклопедический словарь Брокгауза и Ефрона.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1890–1907.

[2]伊萬·普拉奇（？-1818，Иван Прач），古鋼琴大師、音樂教師、宮廷樂隊指揮、作曲家，以編寫了《普拉奇歌曲集》而成為了俄羅斯民歌樂譜重要的重編者。關(guān)于其本人的履歷資料幾乎沒有留存。有關(guān)普拉奇的唯一的書面記載是他在皇家劇院擔(dān)任軍樂指揮的檔案資料：“1783年12月28日，對年幼的男孩女子就讀的戲劇學(xué)校教授古鋼琴音樂，委員會決定從1784年聘任古鋼琴大師約翰·普拉奇擔(dān)任該項工作，年薪400盧布。特此簽訂委任崗位的合同。”——譯自Проч，Иван：Словарь и энции

клопедии на Академике.http：//dic.academic.ru.

[3]尼古拉·亞歷山大洛維奇·里沃夫（Николай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Львов，1753-1804）建筑藝術(shù)家、格拉費卡藝術(shù)家、詩人、翻譯家、音樂家，在多個領(lǐng)域都有成就，是俄羅斯啟蒙運動中多棲人才的代表。

[4]https：//ru.wikipedia.org/wiki/Львов，Николай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5]Проч，Иван：Словарь и энцииклопедии на Академике.http：//dic.academic.ru.

[6]Ю.В.Келдыш，Т.В.Корженьянц，Е.М.Левашев，О.Е.Левашева，Н.А.Листова，А.М.Соколова：История русской музыки в десяти томах（том 5）. Музыка，1988，p135.

[9]作者還曾經(jīng)在1876年出版了一套7冊合集的《俄羅斯歌曲》。

[11]П.И.柴科夫斯基12月30日給М.А.巴拉基列夫的信，轉(zhuǎn)引自[蘇]E.M.戈爾捷耶娃：《強力集團作曲家論民間音樂》，孫靜云譯，北京：音樂出版社，1962年版，第34頁。

[12]Tchaikovsky，Pyotr，llyich.The New Grove Dictionary of Music and Musicians.

[13]參見М.П.穆索爾斯基1873年7月23日給B.B斯塔索夫的信，轉(zhuǎn)引自[蘇]E.M.戈爾捷耶娃：《強力集團作曲家論民間音樂》，孫靜云譯，北京：音樂出版社，1962年版，第38-39頁。

[14]М.П.穆索爾斯基1875年4月20日給Л.И.卡爾瑪麗娜的信，轉(zhuǎn)引自[蘇]E.M.戈爾捷耶娃：《強力集團作曲家論民間音樂》，孫靜云譯，北京：音樂出版社，1962年版，第39頁。

[16][17][蘇]E.M.戈爾捷耶娃：《強力集團作曲家論民間音樂》，孫靜云譯，北京：音樂出版社，1962年版，第3頁，注1。

[18]Е.В.Гиппиус：М.Балакирев：Народная песня для голоса с фортепиано.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е музыкальное издательство，1957，От редактора.c.1.

參考文獻：

[1]Е.В. Гиппиус：М.Балакирев：Народная песня для голоса с фортепиано.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е музыкальное издательство，1957.

[2]С.Рыбаков：Русская песня.Энциклопедический словарь Брокгауза и Ефрона. 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1890–1907.

[3]Ю.В.Келдыш，Т.В.Корженьянц，Е.М.Левашев，О.Е.Левашева，Н.А.Листова，А.М.Соколова：История русской музыки в десяти томах（том 5）.Музыка，1988.

[5][蘇]E.M.戈爾捷耶娃.強力集團作曲家論民間音樂[M].孫靜云譯.北京：音樂出版社，1962.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