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竭力剔除腐敗毒瘤

顏武

西班牙的形象確已“欠佳”。“透明國際”的全球清廉指數最新（2016年度）的排行榜也顯示，西班牙在176個國家的排名從36位跌至41位。不過，最近，隨著眾多涉腐的政黨和政府高官落馬，甚至被判刑，西班牙輿論對國家反腐事業的前景已持謹慎樂觀態度。

西班牙似乎進入了“多事之秋”。

2017年11月3日，啟動加泰羅尼亞自治區獨立公投鬧劇的加泰前主席普伊格蒙特及四名前顧問向比利時布魯塞爾警方自首。此前，西班牙總檢察院已針對加泰前政府官員提起訴訟，指控他們叛亂和盜用公款，國家法院也已在11月2日傳召20名加泰前官員接受調查。雖說如此，這一公投還是給西班牙帶來了諸多“麻煩”。

“對于洗錢一事，我們做得有點過了！”

人民黨在西班牙是老牌政黨，有著43年歷史。拉霍伊首相是2015年上臺的。也許正是因為老牌，腐敗一直如影隨形。

4月中旬，國家法院傳喚拉霍伊，要求他為人民黨多名高官所涉及的腐案作證。這是西班牙歷史上首次法院傳喚首相，拉霍伊也成為30多年來唯一一位出庭的在任首相。這顯然不僅使首相蒙羞，更讓人民黨的腐敗再次被“揭蓋”。法院所審理的，是這兩年被揭出的腐案。

2016年1月26日，近百名國家警衛隊警員突然包圍了瓦倫西亞、阿里坎特和卡斯特利翁三個城市的政府和有關機構等33個辦公地點，將24名重要涉案官員拘留，并傳喚審訊了另外29人，凍結了252個銀行賬戶。這個代號為“TAULA”的反腐行動，主要針對的是瓦倫西亞大區議會主席羅斯和大區政府前主席巴貝拉。

瓦倫西亞是人民黨長期執政的地方，從1991年到2015年，一直由其執掌權柄。這次行動“收獲頗豐”，不久，檢方就向法院以33項罪名起訴涉案高官。據后來披露的證據顯示，羅斯2006年擔任瓦倫西亞奧林匹克體育俱樂部主席后的任職期間，拿到了大量政府工程項目，他利用對大項目的控制權和影響力，偽造項目合同，抬高項目預算，暗箱操作拍賣，從內定的中標公司收取巨額回扣。同流合污的企業中，包括上市建筑公司Ciegsa和Jaume II基金會。

羅斯不僅自己貪腐，還形成了以他為核心的瓦倫西亞高官貪腐群，他的親信幾乎都牽涉其中。瓦倫西亞市長及周邊的另外三個市的市長都是這一貪腐大案的重要嫌犯，如今都已落馬。

當然，并非所有心腹都“穿了一條褲子”。羅斯落馬，就由其得力助手貝納本特揭發。2003年，羅斯安排其辭去政府官職，打理Jaume II基金會，2007年又任命為上市公司Imelsa副總裁。羅斯把貝納本特安排到企業，就是為方便自己利用職權通過工程項目撈錢所布下的一個局。貝納本特深知其中水太深，就一直偷偷將與政府官員的通話進行錄音，還收集相關證據，以防東窗事發。

東窗事發的一天很快就來到。2015年，人民黨在瓦倫西亞大區競選落敗，反腐法院對該大區的追查也越來越緊，終于查到了貝納本特。貝納本特便很利索地交出了所掌握的大量證據，司法機構也迅速鎖定涉案人員，并直指最大頭目巴貝拉。

貝納本特的記錄中，這名持續20多年管理瓦倫西亞大區政府的主席，被人稱為女老板。女老板曾將政府的形象宣傳項目全部承包給Mostracines制片公司，該制片公司的董事長就是女老板的親侄子。女老板被查后，她的妹妹也說，“對于洗錢一事，我們做得有點過了！”

巴貝拉一案，瓦倫西亞人民黨幾乎所有高官都牽涉其中，涉案資金達1億多歐元。近兩年來，瓦倫西亞爆出的貪腐大案接二連三。

2015年5月，瓦倫西亞大區的中央政府代表卡斯蒂利亞被反腐法院逮捕。卡斯蒂利亞曾在該大區政府擔任過司法、衛生和行政署長等要職。檢察院發現他在2008年到2010年任職期間把瓦倫西亞3000多萬歐元的城市建設相關合同以不正常方式承包給當地一些基建公司。

