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活體器官捐獻的認知情況調查及分析*

嚴佳壘，袁蕙蕓

(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仁濟醫院，上海 200127，yanjialeiwork@163.com)

自2015年1月1日起，中國已經停止使用死囚器官，公民逝世后器官捐獻和活體器官捐獻成為了移植器官的兩大主要來源。我國器官移植需求量大，而公民逝世后器官捐獻率僅為0.6/100萬人口[1]，器官供需矛盾凸顯，活體器官移植已成為拯救終末器官病變患者的重要手段。本調查主要研究公民對活體器官的認知情況和自愿捐獻意愿，并針對影響公民活體器官捐獻意愿的因素進行分析，旨在為我國活體器官捐獻事業的發展提出有益的建議。

1 研究方法

1.1 調查方法

自2016年6月至8月，采用二階段抽樣方法，在上海市所轄的區縣內隨機抽取黃浦區、虹口區、徐匯區、浦東新區、嘉定區五個區，再在上述地區各隨機抽取三個街道，課題組成員采用自填式問卷對部分公民進行方便抽樣，填答完畢后立即收回。查閱文獻發現公民對器官捐獻的知曉率在25%左右[2-4]，根據橫斷面抽樣樣本量計算公式得到樣本量為1200，考慮到無效問卷，共發放問卷1500份，回收問卷1102份，回收率為73.47%，其中有效問卷為1063份，有效回收率為96.46%。

1.2 調查內容

本次調查內容分為三部分：①基本信息。包括：性別、年齡、民族、文化程度、宗教信仰、家庭年收入、婚姻狀況及有無子女；②公民對活體器官捐獻的認知情況以及獲取相關信息的來源；③公民對活體器官的捐獻意愿及影響因素。

1.3 統計學處理

本文使用SPSS22.0進行數據分析。采用頻數和百分比描述基本信息、公民對活體器官的認知情況和捐獻意愿。使用Pearson卡方進行單因素分析，以P<0.05 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與分析

2.1 基本情況

本次研究調查的1063份有效問卷中，男、女分別占比為39.7%、60.3%；年齡在20歲以下、20～40歲、40～60歲、60歲以上的被調查者分別占比為8.9%、69.0%、18.7%、3.3%；漢族、少數民族分別占比為96%、4%；文化程度為大專及以下、本科、碩士及以上分別占比為31.7%、40.4%、27.9%；有、無宗教信仰的被調查者分別占比為22.5%、77.5%；家庭年收入在5萬元以下、5～20萬元、20～50萬元、50萬元以上的被調查分別占比為28.2%、50.9%、17.3%、3.6%；身體健康狀況為不好、一般、好的被調查者分別占比為3.8%、47.5%、48.7%；未婚、已婚、離異、喪偶的被調查者分別占比為55.8%、41.5%、2.4%、0.4%；有、無子女的被調查者分別占比為38.6%、61.4%。

2.2 公民活體器官知曉率總體情況

活體器官捐獻在公民中的知曉率并不高。

如圖1所示，1063位被調查者中表示非常了解、比較了解、不太了解、聽過但不了解、沒有聽說過活體器官捐獻分別占比為4.3%、16.8%、44.0%、32.6%、2.1%。問卷設置了7道題考察公民的活體器官捐獻的認知情況，對1063名公民得分情況進行統計，結果發現公民對夫妻間進行活體器官捐獻的婚齡要求知曉率最低，正確率僅為9.1%，其次是對活體器官捐獻的原則知曉率，正確率為21.6%。

圖1 公民對活體器官捐獻的了解程度(n=1063)

2.3 公民獲取相關信息來源的渠道

調查發現，公民獲取活體器官移植信息最主要的渠道是網絡、電視、報紙等主流媒體。不同信息渠道按選擇人數進行從高到底的排序，結果依為網絡、電視、報紙等媒體報道(842)，醫務人員告知(288)，學校教育(218)以及親朋好友告知(107)。不同年齡組獲取信息渠道略有差異，見表1。除選擇網絡、電視、報紙等媒體報道作為主要的獲取信息渠道外，20歲以下人群選擇學校教育的人數較多(21.49%)，20～40歲、40～60歲人群選擇醫務人員告知較多(20.78%、13.3%)，60歲以上人群選擇親朋好友較多(17.8%)。

