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舞權利之爭探究

董學敏

摘要：廣場舞是中國舞蹈的一種特色表現形式，進入21世紀以來其發展尤為迅猛，時至今日已經風靡全國。經過長期發展其已經改變了原有形式，成為一個新興事物。新事物的產生所帶來的并不僅僅是其本身，廣場舞這一娛樂活動在帶給廣大中老年朋友（下文以“大媽”代稱）以娛樂消遣的同時也引發了眾多社會問題，如廣場臨近居民的安靜權，其他人對廣場的使用權等一系列爭議。由于問題的復雜性這里主要探討大媽們制造噪音（大媽跳廣場舞所放音樂產生的高分貝的聲音）的權利與廣場臨近居民安靜權的問題。

關鍵詞：權利配置；交易成本；責任規則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18.02.065

1權利初始配置的重要性

當面臨一個甲乙之間的侵權案件時，“人們一般將該問題視為甲給乙造成損害，因而要解決的是如何制止甲的問題，但這是錯誤的。我們正在分析的問題具有相互性……關鍵在于避免較為嚴重的損害。”此處討論的廣場舞案例中這兩種權利的沖突，涉及的是資源（社會權利）如何分配的問題。科斯在其《社會成本問題》一文的論述中曾提到當市場交易成本為零，通過市場調整合法權利的問題才會導致社會產值的增加，不論權利的初始界定如何，其不會影響最終結果。但事實上任何交易市場都是有成本的，當將交易成本考慮進去以后權利的初始界定是如此的重要。

1.1零成本下的權利界定

在假定市場交易成本為零的情況下，不論初始權利如何分配都不影響最終交易結果。

假定大媽對居民的損害負有責任，這種損害主要源于音箱發出聲音的分貝及時間。假設聲音在55分貝以下是不賠償的，超過55分貝要賠償500元，每增加一分貝或每延長一個時間單位對居民的影響損害賠償就要多支付100元，1500元就可以為所有受影響的居民安裝隔音玻璃，1000元可以為每位大媽配一副藍牙耳機。現有一十人組的大媽團每晚六點至八點在一小廣場跳舞，當聲音達到60分貝時，大馬可以選擇支付1000元賠償，也可以選擇為自己配藍牙耳機而不需要支付賠償。若戴藍牙耳機跳舞會影響大媽的心情對大媽而言就失去了跳廣場舞的本來意義，則大媽很可能選擇支付賠償而不是限制自己。若60分貝的音量不足以滿足大媽的需求，其需要達到65分貝甚至更高，則對大媽而言賠償費用是很不劃算的，其會選擇給受影響的居民安裝隔音玻璃。顯然在這種情況下通過市場的運作很容易在大媽與居民之間達成協議解決這一問題。

反之，若大媽不對損害負賠償責任，則居民更愿意支付一定費用給大媽使其減少噪音影響。基于上文的假設，大媽現在用65分貝音量跳舞，在這個音量上正合適。這時居民會樂意拿出一部分費用讓大媽降低音量以給予補償，當聲音由65分貝降至60分貝時居民愿意支付1000元作為補償，這個數字對大媽而言是可以接受的，當然若是大媽愿意的話這1000元可以配藍牙耳機以消除影響。當聲音降至55分貝以下居民最高愿意支付1500元補償，因為55分貝音量對居民而言是幾乎沒有影響的，而這些補償也足以讓居民自己安裝隔音玻璃以達到同樣效果。在此情況下居民與大媽也可能達成一致從而解決問題。

由此可見當市場交易成本為零時，不論權利的初始界定如何，在完全自由競爭的市場環境下權利總能夠轉讓和重新組合，社會產值總能實現最大化而不受其任何影響。

1.2交易成本的不可避免性

顯然以上的假定的零交易市場是不存在的，現代社會的市場交易過程是復雜的，有時會導致一項交易的成本會很高。當一項權利通過市場調整后產值的增加大于其所需要的成本時，在市場處于完全自由競爭的狀態下這種權利調整才會進行，否則會導致權利調整的終止。