對于瓦倫西亞大區如此明目張膽的行為，中央政府也是有心無力，因為人民黨黨內，沒有被貪腐檢舉的高官已經寥若晨星了。

瓦倫西亞的貪腐之風，只是一個縮影。2015年，檢方還發動“布尼卡行動”。這次搜捕行動，在主要大城市逮捕了50多名政客和商人，重點是首都馬德里及周邊城市，落網的主要是人民黨政要，其中有馬德里大區前副主席，七個馬德里近郊城市市長和高官。這些人互相勾結，織成了權力交易腐敗網，以不當手段，把市政公共建設工程、項目承包給所勾結的商人，政客則在每項公共工程中抽取3%作為回扣。這個網絡便被稱為“3%回扣腐敗網”。

就在2015年12月大選前一個星期，人民黨緊急撤換Segovia的候選人。因為這名候選人和拉霍伊派駐印度的大使Gustavo de Arístegui相互勾結，在海外大吃公共工程回扣。可能由于分贓不均，幾家西班牙海外項目企業將這兩人告發到西班牙總檢察院，并把證據透露給媒體。

7月，人民黨繼續“止血”，把馬德里大區議員、馬德里Valdemoro前市長José Miguel Moreno驅逐出黨。此前，這名前市長一段錄音被曝光，是他與一名商人的對話：“現在大區議會連7月份也有議政活動，選我為議員，就是讓我能在議會里混到錢……”這名前市長說的是實話。他是政黨里的“撈錢擔當”，高層不好出面的，他可以出面；政黨要錢用了，他也就派上用場了。

同樣在2015年，人民黨出身的西班牙前副首相兼經濟大臣、班基亞銀行前董事長，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總裁羅德拉托因涉嫌挪用公款、洗錢和騙取政府紓困資金落馬。今年2月，馬德里一家法院判處其四年半監禁。

進入2016年、2017年，腐敗的蓋子繼續揭開。2016年9月，最高法院宣布立案調查巴貝拉所涉嫌的洗錢活動。今年2月，人民黨官員、前衛生大臣馬托出庭受審。檢方掌握的賬目顯示，馬托及其前夫2000年至2004年從他人處獲得金額不明的禮品和旅行開支補貼。3月，東南部穆爾西亞自治區主席、人民黨官員桑切斯因玩忽職守、濫用公款出庭受審。4月，馬德里自治區前主席岡薩雷斯因涉嫌侵吞公款被檢方調查，同月，西班牙建筑公司OHL和通信信息技術企業英德拉公司遭警方搜查。媒體稱，這場搜查與2011年馬德里地方選舉中人民黨分支的財務有關。

是否獨狼式腐敗

盡管涉案人數眾多，人民黨還是認為這僅僅是黨員在貪腐中的“單兵作戰”，是“獨狼式”腐敗。那么，人民黨內部是否存在腐敗網絡？其實，不僅瓦倫西亞大區人民黨官員的腐敗可稱“微縮景觀”，人民黨本身確實已被“污染”。

2016年10月，馬德里一家法院的庭審揭露出了人民黨內部的腐敗網絡。這次庭審的37名嫌疑人中便包括巴塞內斯在內的兩名人民黨財務主管。

這兩名人民黨財務主管可不是等閑之輩，其中巴塞內斯擔任財務總管近20年。早在2013年，西班牙國家法院就指認巴塞內斯數年前在瑞士銀行賬戶上存有總額2200萬歐元的不明來源資金，還涉嫌向黨內高層發放“現金獎”。

很自然，拉霍伊和其他人民黨高層否認收取過任何未經申報的款項。然而，被人民黨當做替罪羊“開除黨籍”的巴塞內斯“心有不甘”，供認自己管理著一個行賄基金，并向人民黨高層“輸送”現金，這一賬戶的資金來源沒有體現在人民黨官方賬目中。

2017年3月底，議會決定成立獨立委員會徹底調查人民黨內部的小金庫。據披露，小金庫的錢財主要靠與大型建筑和能源公司勾結，從而收受中間商和企業賄賂，兩名財務總管幫助行賄方拿到了總值約3.5億歐元的合同。商人科雷亞被控從1999年開始就向人民黨高官行賄，他也成了這一腐敗網絡的核心人物。他交代稱，自己經常幫助官商“牽線搭橋”，一般向企業收取相當于公共工程合同價1%至2%的好處費，最終幫助企業競標成功。他坦承曾向巴塞內斯行賄，向前衛生大臣馬托及其前夫提供免費旅行、名牌產品等，還給其子女舉辦生日派對。

如此腐敗，已經把拉霍伊“逼到墻角”，人民黨近期竭力剔除腐敗毒瘤。媒體稱，馬德里自治區前主席岡薩雷斯被捕不久，人民黨立即暫停了他的黨籍并發表聲明，“人民黨杜絕一切形式的腐敗……我們將竭盡全力阻止任何違法行為”，同時，在黨內成立了“人民監督辦公室”，通過審查黨員的經濟活動、收入、財產等，以監測和制止腐敗。其中，還配套出臺了包括設立“預警”機制在內的反腐措施，規定涉嫌經濟問題的人員不能晉升，所有黨內官員每年須申報財產和經濟狀況。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endprint