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園園,左 鑫,黃艷艷,明 佳
(1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乳甲外科,重慶400010;2山東省青島市城陽區人民醫院,山東青島266109)
艾滋出現至今,全球已有超過6000萬人感染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至少2500萬人死于該病。1995年前,據統計艾滋病相關惡性腫瘤(AIDS-defining cancers,ADCs)如卡波西肉瘤、非霍奇金淋巴瘤(non-Hodgkin's lymphoma,NHL)和宮頸癌等發生率占艾滋病人群總癌負荷的80%。1995年起,高效聯合抗反轉錄病毒治療(highly active antiroviral therapy,HAART),俗稱雞尾酒療法開始在全球內大范圍應用,是目前已被證實針對艾滋病毒感染最有效的治療方法,通過3種或3種以上的抗病毒藥物聯合使用治療艾滋病。全球應用范圍較廣的HAART治療搭配藥物為兩種核苷逆轉錄酶抑制劑(nucleoside reverse transcriptase inhibitors,NRTI),加上非核苷逆轉錄酶抑制劑(non-nucleoside reverse transcriptase inhibitors,NNRTI)或蛋白酶抑制劑(protease inhibitors,PI)[1-2]。 隨著治療的普及,艾滋病患者平均CD4+細胞計數顯著改善,且預期壽命增加至少10年。HAART治療使艾滋病人群中的惡性腫瘤結構比例發生了巨大變化,非HIV相關的惡性腫瘤(non-AIDS-defining cancers,NADCs)如肝癌、肺癌、結腸直腸癌、乳腺癌和霍奇金淋巴瘤等比例顯著增加[3]。 Powles等[4]2009 年發表在臨床腫瘤學雜志的一項前瞻性研究中提到,在倫敦,前HAART時代(1983~1995年)NADCs的腫瘤標化比(standard incidence ratio,SIR)為 0.95(95%CI,0.58-1.47),HAART早期(1996~2001年)NADCs發病率明顯升高(SIR=2.05;95%CI:1.51-2.72),并隨著時間推移繼續增加(2002~2007年;SIR=49; 95%CI:2.00-3.07) 。
乳腺癌是女性最常見的惡性腫瘤之一,在我國占全身各種惡性腫瘤的7%~10%。隨著乳腺癌篩查工作的普及,發病率呈逐年增長趨勢,部分大城市報道乳腺癌占女性惡性腫瘤之首,成為了公共衛生關注的另一焦點問題。乳腺癌的發病機制目前尚不清楚,家族史、長期服用外源性雌激素、絕經后肥胖、長期過量飲酒以及攜帶與乳腺癌相關基因突變等都是乳腺癌發病的危險因素,但自20世紀90年代乳腺癌綜合治療的開展,全球乳腺癌死亡率呈現出下降趨勢。艾滋病會對乳腺癌發病起到什么樣的作用,以及艾滋病患者的特殊性會對乳腺癌綜合治療的方案選擇起到什么樣的作用,將是本文探討的重點。
