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魯王秘寶看帝王衣冠

文、圖／王絢

從魯王秘寶看帝王衣冠

文、圖／王絢

TO VIEW THE IMPERIAL ATTIRE FROM KING LU’S HIDDEN TREASURE

○九旒冕是中國目前發現的唯一一件保存完好的明初親王冕冠實物。The nine tassels crown is the only one well preserved of royal objects from the early Ming Dynasty.

在山東博物館內，有一處常設展廳為“明代魯王展”。自2010年6月起，此展廳陳列了自山東鄒城明魯王朱檀墓室地宮出土的稀世奇珍。在這些罕見的奇珍中，有一件中國考古史上僅存的九旒冕格外引人注目。

走在明亮的展廳中，欣賞著魯王墓出土的珍貴文物并為之驚嘆時，很少有人去探尋它們傳奇驚險的命運。1969年，山東省鄒城尚寨村的村民在九龍山挖防空洞時，發現了一個墓道，立即上報了文物部門。文物工作者在當地村民的大力支持下，于1970年春至1971年初，對其進行了有計劃的發掘，使埋藏在地下600多年的明魯王陵地宮重見天日。

隨著挖掘一步步地進行，墓室重達3噸的巨石雕刻大門被打開，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是幽暗的積水，這對于考古專家來說是一個好兆頭，盡管長年的積水會使陪葬品偏離原先的位置，但也能隔絕氧氣，使許多易于腐朽的器物得以保存。走進墓室的大門，穿過幽暗的積水，地宮的前室呈現在眼前。在這寬敞的墓室中，有安置在大缸里的萬年燈、木雕彩繪的車馬儀仗俑，更有證明墓主人身份的刻著“魯王之寶”的三只盝頂寶匣，里面存放著魯荒王的謚印，盡管燈火早已熄滅，也不難想象當年的輝煌。

比前室更加寬敞的后室是魯荒王的安寢之所，中間安置著金絲楠木的棺槨。因為積水漂移，曾經威嚴肅穆的墓室一片狼藉，墓室中的陳設錯位，桌案也倒扣在棺床上。在棺槨的東側，有兩個朱漆木箱，箱子長寬都超過半米，外髹朱漆，漆面上刻畫花紋，花紋內粘貼金箔，寶箱的四面和頂上都裝飾著團龍，伸展五爪，鬃鬣飛舞，四周祥云環繞，提梁、鎖鑰均以鐵制，上面鏨刻陰紋，捶入金絲。就在這兩個繁復華麗的箱子里，人們發現了魯荒王的冠冕服飾，其中最為珍貴的就是九旒冕。

在2011年山東博物館十大鎮館之寶評選中，明代魯王陵墓出土的九旒冕以中國當前發現的唯一一件保存完好的明初親王冕冠實物身份脫穎而出，成為鎮館之寶。

旒冕是帝王的禮帽，只有皇帝、太子、封王才能佩戴。傳說黃帝“造冕垂旒”，到了周代，孔子曾說過“服周之冕”，可以推斷當時冕服制度已經比較完備。后世各朝各代都以冕服為最高禮儀服飾。朱元璋做了皇帝后，更是強調“復漢官之威儀”。朱氏王朝持續了276年，冕冠冕服的崇高地位也保持了276年，直到愛新覺羅氏入主中原，冕服制度才被廢止。據《明史》記載，明朝天子之冕前后分別垂著12道旒，每道旒上有赤黃青白黑共12顆玉珠，太子用11旒、11珠，親王只能用9旒、9珠。

