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風語

唐末五代的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特別擅長挖地道攻城,人稱“劉窟頭”。憑著這手絕活,他從普通士兵一路綠燈晉升為軍校,而后見風使舵,在晉王李克用的幫助下弄死了老東家,占據了幽州。
可能是受地道挖掘工作陰暗環境的影響,劉仁恭的心理很不陽光。李克用剛把他扶上馬,他就扣押了人家的使者,還把趕來討說法的李克用踹得鼻青臉腫。李克用氣得吐血而死,閉眼前交代兒子李存勖一定要辦了劉仁恭。
氣死了李克用,劉仁恭繼續發揚偷雞摸狗的作風,讓兒子劉守文偷襲滄州,然后派人到唐昭宗跟前討官,要求封劉守文為橫海軍節度使。唐昭宗雖然早就混成了光桿司令,仍然老大不樂意。劉仁恭大怒,讓人捎話給唐昭宗:節度使的信物旌節我自己就能做,只不過稀罕你那個是正宗的,別給臉不要臉!唐昭宗無奈,只得答應。
但這事并不算完,劉仁恭又相中了南邊的地盤,準備為另一個兒子劉守光劃塊宅基地。暴發戶劉仁恭無休止的野心,讓忙著代唐自立的朱溫感到心慌意亂,朱溫派大將圍攻劉仁恭,老劉家攢下的家底賠了個精光。不久,騰出手來的朱溫揮軍北上攻打滄州。紅了眼的劉仁恭把境內15歲以上、70歲以下的男子全部編入軍中,臉上刺上“定霸都”字樣,擺出拼命架勢。定霸都最早是由八千回鶻騎兵組成的幽州特種部隊,劉仁恭將這數十萬烏合之眾如此命名,無非是想壯膽兼嚇人。
可惜朱溫不是嚇大的。梁軍一部圍困滄州,一部深溝高壘與定霸都對峙,意在把滄州困降。百余日后,劉仁恭實在撐不下去了,只好厚起臉皮向李存勖求救。李存勖當然很想滅了劉仁恭,但他思前想后,解了劉仁恭之難。
躲過一劫的劉仁恭深感人生無常,將全部銅錢藏到山洞里,然后把運錢的工人滅口,準備憑借山中地勢之險,安安穩穩做土皇帝。可劉守光不樂意了,派兵將老子拉出囚禁起來。劉守文一聽,急忙帶人趕來理論,可又打不過弟弟,一氣之下引來契丹兵,將弟弟打敗。劉守文可能覺得戲份不夠,非要臨時加戲,單騎跑出陣列喊話:“千萬別傷著我弟弟!”潰逃中的劉守光部將聞聲回頭一瞧,差點樂瘋,沖上前一把將劉守文拉下馬來。劉守光可沒浪費機會,回報哥哥的方式,就是將他殺掉。
打贏了內部戰爭,劉守光派出使者到四鄰藩鎮做工作,暗示自己想當老大的意圖,不想卻被李存勖拿來開了刀。劉守光派人低三下四去求晉將周德威:“我實在扛不住了,您為我在晉王面前說句好話吧。”周德威幽默地回答:“大燕皇帝(劉守光曾在幽州稱帝,建立燕國)還沒在郊外祭天呢,哪至于這么窘迫?”劉守光獻出財帛去求和,又遭到拒絕后,爬上城頭向周德威喊話:“您是三晉賢士,扶危濟困的道理難道吃進狗肚子里了?”見周德威軟硬不吃,劉守光只好表示要投降。
等李存勖大老遠趕來受降時,劉守光卻拖延時日不肯出城。當夜,他的心腹反水,劉家老小三百余口包括劉仁恭全部被俘。望著階下囚,李存勖開起了玩笑:“你這位主人真小氣,來吃你一頓飯,至于嚇得跑那么快?”隨后,劉仁恭被押送到李克用墓前剜心斬首,劉守光則被斬于太原。臨死前劉守光哭哭啼啼地百般求饒,兩位夫人覺得他實在丟人現眼,憤然要求先殺她們,給他做個示范,算是為他作死的一生又加了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