1995年,美國率先應用HAART治療艾滋病,自此提高艾滋病患者生存率取得重大突破。2006年,Goedert等[5]發現 1996~2002年的 HIV 感染者中乳腺癌的發病率較1990~1995年有明顯的升高,SIR由0.38上升至0.83(P=0.002)。其原因可能是1996年以后HAART在美國上市并大規模應用于艾滋病的治療。另有多篇報道[6-7]指出HAART治療使得艾滋病毒感染者的壽命更長,而大多數惡性腫瘤的發病率隨著年齡增長而增加,因此他們有更多的機會患上癌癥。
橫向對比每個時間段內的艾滋病與正常人群中的乳腺癌發病率,前者始終低于后者,也就是說,雖然隨著HAART治療的普及,艾滋病人群中乳腺癌發病率增加明顯,但始終未及普通人群。Goedert等[5]的實驗中,2003~2005年注冊系統中的85 268名艾滋病患者中有313位女性罹患乳腺癌,其SIR為0.69(95%CI:0.62-0.77)。我們對該現象的原因進行了如下分析思考。
1.1 艾滋病患者的腫瘤篩查率低于普通人群Momplaisir等[8]對813位被調查者作了關于乳腺癌及結直腸腫瘤篩查的調查問卷,其中艾滋病患者為401位,乳腺癌篩查應用的是乳腺鉬靶檢查,結直腸癌篩查應用的是結腸鏡檢。調查結果顯示艾滋患者行結腸鏡檢的概率低于普通人群(54.4%vs65.0%,P=0.009),比值比(odds ratio,OR)為 0.8(95%CI:0.5-1.3),而艾滋病患者1年內復查鉬靶的概率低于普通人群(24.3%vs62.3%,P<0.001),OR 0.1(95%CI:0.1-0.2),5年內復查鉬靶的概率亦低于普通人群(42.0%vs86.7%,P<0.001),OR 0.1(95%CI:0.0-0.2)[8]。 Tron 等[9]的不規律統計也證實艾滋病人群中乳腺癌篩查率低于普通人群(RR 0.77;95%CI:0.64-0.92)。篩查缺失也與該社會群體特殊性有著密切關系,他們多有著患病后的恥辱感,對生存預期降低,以及存在更多焦慮、抑郁等心理障礙。但隨著HAART使艾滋病患者的生存時間明顯提高,加之艾滋病患者越來越被社會所接受和善待,這一差距已經逐漸縮小。
理論上,癌篩查造成的數據偏移更多地體現在癌癥分期較早、只能被影像學檢查發現的腫瘤上。但在最新發表的文章中,Coghill等[10]對美國1996~2012年艾滋病患者中患癌者根據不同的腫瘤分期、癌巢大小等進行回顧性研究,發現新發的大于5 cm的乳腺癌發病率亦低于普通人群(SIR:0.65,95%CI:0.50-0.83),即患者自覺發現的大體積腫塊發病率并不受影像學篩查影響,提示發病率降低有其他原因。
1.2 HIV病毒通過細胞表面受體對乳腺癌發生發展的影響HIV主要侵犯宿主的CD4+細胞(T細胞、單核巨噬細胞、樹突狀細胞和神經膠質狀細胞等)。它通過其外膜的糖蛋白gp120,與靶細胞膜表面CD4分子結合,gp120-CD4再與表達于靶細胞膜表面的趨化因子受體 CXCR4或 CCR5結合,形成 CD4-gp120-CCR5(或CCR4)三分子復合物,導致gp120構象改變,暴露出被其掩蓋的gp41。gp41直接插入靶細胞膜,利用膜自身的疏水作用介導病毒包膜和細胞膜融合,使病毒進入靶細胞直接損傷細胞,損害免疫防御和免疫監視功能,從而導致感染和腫瘤[11]。而CXCR4受體不僅存在于CD4+T細胞表面,也存在于多種腫瘤細胞表面,包括乳腺癌細胞。乳腺癌細胞的CXCR4受體被證實與其配體CXCL12結合后可促進原發腫瘤的增殖及肝、肺、腦等遠處轉移[12]。有研究[13]發現,在HIV感染人體后,與CXCR4受體親和力高的HIV病毒亞株通過其包膜蛋白gp120與乳腺癌表面CXCR4受體結合后,可以誘導細胞凋亡。