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菊 項海飛 王飛
腦梗死是臨床常見的中老年缺血性腦血管疾病之一,常伴有高血壓、 動脈硬化、房顫史,重要臟器功能可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再出現急腹癥,病情常較重,甚至危及生命,施行手術時麻醉難度和危險性明顯增加。本院為1例老年腦梗死急性期患者行急腹癥手術,報道如下。
患者,女,72歲,身高157cm,體重54kg。因“頭暈、行走困難21h”于2016年10月12日入院。患者既往有高血壓病史10余年。體格檢查:T:37.2℃,P:100次/min,R:23次/min,BP:148/105mmHg,意識清楚,兩側瞳孔對等,對光反射靈敏,口齒含糊,額紋無變淺,鼻唇溝無變淺,口角無歪斜,伸舌居中,頸項強直(-)。右側上肢肌力Ⅳ級,右側下肢肌力Ⅲ級,右側病理征陽性,左側肢體肌力Ⅴ級,左側病理征陰性。心律絕對不齊,兩肺聽診未及干濕性啰音。(4)輔助檢查:心電圖提示:心房顫動。MR頭顱平掃+水抑制成像+DWI:左側額葉、中腦、左側大腦腳及腦橋腦梗死(新近出現);兩側放射冠區及半卵圓中心腔隙灶;腦白質變性。入院診斷:(1)腦梗死;(2)高血壓病;(3)心房顫動。入院后予拜阿斯匹林片、氯吡格雷片抗血小板聚集治療;瑞舒伐他汀片調脂、穩定動脈斑塊;丹紅針、前列地爾針改善腦循環;依達拉奉針清除氧自由基等治療。10月16日下午15點17分出現惡心嘔吐1次,為少許胃內容物,持續腹部脹痛,無明顯壓痛及反跳痛。消化內科醫師會診予血尿淀粉酶、心肌酶等化驗檢查,解痙止瀉等對癥治療。10月17日下午14點出現發熱至38.4℃,呼吸急促解黑色水樣便,醫囑予禁食,胃腸減壓,CT全腹部+盆腔增強:腸系膜上動脈節段性閉塞,小腸積氣積液擴張。請普外科會診,醫囑予低分子肝素應用。糞常規+隱血試驗:++++;血常規+超敏CRP(急診):超敏CRP:85.18mg/L,白細胞計數:20.1×109/L,血紅蛋白:156g/L,中性粒細胞比率:88.4%;血氣分析:乳酸:5.0mmol/L,鉀離子:2.9mmol/L,酸堿度(PH):7.43,二氧化碳分壓:28mmHg,氧分壓:72mmHg;D-二聚體(急診):4.10mg/L。10月18日14點出現心室率增快至142次/min,律不齊,患者神志清,超敏CRP:163.25mg/L,白細胞計數:14.3×109/L,紅細胞計數:5.34×1012/L,中性粒細胞比率:81.9%;Pro-BNP:705pg/ml;血氣分析示乳酸:3.7mmol/L,酸堿度(PH):7.49,二氧化碳分壓:27mmHg,氧分壓:87mmHg。心臟超聲檢查未見明顯異常,LVEF57%。診斷:(1)腸系膜上動脈栓塞。(2)腸壞死。(3)腦梗死急性期。(4)高血壓病。(5)心房顫動。(6)消化道出血。(7)動脈粥樣硬化。(8)膿毒癥。經疑難危重病例全院多學科會診討論,充分告知剖腹手術探查的相關利弊,家屬決定手術,擬行“剖腹探查手術(腸系膜上動脈取栓+小腸部分切除術)”。