表1 不同年齡組獲取活體器官捐獻信息來源[n(%)]

2.4 公民活體器官自愿捐獻意愿情況

公民自愿捐獻活體器官的意愿并不高。被調查者表示愿意捐獻、不愿意捐獻和尚未決定的分別占比為14.6%、23.2%、62.2%，被調查者表示贊同家人捐獻、不贊同家人捐獻以及尚未決定的分別占比為11.3%、17.3%、71.4%，大部分被調查者對本人及其家屬捐獻活體器官的態度并不明確。此外，從數據看，本人愿意捐獻的意愿略高于贊同家屬捐獻的意愿，表明部分公民寧愿捐獻自己的器官來拯救家人的生命，也不愿意讓親屬冒風險捐獻器官。對247名表示不愿意捐獻的被調查者不愿意捐獻的理由從高到低排序，結果依次為擔術后影響生活質量和工作能力(98)、手術并發癥(65)、擔心手術帶來的痛苦(62)和擔心手術失敗(53)。

2.5 公民自愿捐獻活體器官意愿的影響因素分析

2.5.1 影響公民活體器官自愿捐獻意愿的自身因素。

數據顯示，文化程度、家庭年收入、身體健康程度和婚姻狀況對公民活體器官捐獻意愿有影響，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被調查者中活體器官捐獻意愿最高、最低的分別是學歷為本科和大專及以下的人群，愿意捐獻的百分比分別為26.1%、19.3%；家庭年收入越高的被調查者活體器官捐獻意愿也越高，家庭年收入在5萬以下、5～20萬、20～50萬、50萬以上的被調查者愿意捐獻活體器官的百分比分別為17.3%、24.8%、26.1%、34.2%；健康狀態為不好、一般、好的被調查者愿意捐獻活體器官的百分比分別為37.5%、18.8%、26.4%，健康狀況為不好的被調查的捐獻意愿最高；婚姻狀態為離異、未婚、已婚的被調查者愿意捐獻活體器官的百分比分別為56.0%、23.6%、21.1%。而性別(P=0.054)、年齡(P=0.508)、民族(P=0.267)、宗教信仰(P=0.079)和有無子女(P=0.883)不是公民活體器官捐獻意愿的影響因素，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見表2。

2.5.2 影響公民活體器官自愿捐獻意愿的外界因素。

當問及被調查者“您決定是否捐獻活體器官時會考慮的因素有哪些？”時，按選擇人數從高到低排序，結果是家屬態度(632)、法律保障(506)、捐獻流程(484)、術后保障(378)、傳統觀念(359)、社會輿論(143)、移植經歷(138)和宗教信仰(85)，可見家屬態度是影響被調查決定的最重要因素。值得注意的是本人及親屬有過器官移植經驗的被調查者愿意捐獻活體器官(41.3%)遠遠超過不愿意捐獻的被調查者(8%)。此外，被調查者中受到社會輿論的影響，愿意捐獻的人數(21.7%)也略高于不愿意的人數(18.2%)；而受宗教信仰、傳統觀念影響，被調查者中愿意捐獻活體器官的百分比低于不愿意捐獻的百分比，見表3。

表3 影響公民活體器官捐獻意愿的因素[n(%)]

3 討論與建議

公民捐獻活體器官的決定受多種因素影響。本次調查發現，高學歷者、高收入者、身體不健康者活體器官捐獻意愿更高，這可能與其文化水平、對新興技術的接受力、治療時間的機會成本以及對健康的重視程度有關。尤其是當被調查者直觀親友或本人經歷器官移植后，其捐獻意愿明顯更高，這可能與被調查者深入了解器官短缺、醫療花費、器官移植適應證有關。另外，家庭因素是影響活體器官捐獻意愿的重要因素，這也與國外的一些研究結論相一致[5-6]。在我國，不少公民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等傳統觀念的影響認為維持身體完整性有其重要意義。