Endo等[13]發現,幾乎所有的乳腺癌細胞都表達 CXCR4,但感染HIV病毒后只有少部分細胞被誘導凋亡,在HIV病毒亞型中,R5X4(CXCR4和CXCR5雙親和病毒亞株)和X4(CXCR4單親和亞株)這兩種病毒亞株可誘導乳腺癌凋亡,且凋亡過程可以被抗CXCR4受體抗體、抗GP120抗體、AMD3100(普樂沙福,特異性CXCR4受體拮抗劑)阻斷。臨床中也證實了感染CXCR4高親和力HIV病毒亞株的女性中乳腺癌患病率低于非CXCR4高親和力HIV病毒亞株女性(OR:9%vs28%,P=0.09)[14]。 因此,HIV 病毒可能通過gp120與CXCR4結合誘導乳腺癌細胞凋亡,導致部分艾滋病患者乳腺癌患病率下降。但該實驗未考慮CXCR4高親和力HIV致病病毒中所占的比例,以及病毒表面蛋白誘導其他生長因子對乳腺癌細胞生物學活動帶來的影響。
1.3 HIV病毒引起免疫缺陷對乳腺癌發病率的影響病毒載量被證實影響腫瘤的凋亡。在Endo等[13]的實驗中,將HIV病毒分不同載量接種DU4475人乳腺癌上皮細胞36 h以后,結果發現DU4475細胞的凋亡速度與病毒載量成正比。雖然沒有大型的臨床研究對HIV病毒載量與腫瘤發病率進行分層研究,但是隨著近年來HAART治療的廣泛應用,艾滋病人群乳腺癌發病率趨近于普通人群這一現象,可以推斷HAART治療使病毒載量下降,從而使病毒對腫瘤細胞的影響隨之下降[13]。
1.4 HIV感染影響女性激素水平艾滋與患者內分泌變化之間也有著緊密的聯系,有研究表明艾滋病患者中普遍發現絕經年齡提前[15],其中以巴西的一項研究為例,巴西普通人群的絕經年齡為45~60歲,平均51.2歲,而艾滋病患者的絕經年齡為46~49歲[15],絕經年齡提前的原因與患者吸煙的不良習慣(HR,3.00;95%CI,1.39-6.45)、HCV 感染(HR,6.26;95%CI,2.12-18.52)、時間依賴的 CD4+細胞計數<50/mm3(HR,6.64; 95%CI,1.91-23.20)有關。 同時,雌激素相關惡性腫瘤如乳腺癌、卵巢癌發病率均低于普通人群[6]。文中還提出,有相關資料顯示HIV感染的女性人群中雌激素和睪酮水平低于正常水平,Grinspoon等[16]更是發現,這種現象可能與感染者脂肪含量及肌肉質量下降可能相關。
綜上,我們對艾滋病人群中乳腺癌的流行病學特點進行總結,艾滋病人群中乳腺癌的發病率低于普通人群,其原因可能有以下四點:①艾滋病人群的癌癥篩查普及率較普通人群更低,因而造成因統計數據缺失導致假象;②HIV病毒表面蛋白與乳腺癌細胞表面受體之間有特異性結合導致腫瘤細胞生物學特性改變;③艾滋病對免疫系統的影響;④艾滋病對女性激素水平的影響。但隨著HAART治療的普及,艾滋病患者中乳腺癌的發病率日趨增加。
我們通過pubmed搜索發現了數個大型的臨床研究和分散的小樣本研究,以明確艾滋病伴發乳腺癌患者中發病年齡、分子分型、腫瘤分期與普通人群的差異,將結果總結如下。
2.1 發病年齡艾滋病患者中,伴發乳腺癌的女性患者中位年齡低于平均年齡,Spano等[17]的研究中包含2006年法國艾滋病患者中新發惡性腫瘤患者668名,其中19名女性乳腺癌患者,她們的中位發病年齡低于普通人群,僅為 43.8歲。 Coghill等[10]的研究中,共688名艾滋病伴發乳腺癌患者,其中40~49歲女性占40.3%,50~59歲女性占33.7%,超過60歲以上僅占14.1%,發病年齡較普通人群提前。而美國另一項研究[5]指出艾滋病女性患者絕經前與絕經后人群中乳腺癌發病率無明顯差異(SIR分別為0.71和0.66,P>0.05) 。