患者入手術室時,精神淡漠,體溫38.4℃,常規監測 ECG、BP、HR、SpO2。呼吸頻率 29次 /min、房顫心律,心室率145次/min,脈搏血氧飽和度95%。局麻下建立有創動脈測壓和右頸內靜脈穿刺置管。有創動脈測壓為 126/78mmHg,血氣分析:pH7.44,PCO232mmHg,PO280mmHg,K+3.5mmol/L,Lac3.4mmol/L,HCO3-20.1mmol/L。麻醉誘導前先補充200ml晶體溶液,誘導藥物:咪達唑侖3mg,舒芬太尼30μg,羅庫溴銨40mg緩慢靜脈注射,采用滴定法給藥,誘導開始前即刻啟動輸注去甲腎上腺素0.05μg/(kg·min),插管前經聲門噴入2%利多卡因60mg,氣管插管順利,設定潮氣量350ml,呼吸 次 數 15次 /min,PEEP5cmH2O, 吸 呼 比 1:2, 維 持PETCO234~38mmHg, 脈 搏 血 氧 飽 和 度 99%~100%。 麻 醉維持:靜脈輸注異丙酚 2mg/(kg·h)、瑞芬太尼 4~8μg/(kg·h)、吸入七氟醚及間斷靜脈注射羅庫溴銨。采用腦電監測儀監測BIS,維持BIS在42~53,動態監測中心靜脈壓及液體治療,維持CVP12~13mmHg,維持酸堿水電解質平衡,補充10%氯化鉀1.5g,25%硫酸鎂2.5g,使用去乙酰毛花甙0.4mg控制房顫心室率在105~125次/min,不斷調整去甲腎上腺素0.05~0.15μg/(kg·min),維持有創平均動脈壓在80~100mmHg。手術歷時6h,共輸入乳酸鈉林格注射液3050ml,尿量450ml。手術結束時患者有創動脈血壓130/80mmHg,房顫心律,心室率110次/min,SpO2100%,血氣分析:pH7.32,PCO240mmHg,PO2185mmHg(Fio20.5),K+3.8mmol/L,Na+137mmol/L,血糖 6.5mmol/L,Lac 3.2 mmol/L,Hct34%,帶氣管導管送入ICU繼續監測和治療。患者在入ICU 45min后麻醉轉醒,對指令配合,四肢肌力同術前。夜間繼續鎮靜至第2天上午8點鐘順利拔除氣管導管。1周后隨訪原有腦梗死癥狀輕度好轉,1個月后腦梗死癥狀明顯好轉出院。
本例患者急性腦梗死發生于術前6d,具有明顯的高危因素,如房顫。且房顫時形成的附壁血栓可能在圍術期任何不確定的時間段內脫落,栓塞在身體的不同部位而引起不同的臨床后果[1]。為防止腦組織局灶性水腫和顱內壓增高等病理過程的發展,除非病情危及生命,一般不宜施行非腦部手術。
本例患者的麻醉難點:(1)老年患者急性腦梗死后,伴有右半身癱瘓,遭遇麻醉后易發生血管張力嚴重降低,血壓難以調控;且感染性休克的基本病理生理原因由于中樞及外周組織灌注不良,從而引起組織細胞存在缺氧狀態。致病菌毒素的釋放激活機體的免疫系統,從而引起中性粒細胞、內皮細胞、細胞因子等炎性遞質的釋放,導致血管擴張、毛細血管通透性增加、心肌抑制等,這些因素均可導致麻醉后血壓急劇下降。(2)急性腦梗死后,難于糾治的低血壓易誘發廣泛性腦梗死。(3)患者高齡合并房顫,與低血壓互為影響,低血壓易誘發臟器低灌注性損傷甚至衰竭。(4)因血管張力改變導致的低血壓,給容量管理困難。因此,術中怎樣維持血流動力學穩定,避免血壓劇烈波動和心律失常的進一步加重,維持 腦氧供需平衡,降低腦細胞代謝率,是這類患者手術麻醉中的關鍵。