廣場舞案例中可以明顯的看出這一點，居民的安靜權與大媽因娛樂而產生噪音的權利調整結果會因初始權利的界定而不同，因為二者之間達成交易所需要的社會成本及產生的社會價值會因初始權利的界定而改變。

若大媽對噪音產生的損害負責，則只需要確定大媽跳廣場舞所使用的音箱產生了高于55分貝的音量，以及所受影響的居民即可在相應范圍內達成協議實現權利的配置，由于跳舞的大媽是固定的，受影響的居民也是比較容易確定的因此交易成本不是很高。若大媽不對其造成的損害負責，則要想使大媽與受影響的居民之間達成一致，首先受影響的居民之間要達成一致，或者每個受影響的居民單獨與大媽達成一致。這一情況下的交易成本顯然要比前一種要高，而且由于各種因素這一方式下很難完成權利的調整，居民之間達成一致接受賠償的機率要比達成一致給予補償的機率要大。兩種權利的初始界定方式完全導致了不同的后果。

2權利設置的規則

通過上文的論述我們已經得知初始權利配置的重要性以及權力配置的最終目的。如何進行權利配置是接下來討論的重點。因為經濟效率是權利設置所要考慮的主要因素，所以這里將運用卡拉布雷西和梅拉米德提供的模式去探討這一問題。

首先我們必須了解三種類型的法授權利即三種法定權利的設置規則——財產規責、責任規則和不可讓渡性規則。財產規則是指權利被設定后，若有人想從初始權利人處獲得這一權利則必須通過市場交易并以權利人所同意的價格購買才可以轉移。這種保護模式決定了此權利是可以轉讓的，而且只要支付確定的價格不需要得到當事人的同意。不可轉讓性是指一項權利被設定后是確定的不允許自由轉讓的，這種權利保護方式不同于以上兩種方式，其不僅是授權，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限權。因此我們要考慮的問題是在什么情況下要授予一項法授權利和在什么情況下用何種規則保護這一法授權利。

2.1財產規則

在廣場舞案例中通過財產規則來設置權利在交易便利，成本較用公權力重新配置權利要低的時候是很有效的，但由于各種因素會使這種權利的市場調整不能很好地完成，或交易成本過高相對運用公權力重新分配而言沒有效率。

2.2責任規則endprint

具體而言這一規則是對財產規則的彌補。廣場舞一案中假定大媽有跳舞的權利，且受影響的居民為10戶，每戶最高愿支付150元，共1500元以獲得居住環境的安靜，而大媽只要獲得1300元補償就愿意不在這一廣場跳舞，因為這一數額補償足以讓她們獲得其它更舒適的跳舞環境。表面上看這一交易是可以達成的，但實際上很可能失敗。只要有足夠的大媽認為居民可能支付更高的價格，她們就會待價而沽以獲得更高的補償。或者有足夠多的居民說其只愿意出100元或更少的費用來獲取安靜權，事實上他們對安靜權的估價都為150元，他們只是希望其他人會表現出更高的對安靜權的欲求以補足差價。不論這兩種情況出現哪一種都會導致交易失敗，而且這兩種情況通常是會出現的，因此責任規則便會更有效。

即使以上兩方面的問題可以通過其他方式解決，財產規則也可能是不合適的。假設我們再花費150元就可以使雙方內部成員之間都達成一致，消除那些企圖占小便宜的情況，并且大媽會顯示她們的真實補償要求，則交易在上述假定條件下是可能達成的，但是如果這多支出的150元成本高于政府通過公共政策定價所需要的成本則在這一交易是沒有效率的。