2.2 分子分型根據我們收集的數據來看,HIV感染并未對乳腺癌的分子分型產生明顯的影響。Cubasch等[218]的研究中包含了南非索韋圖等地區1092名乳腺癌患者,其中151名為 HIV陽性,614名為HIV陰性,327名為HIV感染狀態未知的患者。對比HIV陽性與HIV陰性乳腺癌患者的ER、PR、Herb2受體情況,其患病率無明顯差異,ER陽性者占HIV陽性患者58.8%,占HIV陰性患者31.9%(P=0.57);PR陽性者分別為51.7%、47.1%(P=0.37);Herb2+++者分別為27.2%、21.8%(P=0.34);三陰性分別為15.9%、19.1%(P=0.34)。 另外 Spano等[17]的研究也發現了類似的結論。可證明HIV病毒對激素受體及Herb2受體的表達無明顯影響。
2.3 腫瘤分期Goedert等[5]在研究中對85268名艾滋病患者中313名乳腺癌患者進行研究,總SIR為0.69,其中早期乳腺癌局部疾病為0.45,而遠處轉移者為0.89,即艾滋病患者中,乳腺癌首診疾病分期的發病率是逐步遞增的。Coghill[10]的研究中也發現了類似的現象:艾滋病中乳腺癌總SIR為0.63,其中原位癌SIR為0.59;局部浸潤癌SIR為0.59;局部晚期腫瘤SIR為0.61;遠處轉移SIR為0.94。
Caccuri等[21]的實驗證明接種了 HIV病毒的MDA-MB 231細胞遷徙能力及細胞穿過基底膜的侵襲能力均明顯增強,其機制可能是HIV病毒基質蛋白p17與乳腺癌細胞表面CXCR2受體結合,隨之激活MAPK/ERK信號通路。CXCR2是炎癥細胞表面表達的一種G蛋白偶聯受體,其同源異構體為CXCR1,主要表達于中性粒細胞、單核細胞、肥大細胞、Th1細胞、CD8+T細胞以及CD56+NK細胞等細胞表面,在乳腺癌細胞表面也被發現,其配體有 IL-8、ENA-78、 GRO-α/β/γ、 NAP-2、 GCP-2 等[19-20]。 但HIV病毒使乳腺癌侵襲性增加是否受其他細胞因子影響目前認識尚不全面。
此外,Reddy等[7]的薈萃分析提示,艾滋病患者似乎比非感染患者具有更高的腫瘤致死率,這與癌癥的分期或所接受治療無關,這一點被Coghill等[21]證實。其原因可能是艾滋病患者腫瘤規范化治療耐受性差、抗腫瘤藥物與抗艾滋藥物之間的相互作用導致治療效果下降及患者自身的免疫抑制,這一方面會在后續的治療中詳述。
艾滋病的治療在臨床中有著一定的難度,艾滋病患者通常BMI較低,營養狀態較差,且免疫功能受損、化療藥物產生的不良反應更為明顯。對此,臨床對化療方案的調整,以及化療過程中的監管應十分重要。
乳腺癌治療具有多元性、聯合性的特點,局部治療包括手術切除病灶、局部放療,全身治療包括化療、內分泌治療和靶向治療。艾滋病患者的分子分型與普通人群并沒有差異,所以我們應該將上述治療結合應用。
