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以草木為師

◎ 陳魯民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但在驕傲的人類眼里，那些不會言語、無法思考、不會表達的草木，除了能帶來碧綠，涵養土壤，生成氧氣，提供食物，就是木木地長著，悄悄地死去，別無所長。其實不然，如果我們低下頭來，認真觀察，就會發現，草木有許多“過人之處”，值得我們敬重、借鑒、師法。

頑強堅韌。巖縫里的松柏，屋頂上的衰草，只要有一丁點泥土，它們都能破土而出，倔強地成長，而不會埋怨造物主對自己的殘忍和薄情。就像京劇《沙家浜》里唱的那樣：“泰山頂上一青松，挺然屹立傲蒼穹。八千里風暴吹不倒，九千個雷霆也難轟。烈日噴炎曬不死，嚴寒冰雪郁郁蔥蔥。那青松逢災受難，經磨歷劫，傷痕累累，瘢跡重重，更顯得枝如鐵，干如銅，蓬勃旺盛，倔強崢嶸。”

柔韌不折。臺風來了，雷霆萬鈞，橫掃一切，墻倒屋塌，路垮橋斷，令人談之色變。可海岸邊的防風林卻安然無恙，它們固然可以被臺風刮得搖搖晃晃，甚至匍匐在地，但臺風一過，它們依然挺拔翠綠，郁郁蔥蔥，煥發出勃勃生機，堪稱能伸能屈大丈夫，堅忍不拔真君子。

忍耐等待。撒哈拉沙漠有一種植物，如果沒有雨水，可以數年潛伏地下，積蓄力量，一旦天降甘霖，它就會抓住機遇，以最快的時間發芽、開花、結果。最能忍耐的一粒種子，就是1951年在遼寧省普蘭店泡子屯村的泥炭層里發現的古蓮子，據測定，它已在地下睡了一千年左右。經過精心培養，古蓮子很快就抽出嫩綠的幼芽，兩年后就開出了粉紅色的荷花。

靈活機動。南美洲卷柏，旱季時枯萎焦干，“死”得很難看；一旦有水滋養，便輕松“還魂”，郁郁蔥蔥。如果旱得時間太長，它們還會“背井離鄉”，從地里掙脫出來，變成一個圓球，隨風遷徙，遇上水源則又變回原形，扎下根來。它們的顏色也會不斷變化，旱時淡綠色，減少水分蒸發，雨季時深綠色，充分吸收陽光。

把根扎深。俗話說：“樹有多高，根有多深。”把根扎深才能吸收盡可能多的水分和營養。在非洲安哥拉沙漠里，有一種灌木叫阿康梭錫可斯，和人差不多高，全身不長一片葉子，可是根長達15米，十年不下雨也死不了。而毛烏素沙漠里的英雄樹胡楊的根最長可達百米，所以才能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

適應性強。雪山之巔有雪蓮，沙漠深處有紅柳，鹽堿地里有刺槐、泡桐，再荒涼、貧瘠的地方，都有植物頑強的身影。天氣奇寒，有紅梅傲雪；酷熱難耐，有蓮花怒放；秋風掃落葉，有菊花斗霜，再惡劣的天氣，都擋不住植物們的綽約多姿、搖曳生輝。它們不放棄，不拋棄，從不自卑，不怕寂寞，也不因其小、其丑就自慚形穢，該開花就開花，該結果就結果，傲然于天地之間。

自強不息。苔是低級植物，寄生于陰暗潮濕處，既不見陽光，也不遇春風，既無人關照，也不受命運垂青，可它仍然頑強地活著，且照樣開花結果。盡管苔花只有米粒大小，微乎其微，但它卻從不自慚形穢，妄自菲薄，仍昂首怒放，傲立世間，展示自己倔強而獨特的形象。

試想，一個人如果堅定似巖縫松柏，柔韌如海岸防風林，靈活如南美卷柏，忍耐如古蓮子，自強如苔花，把根扎深如胡楊，像梅蘭竹菊那樣堅守氣節，在什么環境里都能成長壯大，那就任何困難都壓不倒他，也就沒有不成功的理由，就必然會脫穎而出，成就一番偉業。

回首歷史，忍耐等待的姜子牙，臥薪嘗膽的勾踐，忍辱負重的司馬遷，能伸能屈的韓信，忠貞不渝的蘇武，折騰不垮的蘇東坡，堅強不屈的文天祥，百折不撓的孫中山，爬雪山過草地的紅軍隊伍，分明就是人中松柏胡楊，梅蘭竹菊，雪蓮紅柳，因而萬眾敬仰，千古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