2.3不可讓渡性規則

這一規則的運用是比較嚴格和狹窄的，因為如果運用這一規則設置權利則意味著法律不僅決定誰擁有這項權利和消滅這項權利應支付的對價而且還規制這種權利的轉讓行為，所以這一規則一般不會被運用除非涉及較為重要的權利，如特許經營權。顯然這一規則不適用于廣場舞案件的權利界定。因為不論確定大媽和居民哪一方享有的權利是不可讓渡的，要么會導致廣場原有的經濟價值減損要么，會扼殺了這一娛樂方式帶來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而且還會導致老年人交流機會減少，健康水平下降等一系列社會問題。

2.4問題的進一步分析

根據前面的論述我們很容易得出廣場舞噪音侵擾案的四種規則模式。第一，沒有周邊居民允許的情況下大媽不能在廣場上跳廣場舞；第二，大媽不需要經過居民的同意就可以在廣場上跳廣場舞，但必須給予居民一定的損害賠償；第三，只要居民給予大媽一定補償，大媽就不能在廣場上跳廣場舞，這不要求大媽同意；第四，只有居民給予大媽補償并且得到大媽同意，大媽才可能不在廣場上跳廣場舞。第一個規則是肯定了居民免受噪音侵擾的權利，受財產規則的保護；第二個規則也肯定了居民的安靜權，但受責任規則保護；第三個規則肯定了大媽跳廣場舞的權利，受責任規則保護；第四個規則也肯定了大媽的權利，但受財產規則保護。

假定我們認為居民比大媽更容易避免噪音污染或減少解決這一問題的成本，則我們回適用第一種規則，反之則適用第四種規則。但已經過論證，若是交易成本并不便宜，財產規則就不能發揮其效用了。尤其是在交易成本不對稱的情況下，一種權力配置可以被市場進行二次調整而使經濟效益得到實現，而相反的權利配置可能引起巨大的社會資源浪費，因此我們往往會選擇責任規則。而且一般會選擇第二種規則，因為作為一個實踐問題第三種規則并不適合司法強制，在實施過程中會導致很多法院難以處理的問題。

3解決建議

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我們不能確定哪種權利分配模式就一定是正確的，只能在相對較優的原則中選擇。很明顯居民安靜權與大媽制造噪音的權利而言前者更居于優先地位，但也并不能因此而禁止大媽的權利，因此第二種責任規則是合適的。當然還需要和其他方面的配合。

首先，要加強法律教育宣傳力度，提高居民和大媽的道德素質和權利義務意識。

其次，在立法上選擇第二種責任規則，并對大媽的權利進行必要的限制。從權利的角度而言居民的安靜權是一種靜態的權利，大媽跳廣場舞的權利是一種動態權利，當二者沖突時一般是后者侵犯前者，因此對后者的限制是必要的。目前許多地方針對這一問題已經推出了地方性法規并實施“三限”政策即對廣場舞進行“限音量、限時段、限區域”控制，并且已經取得了較好的效果。法律的制定應當充分考慮實際操作問題，同時還要明確責任管理機制，糾紛產生后應該由誰管，誰負責的問題。

再次，在法律實施過程中要做到依法行事，靈活處理實際問題。小問題以調解為主，盡量將矛盾解決在法庭之外。建立以公安、城管、環保等部門共同參與的執法小組，開展常態化執法工作。充分發揮群眾性組織的力量，可以以社區為單位進行管理，或者建立廣場舞社會團體通過內部章程對其進行約束。建立健全養老機制，關注老年人精神生活問題。

4結語

綜上，解決廣場舞中私權利相沖突的問題，權利的初始界定是必須慎重考慮的，選擇相對較優的責任規則，配合以其它配套措施，以實現社會效益的最大化。

參考文獻

[1]英·R.H.科斯.社會成本問題[J].法律與經濟學雜志，1960，（3）：3.

[2]卡拉布雷西，梅拉米德.財產規則、責任規則與不可讓渡性：‘大教堂的一幅景觀[J].哈弗法學評論，1972：1092-1093.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