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波清
雪花出生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她便擁有了“雪花”這個冰清玉潔的名字。
雪花喜歡隔壁家的秋哥,兩個人青梅竹馬,念書在一起,玩耍在一堆。秋哥酷愛學習,從小成績就好,這也是雪花打心眼里喜歡秋哥的最重要的情結。
上初中的那年,雪花患了一場村里人叫不出名字的大病,半年以后,雪花的喉嚨發不出聲音,光張嘴就是說不出話,從此,雪花就變成了啞巴。
雪花被迫輟學。在山后那片林子里,秋哥第一次緊緊地抱住雪花:俺長大以后,一定娶你。
時間不經晃蕩,在雪花一封封鼓勵和溫馨的書信中,秋哥考上了大學。秋哥上大學之前,在山后那片林子里,第二次緊緊地抱住雪花:等俺大學畢業以后,一定娶你。
秋哥家里窮得揭不開鍋蓋,學費和生活費,一期期沒有著落。秋哥無奈,想著休學打工,雪花寫信說:秋哥,你必須念完大學,俺已經在深圳一家玩具廠找到了工作,俺供你。
從此,每個月的最后一天,秋哥就會準時收到雪花寄來的生活費和零用錢。三年如一月,雪花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打工的血汗錢,終于供出了秋哥這個村里唯一的大學生。
秋哥大學畢業,分配回家鄉的中學當了老師。秋哥上班的前一天,在山后那片林子里,秋哥第三次緊緊地抱住雪花:等幾天就是中秋節,俺要在花好月圓的時候娶你。
雪花給秋哥寫了兩句話:俺是啞巴,俺不配。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可要想好。
村里人都不相信,那年中秋節,秋哥在喇叭和鞭炮聲中娶了雪花。
秋哥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三年不到,就當上了中學分管后勤的副校長。自從秋哥當了官,學校的米,食堂的油,就沒少往家里拿。有一天晚上,秋哥掏出一沓厚厚的鈔票,雪花驚奇地在紙上問:這不是貪污公家的錢吧?
秋哥滿不在乎地安慰雪花:這算啥?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自從那天晚上開始,雪花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噩夢不斷,再也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雪花三番五次地寫紙條勸說秋哥:早點自首,好好跟領導說清楚,興許還有救。
秋哥不以為然地回著:自首?俺死也不去。坦白從寬,牢底坐穿。你沒聽說過這話?
終于有一天,有人舉報了秋哥貪污和挪用公款,秋哥被警察帶走了,秋哥被判了三年的刑。
后來,秋哥在監獄里聽說舉報人居然是雪花,秋哥欲哭無淚。
秋哥恨雪花,恨得咬牙切齒。三個春夏秋冬,一晃而過,秋哥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秋哥刑滿釋放的那天,雪花遠遠地站在監獄對面,左手高高地舉起“我愛秋哥”四個字,右手溫柔地向他招手。
男兒有淚不輕彈,秋哥眨巴眨巴眼睛,淚光中浮現出雪花對他的好,浮現出雪花打工的辛酸,浮現出雪花照顧他爹娘的情景……秋哥再也恨不起來雪花。秋哥的心底突然冒出一種強烈的意念,雪花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女人。
其實,雪花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女人,雪花也是一個會說話的女人。
(摘自《花癡》江西高校出版社 圖/傅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