3.1 化療藥物與抗HAART藥物之間的相互作用HAART藥物及化療藥多數都通過CYP450酶系統進行代謝。CYP450酶系統存在于全身多器官組織的細胞線粒體中,它們參與包括藥物、環境化合物等在內的多種物質代謝。HAART治療中,NNRTI部分為CYP450酶系統(特別是CYP3A4)的溫和的誘導劑(inducer)或抑制劑,可促進代謝速度;而PIs類藥物大多數為CYP450酶系統的抑制劑(inhibitor),可能抑制代謝速度,使同時使用的其他經該途徑代謝的藥物血藥濃度持續時間延長、藥物毒性累積等。NRTI類藥物對CYP450酶系統影響不大,但該類藥物與化療藥物聯合應用可能出現相關的重疊毒性,如齊多夫定與大多數抗腫瘤藥物聯用可能增加骨髓抑制的風險;司他夫定、扎西他濱等與紫杉醇、異環磷酰胺類藥物聯用可能增加外周神經炎的風險。
乳腺癌常用的化療方案包含阿霉素類、環磷酰胺、紫衫醇、鉑類等,其中,紫杉醇類藥物其主要代謝途徑為CYP450酶系中的CYP2C8途徑,次要途徑是CYP3A4途徑,與PI類藥物合用可能增加毒副作用。Schwartz等[22]報道了數例同時接受紫杉醇化療和HAART治療的卡波西肉瘤及不明來源腺癌患者的治療副反應,其中應用洛匹那韋/利托那韋、茚地那韋/利托那韋的患者均出現嚴重的副反應,包括發熱性中性粒細胞減少癥(febrile neutropenia,FN),即同時出現中性粒細胞<500×106/L和體溫高于38.5℃,嚴重的黏膜炎等。
環磷酰胺在體內通過CYP450酶系統進行代謝,其90%通過CYP2B6代謝為磷酰胺氮芥發揮抗腫瘤作用,10%通過CYP3A4代謝為與腎毒性和神經毒性相關的去氯乙基環磷酰胺。已有研究[23]發現特異性CYP3A4抑制劑可阻斷小鼠肝臟中去氯乙基環磷酰胺的產生,同時不影響磷酰胺氮芥的濃度。Ratner等[24]報道了一項包含了40名AIDs相關非霍奇金淋巴瘤患者的臨床實驗,所有患者都接受HAART治療和CHOP方案化療,他們血液中環磷酰胺的清除率比歷史對照降低了1.5倍。Vaccher等[25]的研究發現CHOP化療方案聯合HAART治療過程中,患者出現三級及三級以上貧血的比例大于僅接受CHOP化療方案的患者。
阿霉素類藥物的代謝不通過CYP450酶系統,因此,HAART藥物對它的影響微不足道。
除此之外,Schwartz等[22]的研究發現PI類藥物中利托那韋對CYP450酶系統的抑制作用最強,因此需要接受化療的患者應避免使用利托那韋,可用同類型的茚地那韋、奈非那韋、安普那韋等替代。
3.1.1 化療對中性粒細胞的影響 化療的不良反應包括乏力、胃腸道反應、口腔潰瘍、骨髓抑制等。骨髓抑制表現為白細胞及中性粒細胞下降,引起全身感染風險增加,嚴重時可發生致死性不良反應。已有報道指出,HIV感染是中性粒細胞減少癥的獨立預測因子,低CD4+細胞計數和高HIV-1 RNA病毒負荷均是粒細胞減少癥明顯的獨立危險因素[26?。Alexandra等研究了平均7.5年隨訪時間內女性艾滋病患者中性粒細胞減少的發生率,其中約44%患者中性粒細胞僅在2000/L,隨訪過程中79%的女性至少出現過一次中性粒細胞減少癥(中性粒細胞<2000/μL),31%的女性至少出現過一次中性粒細胞計數低于1000/μL。Ngidi等[27]研究表示,如果將中性粒細胞減少癥定義為血液中中性粒細胞絕對值<2×109/L,那么在他們的研究當中,65名乳腺癌女性(其中21名為艾滋病患者,44名為非艾滋病患者)接受化療的HIV感染人群中性粒細胞減少癥發病率是非HIV感染人群的3倍。