3.1 公民活體器官捐獻總體知曉率有待加強

根據本次調查顯示，活體器官捐獻這一概念及相關知識在公民間的知曉率并不高。這主要有以下三方面原因：第一，活體器官移植發展歷時短。活體器官移植在我國起步于20世紀60年代，而成熟與發展主要始于90年代[7-9]，相比一些早期的外科技術進入公眾視野的時間較短；第二，公民對活體器官捐獻的不了解甚至是誤解與我國缺乏對活體器官移植相關知識的宣傳、普及有很大的關系 ；第三，醫學專業性強且復雜，因此醫療市場上的信息不對稱問題也較為嚴重[10]。因此提高公民對活體器官移植的正確認識在活體器官移植事業發展中是十分必要的。

3.2 公民獲取活體器官移植的信息渠道有待豐富

目前公眾了解活體器官移植的主要渠道來自于網絡、電視、報紙等大眾傳媒渠道，這與黃芬研究結果相一致[11]。但是，目前大眾媒體在覆蓋面、專業性、影響力上參差不齊，無論是對政府監管能力還是公民辨別虛假信息能力都提出了挑戰。再次，目前大多數醫院側重于公民逝世后的器官捐獻工作，對活體器官移植的科普教育并不主動[12]。此外，鮮少有高校設立有關的學習課程[13]。有關衛生行政部門及教育部門應重視相關醫學知識的科普教育[14]，強調活體器官移植的科學根據。醫院可通過官方網站或微信公眾號發布活體器官捐獻相關信息，或以不定期講座、義診等形式,讓更多人了解活體器官捐獻；學校可以用選修課、大講堂等形式介紹活體器官捐獻相關法律法規以及最新技術成果，促進青少年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而大眾媒體在對活體器官移植進行報道時，要特別注意適度的原則, 避免對公眾產生諸如“見死不救”“沒有愛心和責任感”的道德綁架[15]。

3.3 提高公民活體器官捐獻意愿的合理性

本次調查僅有14.6%的被調查者明確表示愿意捐獻活體器官，這個數字相比于瑞士近53%的人愿意捐獻器官[16]和美國60%的人愿意捐獻自己的器官[17]明顯處于較低的水平。此外，需要注意的是本次調查超過半數的被調查者表示尚未決定是否愿意，主要有兩方面原因：一方面，大多數的被調查者或其家屬不曾患過相關疾病，無法即刻做出判斷；另一方面，由于公民對活體器官移植的安全性、適應證、流程、手術的利弊以及手術費用等相關信息并不了解，無法權衡利弊。我國肝臟、腎臟等終末期病變發生率較高，器官移植受體人群數量眾多，但是活體器官移植在一定程度上仍犧牲了供體的健康，這就也需要加強我國公民的醫學及法律素養，做出捐獻活體器官的合理判斷，這也有利于規避器官買賣等非法現象。

3.4 保護公民的生命健康、知情同意等權利

開展活體器官移植必須以保護公民的生命健康權為前提，不能本末倒置，使“一個病人變成兩個病人”。在活體器官移植技術的應用過程中，不僅要尊重受體生命的神圣性，還要求考慮受體術后的生存時限和生活質量；不僅要尊重供體無私奉獻的品德，更應該充分考慮供體生命的神圣性和術后的生活質量[18]。這就要求醫院嚴格開展倫理審查，不做弊大于利的手術，加強培養醫師為患者高度負責的工作態度和工作作風、保護患者健康和生命。另外，活體器官移植必須保障受體和供體的知情同意權，一是要求供、受體雙方及相關家屬對診斷結果、治療方案、預后處理及診治費用等方面的信息有全面了解，二是要確保來自家屬范圍的供體自愿捐獻的真實性，避免其受家庭壓力而大打折扣。只有切實的保護公民各項基本權利，才能實現活體器官的良性發展，實現其為人類健康服務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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