魯王墓中出土的這件九旒冕用藤篾編制，表面敷羅絹黑漆，鑲以金圈金邊。冕的兩側有梅花金穿，貫一金簪。九旒冕的形制不僅僅是華麗，它還寄托了古代帝王的政治理想。冕的頂上有一塊長49.4厘米的綖板，綖板前端圓，后端方，以應“天圓地方”，冕身髹以黑漆，以示莊重。前后各懸九旒，每旒九珠，排序采取五行交替的順序。明代重五德，尚火德，因此第一個旒珠為赤色，后為白、青、黃、黑等色，分別對應火德、金德、木德、土德、水德。這種遮蔽視線的裝飾，象征帝王無視煩瑣的日常小事，專心于國家治理與宏圖偉業。在綖板下方有玉衡，兩端各以絲線懸掛一枚玉石，垂掛到耳邊，這是“充耳”。按照古制，天子以玉為充耳，由此也衍化出一個廣為人知的成語“充耳不聞”。天子以下諸侯冠冕“充耳”用石，后來也有以綿為之，稱為“黈纊”。無論形制如何演變，它的寓意跟冕旒是一樣的，即要求帝王致力于國家長治，不聽讒言，不關注眼前身邊的細枝末節，有所聞，有所不聞。

旒冕的寓意是美好的，但是九旒冕的主人魯荒王朱檀卻辜負了這些寓意。朱檀是朱元璋的第10個兒子，朱元璋希望分封子嗣為王，鞏固朱姓皇權。他詔告天下，正式冊封太子之外的九個兒子以及侄孫朱守謙為王，“分茅胙土，以藩屏國家”。當時明太祖才兩個月大的兒子朱檀被封為魯王，歲祿萬石，分封之地在兗州，也就是孔子故里。洪武十八年，15歲的朱檀到兗州就藩。年輕的魯王似乎受了圣人之風的熏陶，善于詩詞，沉湎于棋琴書畫，也熱衷于收藏名人的字畫。

本來，朱檀可以成為一個文采風流的藩王，但他卻犯了“位尊而德薄”的大忌。朱檀喜歡游玩享樂，曾攜王妃夜不歸宿，觸犯刑律，受到重罰，王妃自殺。但他依然不思悔改，又迷上長生不老之術，受到方術之士蠱惑，服食金石丹藥，于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毒發身亡，此時朱檀年僅19歲。朱元璋得知此事，對這個兒子既痛心又惱怒，但因其“好樂怠政”、“外內從亂”，所以他的謚號被定為“荒”。

魯荒王朱檀死時正值明王朝百廢待興時期，許多典章條文尚未定制，故朱檀死后陵墓的營建時間及其費用，未見記載。但查閱明史，朱檀其墓葬的營建，在明代親王中屬于首例。其墓葬中出土文物有冕冠佩飾、家具服裝、筆墨紙硯、琴棋書畫、彩繪木俑等，而許多隨葬品明顯具有元末明初的時代特征，是明代“藩王級”文物的最早代表，為研究明初政治、經濟、文化等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實物資料，其中親王的冕、弁、戧金云龍紋朱漆木箱、服飾、琴棋、宋元書畫等等，大都是國家一級品，是山東博物館的重量級藏品。不僅如此，我們從出土文物的性質也能看出，這位短命的親王雖然荒誕不經，但他身居孔孟之鄉，深受禮儀之邦文化的熏染，喜愛詩書禮樂，常常頌詩讀書、對弈彈琴，文人氣質濃郁，品位也頗為高雅，不禁更讓人感嘆這位“荒唐”親王短暫的一生。

Since June 2010, the rare treasures excavated from Zhutan Tombs belonging to the King Lu of Ming Dynasty in Zoucheng of Shandong Province have been on display in the exhibition hall in Shandong Museum. Among these treasures one of the only surviving “nine tassels crowns”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archeology has attracted special attention.

The “tassel” was the king’s “bowler hat”. Only the emperor, prince and crowned king could wear it.The meaning of the tassel crown is wonderful, but the owner of nine tassels crown, Luhuang King of Zhu Tan failed to live up to the implied meaning. Losing himself in traveling and enjoying life, Zhu Tan once took his princess and stayed out all night, violating the criminal law, so he was subjected to heavy penalties, and his posthumous name was designated as “Huang”.

Many of Luhuang King’s burial goods provide very important material information for studying the politics, economy and culture of the early Ming Dynasty. Although this king was short-lived and ridiculous, he lived in the hometown of Confucius and Mencius, which cultivated his literary temperament and elegant taste. His ephemeral life was even sighed over by people.

編輯／王雪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