另外,HIV感染可引起骨髓造血干細胞的破壞,因此,艾滋病常伴有中性粒細胞功能異常,包括中性粒細胞的趨化和吞噬功能下降,這會影響其抵御細菌和真菌入侵的能力。在ANC<0.5×109/L時,患者發生嚴重感染及相關死亡的概率上升[28]。在 Moore等[28]的另一項臨床研究中,比較118名中性粒細胞下降艾滋病患者與118名中性粒細胞正常的艾滋病患者,ANC<1×109/L的患者細菌感染相對危險度(relative risk,RR)為2.33,ANC<0.5×109/L患者 RR為7.92,每人每月細菌感染次數相應增加。這不僅提示我們臨床中隨訪和評估中性粒細胞計數的重要性,對于艾滋病患者的中性粒細胞評估更為重要。
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G-CSF)是調節外周血中中性粒細胞數量的重要因素。已有研究顯示,雖然HIV感染患者的骨髓基質細胞表達的G-CSF和其他生長因子水平與正常人無差,但是在IL-6作用下釋放入血的G-CSF水平卻遠低于正常人。這也凸顯出外源性G-CSF在HIV感染的腫瘤化療患者中應用的重要性。 Kuritzkes等[29]對患中性粒細胞在0.7×109~1.0×109/L之間的HIV感染患者進行非格司亭藥物治療,治療組每日或每周1~3次間隔行預防性非格司亭治療,對照組在出現嚴重粒細胞減少時進行治療,結果發現治療組的主要終點事件(一周內出現2次ANC<0.5×109/L的情況或患者死亡)發生率遠遠小于對照組:每日治療組12.8%,間斷治療組8.2%,對照組 34.1%(P治療組與對照組< 0.002;P間斷組與對照組<0.000 1)。另外該研究發現非格司亭治療組細菌感染發生率明顯低于對照組。這個實驗中HIV感染患者對非格司亭的反應性與非HIV感染患者相似,說明即使HIV病毒對內源性G-CSF的釋放造成影響,但并不影響中性粒細胞對外源性G-CSF的反應性。而且在化療過程中常規使用G-CSF來維持中性粒細胞計數,可降低重度中性粒細胞減少癥及細菌感染發生率。這對于我們在患者群體中化療藥的應用有一定的指導作用[30]。
3.1.2 化療對淋巴細胞的影響 化療對淋巴細胞的影響作用較弱,可能引起CD8+T細胞以及CD4+T細胞輕微下降。由于化療的骨髓抑制作用,會殺死部分位于骨髓內的淋巴干細胞,以及影響細胞因子的釋放,從而造成T細胞計數變化。沒有研究明確指出化療對淋巴細胞的抑制作用。
3.1.3 化療的其他不良反應 除了中性粒細胞減少癥之外,手足綜合征、口腔潰瘍、胃腸道反應、肝功能損傷、左室射血分數下降等與化療藥物相關的反應也是艾滋病患者不能耐受所有化療的常見原因[31]。目前沒有大型研究報道HIV感染患者與普通人群在化療期間出現這些不良反應的概率和嚴重程度的區別。
3.2 內分泌治療與抗HAART藥物之間的相互作用對于ER、PR陽性的乳腺癌患者,長期應用內分泌治療可明顯改善預后,因此作為激素受體陽性乳腺癌患者重要的治療方式之一,艾滋病患者也不例外。最常用藥物他莫昔芬——雌激素受體競爭性抑制劑,臨床主要應用于絕經前女性。他莫昔芬經CYP3A4/5和CYP2D6分別代謝產生N-去甲基他莫昔芬(90%)和4-羥基他莫昔芬(10%)。N-去甲基他莫昔芬再經CYP2D6代謝產生吲哚昔芬,該途徑為他莫昔芬代謝的主要途徑。吲哚昔芬、4-羥基他莫昔芬與雌激素受體的親和力比他莫昔芬、N-去甲基他莫昔芬高100倍,抗雌激素作用是他莫昔芬和N-去甲基他莫昔芬的30~100倍[32]。理論上來講,同時應用他莫昔芬和PIs類藥物可能使他莫昔芬的代謝減慢,一方面可能降低其活性,另一方面可能減少其在體內的副作用(食欲減退、陰道出血、抑郁等)。但臨床或動物實驗并沒有相關研究數據。對此,可以通過進一步研究來進行驗證。