作者認為麻醉中應注意:(1)麻醉誘導:誘導前補充200ml晶體溶液,先準備單次使用苯腎上腺素、麻黃堿和連續輸注去甲腎上腺素,誘導藥物選擇對循環抑制較輕的咪達唑侖,舒芬太尼,羅庫溴銨,避免使用異丙酚、因其具有顯著心肌和循環抑制作用。采用滴定法給藥,誘導開始前即刻啟動輸注小劑量去甲腎上腺素0.05μg/(kg·min),插管前經聲門噴入2%利多卡因60mg,使麻醉誘導藥物用量可以適當減少,又可避免氣管插管出現較大的血流動力學波動。(2)麻醉維持:使用異丙酚、瑞芬太尼微泵靜脈注射、吸入七氟醚和間斷靜脈注射羅庫溴銨維持麻醉。動物試驗證明,七氟醚對顱內壓影響輕微,對腦代謝抑制較強[2]。而丙泊酚的腦保護作用也極其復雜,是多途徑、多位點交互作用的結果[3]。(3)麻醉監測:該膿毒癥患者麻醉過程中除進行常規監測外,如ECG、SpO2、無創血壓、PETCO2、氣道壓力、呼吸波形和尿量等。術中還進行連續有創動脈血壓監測和CVP監測以指導液體治療,動態監測血糖、動脈血氣、血乳酸、血常規、血電解質,以維持水電解質平衡。而且還特別推薦麻醉深度監測,以更準確使用麻醉藥,避免麻醉過深帶來的并發癥。血乳酸水平的恢復一直是指南推薦的液體治療目標,是反映組織灌注及液體治療效果的良好指標[4]。(4)循環管理:急性腦梗死后大腦自主調節能力損害,腦自主調節壓力窗縮窄;低血壓易造成大腦本身的低灌注,易致急性腦缺血性損害加重。膿毒癥患者術中循環管理應兼顧患者的容量狀況和心臟功能,實行目標導向液體治療策略,進行合理的輸血輸液和使用血管活性藥物,維持血流動力學穩定[5]。研究報道,在治療感染性休克時,去甲腎上腺素(NE)可有效改善患者的血壓狀況。對患者的心率影響少,對腎功能也無明顯影響,推薦去甲腎上腺素作為首選升壓藥物[5]。NE選擇性激活α受體,對β作用較弱,在使用中升壓效果明顯,且可反射性減慢心率,降低心肌氧耗。有研究報道,手術前、后腎功能指標和術中尿量均無明顯變化,由此認為,NE可改善腎臟灌注,增加腎小球濾過率,可能有腎臟保護功能[6]。本例患者入手術室時心電圖顯示房顫,心室率達145次/min,心室率過快可導致血流動力學發生改變,出現心功能不全或加重、心肌缺血加重、左房血栓脫落致動脈系統栓塞及心臟性猝死等嚴重并發癥。因此,盡快控制房顫患者的快心室率顯得更加迫切。洋地黃是治療心力衰竭的經典用藥,也廣泛用于快速性心律失常,如室上速、房撲、房顫。西地蘭能延長房室結的有效不應期,抑制房室傳導,減慢心室率,從而改善臨床癥狀[7]。術中通過連續有創動脈血壓監測和CVP監測,充分的液體復蘇CVP至12~13mmHg,不斷調整去甲腎上腺素0.05~0.15ug/(kg·min),使用西地蘭控制房顫心室率,不斷調整內環境,手術歷時6h,共輸入乳酸鈉林格注射液3050ml,維持有創平均動脈壓80~100mmHg,尿量450ml。(5)呼吸管理:膿毒癥患者術中需采用肺保護性通氣策略,避免機械通氣相關性肺損傷[8]。本例患者術中采用小潮氣量(6ml/kg)、PEEP5cmH2O和肺復張策略等肺保護性通氣策略,維持SpO299%~100%,PETCO235~38mmHg。
另外,腦梗死急性期患者常有不同程度的偏癱和肢體感覺障礙等,術前應仔細了解病情,以便術后對照。本例患者通過嚴密的監測和精心的麻醉方案設計和麻醉管理,安全渡過圍術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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