相反,芳香化酶抑制劑來曲唑和依西美坦通過CYP3A4代謝為非活性物質,所以與PIs類藥物聯合應用可能增加副反應(潮熱、外周水腫等)發生風險,而與NRTIs類藥物聯用又可能引起藥物代謝速度加快,其活性成分不能發揮作用,從而導致治療失敗。因此,在應用了NRTIs或PIs類藥物的患者中,若要加入內分泌治療,即需要對患者的病情及副反應進行嚴密監控。
3.3 其他治療理論上講,HIV感染不是手術的絕對禁忌,但若引起嚴重的中性粒細胞下降,則不可放松警惕。ANC<0.2×109/L被視為手術禁忌。
靶向治療、放療在艾滋病患者中是否有特殊性,尚無相關研究報道。臨床上靶向治療方案的耐受性均良好。放療尚無大樣本研究提及。
綜上,NRTIs、NNRTIs以及PIs在乳腺癌的治療中起到了各種各樣的影響作用:NRTIs與化療之間有交叉毒性,可能加劇患者的骨髓抑制反應或周圍神經炎;NNRTIs促進藥物的代謝,對于各種化療藥物和芳香化酶抑制劑來說,可能導致藥物代謝過快而減弱藥效,而對于他莫昔芬來說,可能有促進其活性成分產生而增強藥效的作用;相反的,PIs抑制藥物代謝,可能增加化療藥和芳香化酶抑制劑的毒性作用,或者使他莫昔芬藥效減弱。因此,在臨床制定治療方案時,應避免與之沖突的藥物的使用。比如,對于絕經前ER+的乳腺癌患者,應用他莫昔芬時應避免應用PIs類藥物,避免治療的失敗。臨床研究[33]顯示,大多數艾滋病患者對于內分泌治療和靶向治療的耐受度較好,放棄治療的患者比例較小。
隨著HAART的應用,艾滋病患者壽命較前增加,罹患NADCs的概率升高,但HIV感染人群中乳腺癌發病似乎始終低于普通人群。我們分析其原因可能是:①艾滋病患者的癌篩查意識較差,篩查率較低;②HIV病毒通過乳腺癌細胞上的CXCR4受體感染并誘導乳腺癌細胞凋亡。研究人員發現乳腺癌細胞表面與T細胞表面的CXCR4受體存在構象差異,但能否通過該受體找出乳腺癌治療的新途徑,仍未有研究報道。在治療上,艾滋病患者在化療過程中更易出現中性粒細胞減少癥、感染以及其他化療的副反應,但嚴密的檢測和預防性應用G-CSF可以降低嚴重副反應的發生。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可以對藥物進行減量,或延遲下一次化療的日期。除化療之外,有條件使用內分泌治療和靶向治療的HIV感染患者應積極接受治療。研究[15,33]發現其對內分泌藥物和曲妥珠單抗的耐受較好。在治療過程中,應注意藥物的相互作用,NRTIs是輕微的CYP3A4誘導劑,而PIs是CYP3A4拮抗劑。但HAART方案對化療及內分泌治療藥物產生的影響孰輕孰重,并沒有大樣本研究證實,且化療及內分泌藥物的應用對抗艾滋藥物是否產生影響,治療期間患者的HIV病毒載量是否上升,目前沒有研究進行解釋。
乳腺癌患者的預后較差,除與艾滋病患者腫瘤規范化治療耐受性差以及患者自身的免疫抑制等原因相關外,還與 p17蛋白與 CXCR2結合后,激活MAPK/ERK通路促進乳腺癌細胞的侵襲能力相關[5,10]。CXCR2是否可以作為攻克這部分特殊乳腺癌患者治療的切入點,仍需要更多的努力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